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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撒铎并没有招摇地提前让兰吉尔公爵知道他已经临近圣城脚下。但当弥撒铎率部靠近城门的时候，他还是注意到费兰多卡萨圣穹之下的圣殿卫士与牧者似乎远多于寻常。这里又发生了什么？弥撒铎按照圣礼从雪影上下马，并俯身在雪影的四蹄上皆缠上洁白的布条，踏上琉璃走道，屈身下跪祈祷；所有的骑兵也从马上下来，并尽数跪在圣旗上雕绘的圣三角之下。
“愿主许我等进入这圣洁的蒙恩之圣地。”弥撒铎轻声念诵着。声音不足以让守城的卫士听到，但是很明显已经迎上来的牧者听见了。
“正如在下所言，梅耶尔大人，主为您预备了荣耀，并差您来守卫我们。”熟悉的声音响起，弥撒铎立刻认出了他是谁。
“嘉德雷主牧。”弥斯抬起头，“那次之后便再无缘与您见面，这必然也是主的意愿。”
“这可不仅仅是主的意愿，”嘉德雷主牧，这位曾经为弥撒铎从狮鹫的爪下所救的牧者露出了笑容，示意弥斯起身，“还有圣卢塞安皇子殿下与兰吉尔公爵的意愿。在下受命迎接您归府，并陪同您赶赴兰吉尔公爵圣宫共享晚宴。”
“我不会也不能拒绝这份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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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弥撒铎踏进费兰铎卡圣宫，费兰多卡萨神圣公爵德雷希·兰吉尔的府邸，费兰多卡萨公国的核心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被这里的雍容华贵震撼了。与风暴崖截然不同，这种华美更多的是典雅，而缺少的是一种英武有力的气息。视线之内充满着大师级别的艺术品，被极富创意地摆放在走廊的四周。走廊两侧悬挂的画像的边框甚至也不能说不是杰作，或许只有如此精致的艺术品才能配得上费兰多卡萨公国，整个帝国最重要的疆土的放牧者及其后嗣——“花语”家族的后人。
“那位便是第一位费兰多卡萨神圣公爵，圣灵骑士团的名将帕斯托·兰吉尔(pastorrangel)，花语家族的先祖。”嘉德雷主牧为弥斯介绍道。
“在所有这些画像里，只有他的神态如此像泽文老师。”弥撒铎仔细端详后评论道。
“世人都羡艳他们俩的英武和他们所取得的成就。”
弥撒铎踏上绣满血玫瑰的地毯，无一例外地，这些玫瑰都没有刺。
“您最近如何，尊敬的主牧？”弥撒铎寒暄道。
“主的福泽与在下同在，一如既往。”嘉德雷主牧顿了一顿，又轻叹口气。
“何事烦扰，尊敬的主牧？”
“只是在下的杞人忧天罢了。这些日子前来告解的人愈加地多，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谈及生活物资，尤其是来自东方物资的短缺，即便是在繁荣的圣城费兰多卡萨。战时税收的提高让主的子民，尤其是贫苦人民遭受了苦难，我仁慈的主，罪恶开始逐渐蔓延，不断有流离失所的难民前来圣城寻求庇佑。尽管兰吉尔大人尽了最大的努力，情况似乎仍然不见好转。而在下听闻，圣宫的仓库也渐显空虚。”
“不知东方战况如何，我主庇佑。”
“希望主的战士能拯救东方的人民。”
“他们一定可以。”弥撒铎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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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弥撒铎骑士到了。”嘉德雷主牧行了圣礼，对兰吉尔公爵报告道。
“洛法里安勋爵大人。”在这张修长而精致的胡桃木桌前，弥撒铎看见了这位时刻叼着洛艾草长着小胡子的侯爵，他的直接上司，黎明之星军团的总统帅。弥斯端正地向他敬了骑士礼。这位小胡子勋爵缓缓起身，向弥撒铎以宫礼回敬。“干得不赖，年轻人。”勋爵笑眯眯地看着骑士，递过一小盒洛艾草，弥撒铎回绝了。
德雷希·兰吉尔公爵坐在长桌的最北端，他并没有即刻起身，只是笑盈盈道：“为凯旋的骑士安排就座南席。梅耶尔骑士，今天你是主角。”
“吾受宠若惊。”弥撒铎忙颔首。他从怀间取出费兰多卡萨之匙，双手捧还于兰吉尔公爵。
“你没有辜负我，梅耶尔。”公爵笑意未改，“就座吧。既然人基本到齐了，圣餐便可开始准备了。”弥撒铎不敢怠慢，在桌子的最南端坐下。
兰吉尔公爵轻挽起袖子，“请容我介绍莅临的诸位勋爵贵胄。”
“未敢，公爵大人过谦了。”坐在公爵右手边的贵宾开口道，他遍身身穿洁白的圣服，绣着血红的圣三角与金色的金焰花图案，看起来像一位主教。
“这位是圣灵骑士团的圣座，”公爵介绍道，“以及前费兰多卡萨大教堂的大主教，艾思雷尔·特伦(esraelterren)骑士。”
特伦骑士庄重地起身，但行的却是标准虔诚的圣礼。
“这位是来自伽尔撒的枢机主教，尊敬的默莱恩·本宁(morianbennin)大人。”这位面目庄重而位高权重的年迈枢机主教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起身对其行礼。
“圣城管理者，拉恩·多维尔(ranndorviel)侯爵，我亲爱的助手。”
“圣城的门户，辖理卡多撒(cardothra)的瑞思杰尔·哈瑞(ras＇jaelhary)侯爵。”
“希塞尔河的守卫者，辖理密恩(miem)的丹敦·巴蒂克(dandonbartick)侯爵。”
“黎明之星军团总统帅，杰斯帕·洛法里安侯爵。”
“还有我们方才从日落堡垒凯旋的骑士，帝国的骄傲，南方人民同帝国皇子的救主，弥撒铎·梅耶尔骑士。”
如此高的赞誉令弥斯感到受宠若惊。他忙起身对其他在座的帝国重臣再行骑士礼，在座的任何一位即便在尼安特宫都是极富影响力的人物，恐怕他从未想过能位列其中，更何况此刻他也不过只是一名小小的骑士。
兰吉尔公爵顿了一下，“我想皇子殿下到了，我们可以开始祝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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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洛宁·圣卢塞安皇子从门口踱步进来，双手环握于胸前，全新的洁白牧师长袍垂在地上，只有带着跃然雄狮纹章的薄肩甲仍然横卧在他看似单薄的肩膀上。“皇子殿下。”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立起身，对皇子殿下行礼。皇子轻笑着微微点头，尽管如此，弥撒铎还是看出卢塞安脸色中潜藏的不安。卢塞安就座之时，他们俩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弥撒铎看到皇子的笑容绽开了，带着歉意。
“我一直希求能够当面道谢，梅耶尔，如果你不介意我随意的称呼的话。”
“如您所愿，殿下。”
“我只是考虑到我们年龄相仿，不必如此拘谨。更何况，我承蒙你所救。”皇子带着笑容，起身为弥撒铎盛上一杯洳雷宁酒，“我想我一定是个大麻烦。”
“殿下，正如您所说过的，那是我的责任。”
卢塞安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你居然还没忘记那席对话。”
“我也没有忘记您信中所书，并深以为然。”
卢塞安的笑容定格了。他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我们来祝祷吧。”卢塞安从座位上站起，将位于桌子中央的烛台盛给默莱恩·本宁大人，这位伽尔撒的枢机主教。
“吾受宠若惊，皇子殿下。窃以为您为主祷甚可。”
“您无论从资历还是教职上都远胜于我，本宁主教。我远没有资格在此主祷。”
“既然殿下执意，吾便从意，愿主谅吾不谦。”这位年逾花甲的枢机主教缓缓接过圣烛台，开始念诵《圣约》祷词。
每位宾客闭上眼睛，洛法里安勋爵也将口中的洛艾草卷放到一旁。他们不约而同地抓起桌上预备的圣三角吊坠放在心口，另一手掌心向外垂直立于身侧，开始跟着念诵祷词。一旁服侍的仆从亦皆列队跪于地上，虔诚地默念祷词。传说圣餐礼源自梅亚尼王在拉斐尔护佑下的第一场胜仗，为了感谢主，三巨头伽尔、冈萨尔与麦尼共同端坐于桌前，为众天使预备凡人的盛宴。于是众天使化为凡人之身，与三巨头共同用餐。然拉斐尔提醒先祖们，须永远铭记，这一切，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海中的生灵，皆蒙主所赐。
“哈莱亚(hariah)。”本宁念诵道，睁开了眼睛。“哈莱亚”即古语的“蒙主圣恩”，对主表示感激。
“哈莱亚。”众宾客皆同念诵道，并睁开眼睛。祝祷结束了。
“服侍用餐。”兰吉尔公爵的管家吩咐道，众仆从便侍立在贵宾的身旁等候吩咐。
“诸位一定要先尝尝敝人家庖厨为诸位准备的鹅肉，”兰吉尔公爵笑着吩咐仆从，为每位宾客仔细切好鹅肉，并用酱汁调制好，“还有这瓶窖藏近五百年的洳雷宁酒。”
弥撒铎看见众贵客间提起了刀叉，于是才下了刀，从鹅肉上割下一小片送入口中。不得不说，弥撒铎着实没有在任何地方吃过如此美味的鹅肉，即便是在风暴崖。这完美的口感与特制的酱汁渗透进弥撒铎的口中，伴着迷人的百年圣酒，被如此典雅的环境包围着，如若不是在风暴崖严苛的训练，恐怕他也要立刻瘫软在这美妙的地方。
“在大家都沉醉在这美好的圣餐中之前，”忽地，圣灵骑士团的圣座艾思雷尔·特伦骑士发言了，“请容许我通过我伴随受人敬仰的圣域骑士莱格尼斯大人前往战场的部属，从东方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但说无妨，特伦骑士。”兰吉尔公爵说道，“毕竟享用圣餐并非我们到此的唯一目的。”
“好消息是，主的战士们成功地在墨涅拉萨重挫敌人的部队，并且占领了墨涅拉萨。”
在场的人都显出欣喜的神色，这意味着风暴骑士团正在东方取得胜利，彻底挫败亡灵指日可待。
“他们不得不用烈火彻底烧毁墨涅拉萨，因为被亡灵占据的墨涅拉萨的腐蚀已经无可挽回。不过这并不是真正的坏消息。”
“请说。”
“伟大的圣骑士潘迪亚·丹希大人，不幸战死了。”
弥撒铎的银餐叉“叮啷”地落在盘子边缘，并掉在了鲜红的地毯上。
回忆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
-
四年前的一个夏日夜晚，风暴崖。
“看在主的份上，我的份儿呢？”丹希站在地道出口，朝弥斯和怒勒伸手道。这里是风暴崖外城门的暗道，但尽管如此，没有守城官潘迪亚·丹希的钥匙，甚至是苍蝇都没法从这地道进来。
刚从地道里爬上来的怒勒有些微醺，将他手中几近喝干的酒袋塞到丹希的怀里。丹希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朝身后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杂物桶里。他随即将视线转向并不那么醉的弥撒铎。
弥撒铎将自己的酒袋递给丹希，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丹希大人，我只盛了半袋。实在是出了点情况。”
“说吧，这次你揍了几个醉汉，我不会告诉泽文的。”丹希接过酒袋，耸耸肩，一饮而尽，“这也忒少了点。”
“我可没动手，”弥斯摊了摊手，“都是怒勒大人干的。”
“这，不够啊。”丹希将空空如也的酒袋倒了过来，晃了晃，“我改主意了，我要鸣枪报警了，你们俩小子偷溜出去。”他用狡黠的目光望着弥斯，露出坏笑。
“别！丹希大人！”
“得了，”看上去醉醺醺的怒勒突然来了一句，“他小子耍你呢。要是让圣座知道，咱仨都得挨罚。”
“这样啊，”丹希挠了挠下巴，“那不如，我告诉泽文怎么样？”
弥斯用求助的眼光望向怒勒，但怒勒只是摊摊手，“不关我的事。”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您可千万别！”弥斯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拽着丹希的臂甲，“下次我一定给您盛两袋！”
“哈哈哈哈！”丹希大笑着，将空酒袋塞回弥斯的怀里，“这一套可对我没用，小子。”
“放我条活路吧，大人！”弥撒铎急中生智，“明天我还有早训！我得早点回去睡觉！”
但丹希一听便噗嗤一笑：“小狗儿你还想骗我？泽文明天出猎，看来你小子还挺会耍滑头。”
弥撒铎一拍脑袋，居然把这给忘了。
丹希看着弥斯无奈的样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算了。就这样吧，你陪老丹希守一个晚上的门，这次就算了。”
“这……”
“怎么，不愿意？”丹希瞄了弥斯一眼。
“那……行吧……”
弥斯随着丹希登上外城角楼。望着满天星斗和远处的山林小道，弥斯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在入夜时分仔细端详过这一番景象。
“坐。”丹希随意地说道。
“坐哪儿……”弥斯四下搜索，却没有望见座位。
“坐地上！泽文没教过你吗？士兵的屁股哪那么金贵。”丹希说着，便直接席地坐到了地上。弥撒铎也就地坐下，转头一看，丹希骑士却已经头枕着双手躺下了。
“躺下吧，舒服点。”丹希建议道。弥斯不知道这位骑士又耍什么诡计捉弄他，但是还是照做了。
“看天上，”丹希继续说着，“那些是什么星。”
“圣天使七星吧？”弥斯仔细地辨认，并搜索着自己脑海中的知识。
“别问我，问你自己。”丹希对弥斯不肯定的语气丝毫不满足。
“圣天使七星，没错！”
“哪七位圣天使？”
“主座前的四大天使，不可言说其名的火与守护之天使、水与仁慈之天使，风与治愈之天使拉斐尔，地与秩序之天使紧随其后。”弥斯说完，又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还有复仇天使拉贵尔(raguel)，真理天使拉结尔(raziel)和审判天使雷米尔(ramiel)。”
“那你知道，月亮代表哪一位天使？”
“沙利尔(sariel)，月与命运之天使。”
“还不错，小狗儿。”丹希悦然赞许，又继续提问道，“那你说说启明星曾经是哪位天使的居所。”
“无天使，有天使——即火之天使——的孪生兄弟，太古时代虚空的管辖者，最荣耀的天使，主的右手，天堂之战的发起者，第一位恶魔与恶魔永恒的创造者和统治者，主永恒的敌人，被主囚禁在地狱的最深处。”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不如跟我说说初原战争和天使战争？”丹希笑着继续考验弥斯的学习。
“主创造了无天使与有天使，负责掌管虚空和这世界最初始时候的混沌物质——原。主又创造了四位次级天使，与有天使共同管理宇宙中的原。主又创造了九次天使，让天使来管理整个宇宙。然而四位次级天使中的一位，敌对者希望掌管所有原，于是背叛了主，发动了初原战争，敌对者与他手下的天使战败都成了堕天使。敌对者挑拨了最荣耀的无天使，使无天使骄傲，认为自己的能力和光辉盖过了主，于是无天使发动了天堂战争，无天使与他手下的天使战败都成了恶魔，成为天堂的敌人。”
“记得还算无误，如果能背诵《圣约》原文就更好了。”丹希评论着，又对弥撒铎说：“看这夜空。你感觉到了什么？”
“星空好美。”弥撒铎说，这样他感觉自己几乎置身于星海之中，手边便是银河。
“在那夜色的帷幕之后便是天堂，所有星辰都是天使居所的窗户透出来的光点。”丹希翘起腿，伸展一只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过还有呢？”
“在主面前我们多么渺小？”弥撒铎侧过头，希望从丹希的脸上分辨出自己是否说对了。
“没错，但是，在我看来，人类在沙利尔面前才最渺小。主，他太高了，以至于我望不见主的身影，如果主能原谅我的亵渎的话。然而，沙利尔，我却总是感觉，他就在我们身边，将我们的人生像木偶人一般甩来甩去。”
“我听过类似的话。”弥撒铎的脑海中回想起泽文老师的话。
“脱离这个可悲的、受命运摆布的无力的肉体形式……”
“‘小心了，在背后说命运天使坏话的不虔诚的人们，报复将是恐怖的。’”丹希转过头，朝弥斯眨眨眼睛，“我们那个地方的名言。”
“你从哪儿来，丹希大人？”
“嘿，小子，我还没问你从哪儿来呢，噢对了，梅耶撒，想起来了。好吧，我嘛……本灵顿(benlinton)，背靠伽尔撒山，隶属瓦柯西亚公国，一个小地方。”
丹希又转过头，看着弥撒铎稚嫩的小脸，笑着问道，“小狗儿，想听个故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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