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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弈旻传 > 第二十四章 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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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磐门墩常年经受雨水冲刷,变得无比光滑,可以鉴人。

    大门之上,岐石瓦片覆盖,几根梁栋支撑,一块牌匾高悬,写着“柳府”二字。

    石阶两旁,趴伏着两只蛮貐兽。蛮貐兽嘴边生有长须,鱼目马鬃,面白如玉,额有一点朱红,它足生虎爪,四肢粗壮有力,身上有着虎纹。

    柳府大门外,两只蛮貐兽懒懒地趴在地上,没有绳索束缚,它们却是寸步不离,已然具有灵智。

    这条街道,无人敢走,蛮貐兽的咆哮,可将寻常人震得气血翻涌。曾有孩童迷路,途经此地,上前一窥究竟,后尸骨无存。从此这些世家的镇门之兽,皆是凶名赫赫。

    而今日,则与以往大相径庭,这条街道整齐地站着一众身披漆黑甲胄的兵士,或手持利矛、或背负刀剑,还有不少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阴森可怖。

    两只蛮貐兽呲牙咧嘴,血腥之气从它们口中传出,虎爪伸出,看上去竟比一般精铁还坚硬锋锐。

    一众兵士之中,走出一个身着开襟短衫的男子,如丘陵般鼓起的胸肌,有着无与伦比的力感。

    吴郁铭嗓门大开:“柳家主!王朝大将,吴某求见!”声音如洪水般,铺天盖地向柳府之中,只笼罩在柳府这一方地域,外界却并不能听到。

    两只蛮貐兽受到音波冲击,呆愣之后,仿佛受到了挑衅,一个虎跃,扑向吴郁铭。

    吴郁铭何等境界,凝一阶是修者间至大的一道分水岭,他屹立在凝一阶,观看这片崭新的天地,早已不将一些东西放在眼里。

    灵魂一出,虽然无形,但其中蕴含的元威,却是直接让两只蛮貐兽脸色惨变,毕竟是两只开辟了识根的生灵,自然是知道蚍蜉撼树,不会落得好下场。

    蛮貐兽额上朱红喷出血光,托承起它们,让它们冲天而起,避开吴郁铭,回到石阶之上。

    吴郁铭如一座长满石刺大山,气势刺天,两只蛮貐兽双目生疼,闭目后退。这时,大门“哐”的一声打开,一股香风从中传出。

    两只蛮貐兽见状,知道终是不用再面对这个男子了,连忙退到一边。

    吴郁铭大步流星,跨过门槛,走入柳府,甩下一句话:“你们在外等候便是。”

    柳府之内,青草铺地,空旷地上树木花草掩映,一个池塘中立有一座石山,高十余丈,一片山明水秀之景。

    池塘边缘,几只白鹤在此饮水。绿油油的荷叶漂浮水面上,与五色天鹅一同凫水。

    吴郁铭灵魂展开,发现了柳倾月所在,令他奇怪的是,其旁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与他同阶。

    他一惊,自忖这绝不可能。在南鲲都一域,在有此等实力之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怀着惊疑不定的心情,吴郁铭来到一座亭台前。柳倾月正襟危坐在亭台内,其旁一个魁梧的男子一言不发,目光空洞。

    “吴将军,今日登门拜访,所为何事?”柳倾月言辞波澜不惊,恰到好处,并未流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吴郁铭走入亭台内,目光森冷,毫不掩饰:“听闻柳家主擒获了慕易檐,还将之击杀了?”

    柳倾月颔首:“他助秦释脱困,我身处道炎王朝,自然不希望放虎归山,便派人寻找,击杀他之后,也算是为王朝出了一份力。”

    吴郁铭心中怒火焚烧,恨不得当场斩下柳倾月的头颅,以祭自己兄弟在天之灵!

    他赶来之时,并不知道武凌龙带回来的消息,秦释与慕易檐毫无关系,一切都是另一个少年所为!

    若是他知晓此事,定然当场就出手轰杀柳倾月了。

    吴郁铭按捺心绪,淡漠道:“柳家主怕是在说笑吧,我观你身处开玄境,怎可能击杀比你高出不知几个层次之人?”

    柳倾月九段玄秘之阵,就连圣者都难以窥破,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说道:“吴将军所言极是,我并未说是我诛灭了那獠,而是这位。”

    她指了指唐虬,继续道:“这位是我昔日的同门师兄,隶属于玄封地堡,近日来石麓山脉执行任务,顺手助我降服那孽畜。”

    言语之间,对慕易檐极尽羞辱。吴郁铭又惊又怒,不曾想这男子竟是玄封地堡之人,他一腔仇恨隐匿无踪,即便他熊心豹胆,也决计不敢向玄封地堡的人动手。

    玄封地堡的门槛便是衍灵境,其中的狱卒尽皆是足以开宗立派的当世强者。他们从少年时期便被天枢府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

    有一则令人胆寒的传说,每当百药斋偶得一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时,天枢府便会让这些孩童前去试药。

    之后会将这些孩童送入某些门派之中,提升修为的同时,也让他们提升智慧,王朝要的,可不是一只人形蛮兽。

    道炎王朝之中,天枢府和玄封地堡历来就无比神秘,古往今来,他们在王朝内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动静,人们一度认为这两个势力是人为臆想虚构的。

    直至三百年前,玄封地堡与天枢府才出现在世人眼中,将秦释镇压,那时候的顶尖宗族门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些怀有异心之人,见王朝背后竟还有这样两个庞然大物,急忙掐灭了心中的祸根。

    此后,天枢府与玄封地堡便被视作道炎王朝的两尊守护神,无人敢小觑。或许只有无尽地域以外的蟠龙圣国,才有与之叫板的实力。

    吴郁铭脑中闪过与玄封地堡相关的传说,不禁萌生退意,别人秉公执法,首先占了一个“理”字,自己再咄咄逼人,也只能吓唬吓唬这些家主罢了。

    “原来如此,是吴某唐突了,先前还怀疑柳家主你与秦释勾结,一同陷害慕易檐,然后杀人灭口,现在想来,你们能击杀慕易檐,也在情理之中。”吴郁铭话中有话。

    唐虬声音像是巨石滚落:“吴将军思虑周全,无愧于将军之位,只希望你能派遣人手前去追踪秦释,不然再过几日,怕是王朝会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吴郁铭点头称是,心中憋屈,自己一堂堂王朝大将,竟被一狱卒训斥,实在不是滋味。

    想来可笑,自己气势汹汹地来,却只能灰头土脸地走,本想为兄弟在天之灵讨个说法,不料却让自己蒙羞。

    吴郁铭转身离开,如同丧家之犬。

    待到他走远,柳倾月轻笑一声:“不自量力,竟然还想来寻仇,于公,我为王朝除害,于私,我与他无怨无仇。倒也不怕他巧立名目,陷我于不利之中。”

    唐虬望了一眼气质大变的柳倾月,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他,你有华翟的行踪?”

    柳倾月冷笑一声:“他还不够,要等到权势更大的人来……”

    唐虬愕然:“比王朝大将地位还高!你是说……圣上?”

    见柳倾月点头,他又问道:“你为何能肯定,圣上会亲临?”

    “因为他已然知晓,慕易檐并未协助秦释逃跑。”柳倾月吐息如兰,说出来的话语,却如平地里的一道惊雷。

    唐虬说不出话来,柳倾月自顾自地说道:“九璇湮龙阵,须得以漾龙珠为碑帽、以施法者为碑座,化作石碑镇压,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法门。”

    “若不是你曾目睹那石碑,我也不可能知道,镇压秦释之阵,竟是九璇湮龙阵!”

    “得知这一消息之时,我便明白,嫁祸给慕易檐这一步,我们走错了……他死,本有利于我们,现在,却只能引来无尽麻烦。”

    唐虬叹气,他对这些一无所知,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现在的事态,依旧未曾脱离我的掌控。”

    “那位施法者必然将真实情况带回了炎煌城,关磨无法阻挡地提前进入他们的视线。”

    唐虬沉吟片刻,出声问道:“那又该如何?王朝若是知道大罗凡体再现世间,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擒拿他。”

    柳倾月回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定计。那吴郁铭现在并不知道真相,可日后他终会知晓,到时候他再登门拜访,便不会只身前来了。”

    唐虬骤然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些事物已经渐渐脱离了它应有的轨迹,从未有过的担忧,竟在他心底滋生。

    柳倾月坐在亭台之中,望着天边,亦怔怔出神。

    吴郁铭回到城主府,士卒把守着各个角落,他坐在殿宇的雪榆木椅之上,心中颓然,王朝大将,却束手束脚,受到了极大的捆缚。

    “唉……”他长叹一口气,本欲赶到南鲲都,助慕易檐远走高飞,不想竟被玄封地堡之人擒杀,他爱莫能助,连报仇的理由都找不到。

    吴郁铭枯坐良久,不时有士卒汇报,擒获到一个与泉音书院有关的人。

    他下令,将这些人统一收押在泉音书院内,待到圣上亲临南鲲都,由他发落。

    两日后,清晨,南鲲都城门大开,吴郁铭率众兵士排成两列,庄严而肃穆,静静等待圣上驾临。

    南鲲都内,大街小巷人们摩肩接踵,争先恐后地向着城门挤去,一些修出旋华之力的人,则腾空而起,极目远眺。

    吴郁铭三令五申,不得围观,可是大多数人此生连南鲲都一域都未出过,最远便行至石麓山脉边缘,今日圣上驾临,群情激动,欲要一睹风姿。

    由于有铁血兵士把守,人们虽艰难地来到城门处,但也只得隔得远远的,胆敢越雷池一步,格杀勿论。

    有些人则从城墙缺处,小心翼翼爬出,躲在护城河内,观察着风吹草动。

    城墙之上,站满了手挽长弓的士卒,一个个鹰瞵鹗视,尤其注视着天空中那几个腾起的人,一有异动,缭绕着元魄的箭矢,便会破空而去。

    吴郁铭站在城门之下,今日他并未穿着那件开襟短衫,而是披上鳞甲,头戴犀鳌角胄,威风凛凛,龙头铠甲覆盖在肩上,血红的披风从中延伸而出,飘扬在他身后。

    他手握一柄长斧,拄在地上,斧刃上刻有一条纹路,斧柄则是一条龙身,龙头雕在斧柄顶端,看上去便知此斧神异不凡。

    一众将士纹丝不动,犹如泥塑。人群之中,则吵吵嚷嚷,炸开了锅。

    “圣上怎么还没来?”有人不耐烦地问道。

    “看来此次,我们南鲲都是要成为整个道炎王朝的中心了。”

    “许多人此生都未见过圣上,听闻那炎煌城的居民,甚至连圣上寝宫在何处都不知,想不到我们今日却是能够亲眼看到圣资,此生无憾啊。”

    南鲲都虽繁华,但如此盛况却是前所未有,万人空巷,几乎整个南鲲都之人,都向着城门汇聚。

    几个家族之主,则被特允,站在吴郁铭身后不远处,其中柳倾月身旁,站着唐虬,吴郁铭自然无法反驳,毕竟唐虬并不是闲杂人等。

    又过了半晌,百姓开始躁动起来,其中混杂着的修者也微微皱眉,暗自揣摩,难不成是将时间弄错了?

    骤然,远天,一大块湛蓝色的天幕布满裂痕,然后轰然破碎,露出一片灰雾蒙蒙、黑气翻腾的景色,隐约可见其中有红色闪电,如赤龙狂舞。

    几个家主心惊肉跳,完全慑服于这末日之景。好在那些强烈的死亡气息并未溢出,被一圈光辉阻隔在破碎的虚空内。

    “这便是‘洞渠’么?”人群之人,有人喃喃道。

    这时,一辆古朴自然的铜辇从那虚空缺口之中,缓缓开出。紧接着,一辆辆战车从中驶出,形态不一,却都留有岁月的刻痕。

    为首的铜辇之中,传出一道轻和平淡的声音,却犹如洪钟响起:“让诸位等候多时,实在过意不去,我方才为诸位求得一场雨,聊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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