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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弈旻传 > 第二章 南鲲论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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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日冉冉浮升,南鲲都从沉寂之中渐渐苏醒,迎来了它繁荣昌盛的一天。

    鳞次栉比的房屋在此筑造,几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物点缀其间。南鲲都上空,一座琼楼悬浮着,沐浴在初日的光芒中,呈辉煌之景,那便是城主府邸。

    纵横交错的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处可见。作为道炎王朝与石麓山脉交界处的大都城,其名号响彻苍元大州。

    穿过一个人声鼎沸的坊市,一幢楼宇赫然矗立于此,一个全身包裹着甲胄的壮汉,手持长矛,肩扛麻袋,静静地站在楼宇外。

    人们进进出出,不绝如缕,不时有人打量几眼这个壮汉,一些懂的运用真念之人妄想窥探一番,最终心惊肉跳之下匆匆离开。

    不多时,一位俊俏的青年欲邀壮硕男子一叙,道:“方才多有得罪,我见阁下真念如渊似海,不知可否赏脸,与我众杰论叙一番。”

    壮硕男子一双虎目瞥视,手中莫名闪现出一块令牌,随后又隐匿于无形,那青年目力惊人,扫视之下,看到令牌上的符文,霎时毛骨悚然,连声告罪,抱拳离开。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楼宇内一小厮打扮的人,出来说道:“这位爷,五楼九号雅间有请,说是取货人。”

    壮硕男子大步流星地进入楼宇,直指五楼。

    九号雅间,门牌上刻着“幽昙”二字,男子刚一到门外,门便缓缓打开,“进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出,带着三分慵懒,三分轻佻,三分颐指气使。

    幽昙雅间内奢华无比,桌椅皆由雪榆木雕琢而成,壁上雕绘有九龙图,名贵药材混合制成的香薰散发缕缕赤红色的烟雾,让整个屋子一片氤氲。

    魁梧男子一步踏进幽昙雅间,巨大的力量让座椅上半躺着的女子一震。女子脚边跪伏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青发男子,女子莲藕般的玉腿正搭在男子背上。

    “我道为何让我在楼下等待,原来是在行苟且之事。”男子冷漠地出言讥讽,对着那转过头看他的青发男子投以鄙夷的目光。

    青发男子怒从心起,这本就是他的逆鳞,被一女子恣意玩弄,却不能反抗,已是极度羞耻之事,如今被一个陌生人攻讦,他压抑已久的怨恨亟待宣泄。

    座上的女子玉足轻点,青发男子按捺住自己的杀意,不敢轻举妄动,作为奴仆,他的生死皆在女子的一念之间。

    女子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那壮硕之人说道:“一切可否顺利?”

    男子将肩上扛着的麻袋随手丢在地上,沉默不语。

    那青发男子见状,立时盛气凌人地斥责道:“我主人问你话,你个莽憨之人怎不回话!”言罢,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男子。

    狱卒一笑,沉闷的嗤笑声从兽纹胄中发出,“柳家主,我唐某在楼下等候你多时,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不想你的一条狗,也能冲我乱吠。”

    柳倾月笑靥如花,指尖冒出一簇幽蓝的火焰,旋绕着攀上地上趴伏着的青发男子,男子一声惨叫卡在喉咙,满脸不解,来不及喝问,便化为灰烬。

    “唐虬大哥,你好生见外,若不是小女子我为了将房间收拾一番,让你心中愉悦,定然不会让你在外等候,此事我做得欠妥。”柳倾月略带歉意地说道。

    唐虬两只虎目裸露在外,定定看着柳倾月,心中鄙夷,“蛇蝎之人,也不知修的是何种采补之术,竟将一个衍灵境的人物榨得连开玄境都不如。”

    “应是没有纰漏,堡主并未发现,你布下的九段‘玄秘’之阵,普天之下,能破除的人少之又少。”唐虬说道。

    他手腕一翻,一杆长矛出现,挑开麻袋,露出了蜷曲着的关磨,一丝不挂。

    “要将大罗凡体隐藏得这般密不透风,也唯有‘玄秘之阵’,当初与你合作,倒也是正确之举。”唐虬收起长矛。

    柳倾月微笑:“好歹我们师出同门,况且,若不是因为当初我们一同迷失于石麓山脉,得知了那件‘秘辛’,恐怕你更愿意独享这份瑰宝吧?”

    唐虬不置可否,追忆过往,一切因缘际会,当时看来太过不真实,似是一步步安排规划过后的样貌。但如今,有着这样的际遇与时机,自然要紧紧把握。

    房中一个木几上,一盆紫樰吸纳着香气,褐色的枝干上浮现起粉红色的斑点。柳倾月深吸了一口气,轻佻地说道:“如今,这大罗凡体总算是到手了。”

    唐虬拉过一张雪榆木椅坐下,沉重的甲胄差点将之压塌,他手掌翻飞,一块血肉出现在他掌中,看上去并不血腥,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反倒令人食指大动。

    “石生肉?”柳倾月略带讶异地问道。

    唐虬取下兽纹胄,露出一张木讷呆滞的脸庞,棱角分明,带着肃杀之意,他张嘴一口咬下,血色浆液四溅。

    咬了一半,他将之丢给柳倾月,柳倾月也不含糊,这大补之物,她自然不会矫情推让,一口下去,雪白的银牙变得血迹斑斑。

    “你如今身处何等境界?”唐虬面无表情问道。

    柳倾月拭去嘴角的血痕,吮吸着玉指,道:“衍灵境,不久前破入凝一阶。”

    唐虬一惊,料想自己境界进展已是极快,不想与这女人相比,仍是差了一筹,“我命火旺盛至极,有时甚至会感到头颅有灼烧之痛,相信凝一阶也是近在咫尺。”唐虬说道。

    柳倾月喉头一动,石生肉被吞入腹中,唇齿留香,赞道:“这天地滋生的宝食,吃上去果然清爽舒泰,灵魂都通透不少。”

    唐虬目光一凝,命火阶与凝一阶虽只相差一层,可其中的变化之大,有如云泥之别。

    “这南鲲都也不太平……”柳倾月突然说道。

    唐虬不为所动,面上波澜不惊,并未有所表态。柳倾月见状,早已司空见惯,知道此人长年面目呆滞,极有可能患有面瘫之类的顽疾。

    “与我们的谋划有何关系?”唐虬问道。

    柳倾月捋了捋长发,曲线玲珑的娇躯扭动了一下,风情万种,无尽媚意:“你有想过将这小子置于何地么?”

    唐虬一动不动,平淡无奇的面庞将他的情绪掩盖得严丝合缝,一点不曾外露:“你将之收作你的奴仆,只待到时机成熟。”

    “此法倒也不是未尝不可,我们以极低的代价得到了这具大罗凡体,难道不加以利用一下么?”柳倾月玉腿交叠,薄纱之下,春光朦胧隐约。

    唐虬视若无睹,说道:“我还是觉得将他豢养在身边,更为稳妥。”

    “泉音书院,你可知道?”突然,柳倾月话头一转,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唐虬心中不解,嘴上却以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南鲲都的一个书院,略有耳闻,何出此言?”

    柳倾月嘴角一勾,朱唇轻启,声音如珠落玉盘,“三百年前,秦释。”她吐出这五个字。

    一旁端坐的唐虬瞳孔波荡,饶是以他冻结七情六欲的本事,听闻这个消息,依旧让他心神波荡。

    “他还活着?大名鼎鼎的九璇湮龙阵,足以将其镇死,他怕是苟且度过这三百年……”往事历历在目,当初他不过是炎煌城一个巡城小卒,仰望秦释大杀四方,若如萤火之于皓月。

    搅动整个炎煌城,睥睨四方,道炎王朝在其脚下瑟瑟发抖,即便是那立于王朝身前身后的獬芙卫、玄足卫、亟羽卫,三大极巅圣御战团,也被他杀了个鸡飞狗跳。

    若非当初王朝圣上生死一线作出突破,与天枢府的几位圣者联手,不定“道炎“二字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那泉音书院的主人,便是秦释。”柳倾月说道。

    唐虬目瞪:“这怎么可能!且不说秦释如何破阵,即便他能脱阵而出,那又为何在这小小的书院中立足?”

    柳倾月颦眉摇首道:“这我也不知,不过……”柳倾月红唇微动,并不发出声音。唐虬读其唇,而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唐虬问道:“你欲将这小子送到泉音书院?”

    “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何况,那秦释急需大罗凡体,这小子如是进境到越高层次,日后你我大功告成之日,所获的裨益或许更为无可估量。”柳倾月神色写意,似乎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唐虬沉吟半晌,不远处坊市的喧哗声被削弱了不少,但还是从窗中传入唐虬耳中,“只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小子若发生变数,后果都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承受的。”

    “一直捆绑在身侧,也毫无意义,真石宝液、帝行芝、盘穹龙根、大日遗浆……万般超天极物,一样都未寻得,唯一进展,便是这大罗凡体。”

    “与其将他溺毙在困境之中,影响其资质,不若让其自然生长,相信彼时,这大罗凡体的品阶,会比将他连根拔起、闷于盒中的效果,要好上不知几何。”

    “王朝歌舞升平太久了……骄矜奢逸已然扎根。”唐虬暗叹。

    柳倾月循循善诱,二人是合作关系,自然不能以实力强压,更何况,想要达成最终目的,须得二人互助。

    唐虬嘴唇开阖,说道:“依你,便给他几年时间,若是超出你我的计划范畴,便还是将他拘禁在身边。”

    “我在南鲲世人眼中,不过初入开玄境,暴露自身真实实力,必然会引来一些眼光,对我们的行事极不方便,故而,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与自身实力相匹配的身份,这也是我将这小子送往泉音书院的另一个原因。”柳倾月说道。

    唐虬默然颔首,再度发出漠不关心的声音,“你拿捏诸事,有何需要,告知于我便可,我隐于幕后,方便行事。”

    “总之,大罗凡体是瞒天过海地到手了,接下来……”

    “便是看你我二人的造化了……”

    “先将你那玄秘之阵解除,要让秦释收留此子,必然要让他察觉到才行……”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浸泡在淡雅的清香之中,讨论着关磨的命运,修筑着一条条崎岖的道路,等待着他的到来。

    柳倾月强横的灵魂笼罩之下,隔绝四空,周遭阒然,无生机于其中。在绝强修为之下,两人自然毋须担心隔墙有耳。

    如此,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白玉盘点缀在空中,四周无星光闪烁,孤寂中带有一丝凉意。

    ……

    传说上古洪荒时代,一只鲲鹏埋骨于这片土地,数万年后,南鲲都在此拔地而起,这便是其名字的由来。

    南鲲都周边邑镇无数,时人莫不希望能在南鲲都有着一席之地,若是周围几座城镇算作一条悠缓平宁的小溪,那么南鲲都便是一条滚滚浪涛的江河。

    南鲲都上空悬浮着一座琼楼,城主便居住于此,每日俯视着这方地域。

    繁华的街道纵横交错,隐隐勾嘞出一副模糊得阵图轮廓。几幢恢弘的建筑前,门庭若市。一些权贵、富贾的宅邸,势崇大气,门前镇守的竟是凶神恶煞、生龙活虎的蛮兽,血腥十足,附近人迹罕至。

    而在南鲲都西北一角,浮华荡然无存,清素淡雅涤荡着每一寸土地,一块匾额高悬,上书“泉音”二字。

    匾额之下,漆黑古旧的大门紧闭,一旁青石铺就的街道似乎许久没人踩过。街道的另一边,一排房舍,高矮不一,却皆是闭合着木门。

    一位双十年华的女子倏然出现在匾额之下,她嘴角泛起笑意,青丝无风飘动。她怀抱一具枯瘦的肉壳,依其身形,应是一个少年。

    女子屈身蹲下,将其平放在大门前的石阶上,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眼眶深陷、气息微弱的少年,便踱步离去,消失不见。

    一阵寒风吹过,砭人肌骨,天空上,雪花簌簌下落,凛冬已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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