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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胭城烟雨忆莫生 >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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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明楼就安排阿诚去了苏州,替黎叔他们取*。

    阿诚把从苏州取回的两箱货物放进一家农舍,从仓库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阿六嫂在大树底下喂狗,便笑容满面地打了声招呼。

    阿六嫂问:“这就回去了?”

    “是。”阿诚答话。

    “问大小姐好。”

    阿诚客气道:“好的。”

    说话间,阿诚看到远处坟茔似乎有飞旋的纸灰在半空中打着旋,侧身对阿六嫂狐疑地问道:“阿六嫂,有人去老宅了吗?”

    “没有。”

    “哦,最近有人来上坟吗?”

    “没有。”阿六嫂抬头看看阿诚,又看看远处,笑起来,“别疑神疑鬼,半夜里磷火还旺着呢。那地界,风大,没事还卷起三层灰,昨大半夜里,还有人哭呢。”

    “夜里有人哭?”听到阿六嫂这样说,阿诚更加奇怪。

    “可不。”阿六嫂道,“有些穷人家买不起坟地,夜半三更地把人埋到山里,就隔着咱府上的坟四、五亩地。阿六寻思着,人家也是没办法,何况这坟里埋的也不是咱明家的正宗主子,说白了,也就是大小姐的恩人。”

    “不仅是大小姐的恩人,也是小少爷的亲娘。”阿诚纠正了一下,“还是多注意一点吧,毕竟这里还有大小姐存放的货呢。”

    “这是自然,我们当心着呢。”阿六嫂应着声,转移话题道,“阿诚,听说你娘要回来了。”

    阿诚瞬间一呆,仿佛当头一棒被敲晕了似的,面色犹如死灰。看着阿诚的神情,阿六嫂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乱地笑着说:“母子哪有隔夜仇。”

    阿诚没有回应,苦笑道:“我走了,六嫂保重。”说着,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湛青色的天空,阿诚又向坟茔的方向看了一眼,开车离开了“明家老坟”的旧田园。

    寒风刺骨,如冷刃划过人的脸颊。苏州站台上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日本军人的刺刀,一排排锃亮地对着天。

    “樱花号”专列呼啸着,铺天盖地般穿过山洞、隧道,以迅雷般的速度前进着。

    明台顺利以列车员的身份混上了火车,而另一边,程锦云的行动也在进行着,二人就这样相遇了。

    铁轨上,黎叔带着两个人在铁轨附近预埋*。铁镐声撞击到铁轨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与此同时,于曼丽和郭骑云也在铁轨上预埋*。

    夜风底,黑暗中,两队人马相遇,一瞬间,拔枪相见!于曼丽的枪指着黎叔的头!黎叔手下的枪同样指向于曼丽。

    于曼丽道:“什么人?”

    黎叔解开长衫,里面裹着*。

    郭骑云道:“黎叔。”对于曼丽说,“是共产党。”

    “看来我们目标一致。”于曼丽撤回枪。

    黎叔道:“行动。”

    大家合二为一,埋*、放线、安装*,撤回安全点,进入埋伏圈。

    20:18分,火车成功爆破,任务完成,两队人马都松了口气。

    山野中,明台背着程锦云快速行进,脚步在风声中回荡。明台边走边想着自己此时的样子,背着一个不知真实姓名的女子穿梭在寒冷的夜底,一副败归形状,不觉好笑。即便如此,脚步虽然沉重,心却异常轻松,就这样在茫茫旷野中渐行渐远。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众人立刻警惕,拿好枪支背靠在树后,明台二人也刚好和大部队会和。

    “什么情况?”明台问。

    “不知道。”郭骑云说。

    “你们还有别的任务?”明台转头问程锦云,自然是被否认了。

    “都先蹲下,听声音不止一个人。”黎叔分析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在奔跑,大概是在被追杀,渐渐有了身形,是个男人,明台给枪上好堂,还没来得及瞄准,下一秒那男人便倒在离明台他们10米远的地方。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于曼丽眼尖,看到在远处穿梭的黑影。

    周南一口气跑过来,对着尸体踢了几脚,高兴道:“总算干掉了。”

    随后而至的,是个冷冰冰的声音飘过:“你的枪法有这么差吗?追了这么远才打死。”高梵从后面追上来。

    周南不服气道:“拜托,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这么黑鬼才看得见,况且这是树林,掩护太多了好吧。”

    高梵很迅速地接了句:“我就能看见。”

    “行行行,就你厉害,你厉害你怎么不开枪啊?”

    “我今天没心情。”

    “什么?”

    “我不喜欢重复。”

    相处了快两年,周南早就习惯了高梵这个样子,倒也不生气。

    “你们这样的关系,合作起来可不容易啊。”明台幽幽地从草丛堆里走出来。

    高梵和周南同时迅速拿起枪,枪口对着明台。

    “别开枪!自己人。”黎叔也站了出来。

    二人一看是黎叔,荒郊野外碰上自己人,有些意外,赶紧收了枪向他们问好。

    “黎叔,程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啊?”周南问。

    “原来你姓程啊。”明台一脸坏样地看着程锦云,小声说。

    “我们来做任务,你们呢?被杀的人是谁?”黎叔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

    “是个日本特务,没什么职位,整天浑浑噩噩到处祸害少女,他老爱在酒场里给日本高官打小报告,上次还影响了我们组长行动,留着也是祸害,这人会些功夫,在社会上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好对付。”周南解释道。

    “我看是你不想对付吧!”高梵冷言相对,他想通过刺激的方式,试探一下周南,毕竟任何一个人都有内奸嫌疑。虽然白天叶舒敏说她不想怀疑同伴时,自己也犹豫过。

    此话一出,连周南这个好脾气的人也怒了,他一把拽住高梵的衣领向前猛地一拉,气的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高梵用手掌迅速击开了周南的硬拳,随便找了棵树靠着,不再吭声。

    “哎,有话好说,你们年轻人啊,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既然是出来工作的,就不要带着情绪。”黎叔努力开导着二人。

    “你们是一起的?”明台插话问。

    “不是。”黎叔说。

    “看着也不像。”明台上下打量了高梵和周南一番,“不过都是共产党吧。”

    “没错,我们分工不同。”

    “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一下子碰见这么多共产党,尤其是还有一位能干的小姐。”明台笑咪咪地看着程锦云,眼中带着些不一样的光,亦柔亦艳,好像被眼前女子牢牢地吸引住了似的。

    这细微的目光被于曼丽捕捉,她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二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醋意油然而生,只祈祷着这个夺去明台目光的女子趁早消失。

    “行了,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看着一群共产党站在自己面前,明台觉得继续待在这实在不合适,他看到于曼丽正盯着自己发呆,于是又喊道,“走了。”

    于曼丽回过神来,轻声“嗯”了一声,郭骑云又单独和黎叔说了两句后,三人一起告别众人。

    “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毛躁?这可不是你们的风格。”黎叔问。

    周南看着高梵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不愿多说什么,只好向黎叔解释道:“没什么,工作累了,难免有些摩擦,不劳您费心了。”

    “你们哪,都是年轻人,全组都没个正经怎么行?要对自己的同志多些包容。”黎叔一直相信着年轻人的实力,但有时候难免为他们操心。

    “嗯,您放心吧,我们都是小打小闹,不会动真格的。”

    “小打小闹也不行,出来工作,态度第一。”

    “是是是,我们以后会注意。”周南连声应道。

    高梵的大脑早已屏蔽了所有外界人的声音,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除了自己的心里的声音,周围一片安静:胶卷!胶卷在明月那儿,虽然不知道胶卷里面有什么,但毕竟是宋彦下达给明月和高梵的秘密任务,想必是与“廖思远的案子”有关,三天后接头人就要离开上海了,如果不能即时送到,怕是要误事。高梵想,难道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去明月的病房拿吗?一个陌生面孔,无故进明楼长官妹妹的病房,这显然太冒险,万一周围有人盯着怎么办?以同学的名义进去探望?也不行,这件事已经被警察封闭,学校根本不可能知道。难道说自己当时在场吗?更不行,在场的人都被警察一一盘问并警告不许外传。而且,那帮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还有另外一帮势力在与我们做斗争那就太可怕了,还有内奸的事,到底该不该考虑在内

    这时,黎叔的一句话打破了高梵的屏障:“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没什么事就都撤吧,你们先走。”

    “好。”周南说。

    “等一下。”一直未开口的高梵突然一步冲到黎叔面前。

    “怎么了?”黎叔问。

    “黎叔,不知能否拜托您一件事?”高梵虽是请求,但语气强硬。

    “请讲。”

    “您在上海工作的时间远长于我们,一定比我们更加了解这些。”

    “什么?”

    “上海有很多地痞或者黑帮对吗?”

    “没错。”

    “他们听命于谁?受谁的控制?行动范围仅仅是流氓行为和走私买卖吗?团体行动多吗?近来有无异常?跟日本人走得近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黎叔打段了他一连串乱七八糟的问题,“你平常可是最稳重的,想好了再问。”

    “这些我都要知道。”

    黎叔愣了一下:“为什么?”

    “为了查明真相,我们组长今天被一帮不知身份的人攻击了,她当时没有任何武器,前胸中刀,当场昏迷。”

    “什么?”程锦云惊讶道,“我这几天不在医院,竟错过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

    “还不知道,我们得先完成任务。”

    “所以你怀疑,他们可能是什么帮派的人,又受了什么人的指使。”黎叔接话道。

    “没错,经查实,已经肯定他们不是日本人,也并非76号的人,支得开警察又能全身而退,此团伙一定不简单,还有”高梵放慢了语速。

    “还有什么?”程锦云问。

    “那帮人的目标其实是明月的姐姐明镜,明月是为了救她姐姐才中刀的。”

    “明镜手中可有拿着什么?”黎叔忙问。

    高梵肯定道:“有一个文件夹,是她在邮政局取的。”

    “东西保住了吗?”

    “保住了。”高梵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现在看黎叔的反应,算是得到了确切答案,“明镜果然是你们的人。”

    “你猜到了。”黎叔并不惊讶。

    “嗯。”

    “你们组长知道吗?”

    “她要是醒得过来,想必也是能猜到的。”高梵平淡道。

    众人陷入沉默,人人心里都在为明月祈祷。

    “文件里装的什么?”高梵知道黎叔不会告诉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恕难相告。”黎叔说。

    高梵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件事,要拜托程小姐。”

    “什么事?”程锦云问。

    “明月身上有一个胶卷”

    汪伪政府的整栋办公楼里,灯光刺目,电话铃声刺耳,杂乱无序的脚步在楼上楼下不断奔波着。电话声、电台声、敲击声、脚步声、警笛声,整个新政府办公厅陷入一片混乱。

    明楼倦怠地强撑着身子,双眼凝视着玻璃窗外,透过被雨水淋击的窗户,外面的一切不是愈来愈模糊,而是愈来愈透明。突然,“砰”的一声,咖啡杯被明楼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明楼指着手下骂道:“一群蠢货!我能指望你们做什么?文件、策划、秘密交接一个个做得无懈可击,一出事,一问三不知!你们能不能尝试做一点点有用的事,别逼着我说粗话!”

    “师哥!”门被打开,汪曼春满脸是泪地出现在门口。

    明楼看见汪曼春梨花带雨,仿佛心软了一截。他没说话,只是挥手让汪曼春进来。汪曼春站进来,关上门。

    “师哥,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日本人不会全都怪到你头上的。”

    “怎么不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负责,现在出了事我一样得负全责!这么久以来,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小心翼翼,不曾有过半点差迟,这下好了,就这么一件事,我之前所付出的可能就全白费了,日本人一定会死揪着这件事不放,到时候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明楼几乎在咆哮,“我的亲妹妹,几天前被不明*袭击,现在还趟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还没有查清楚是谁害的她,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汪曼春紧紧地抱住明楼,泪水泗溅:“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师哥,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让那些想害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这次不关你的事,你不应该承受这份痛苦和压力。”她满眼心疼地看着明楼,用袖子一点一点擦去他额头的汗珠,“师哥,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全都交给我来做,我盯着那些秘书去做,我会动员76号的一切力量,查到名单,我还可以把那些修筑火车的人和站台的工作人员抓过来一个一个地审问,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好端端的列车为什么会爆炸。”

    明楼摇头道:“不,审他们没有用,一定是有一个名单上没有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趟专列上。”

    明楼头晕脑胀,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头栽过去。

    汪曼春扶着明楼说:“师哥,你千万要撑住。”

    “我感觉自己的权力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今天晚上,南京政府的骨干和日本帝国的军人们在瞬间化为灰烬。”明楼有气无力地说道,“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震耳欲聋的雷声穿过屋顶冲至耳膜,明楼的心牵挂着明台和明月,叹道:“变天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汪曼春轻轻靠在明楼身侧,安慰道:“师哥,你别这样。我明白,你的心里很苦,可是你已经尽了极大的努力,抗日分子猖獗,非你一人之力可挽狂澜。曼春虽是小女子,既上了汪先生的船,断没有中途转帆的道理。曼春当竭尽全力,为汪主席铲除后患,也为师哥铲尽绊脚石。”

    明楼听出了汪曼春话里的意思,知道在她的心底已有了具体的盘算,问还是不问,打探明晰还是袖手旁观?明楼犹豫了。

    “曼春。”明楼温情脉脉地将汪曼春的身子扳正,说:“其实,我真舍不得你出来做事。这几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你让我既感佩又心疼。”

    汪曼春和明楼四目相对,一时间受不住他的眼神,心像是被捣碎般:“师哥,只要你开口,曼春什么都肯为你做。”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明楼微微叹了一口气,目视窗外淋漓大雨。

    “师哥,我能替你做很多事。”汪曼春急于表白,“师哥,我们情报组侦听科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我们已经成功地监听、截获,勘测到了电台方位。如果,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急着赶过来看你,说不定一条大鱼就落网了。”

    听着汪曼春的话,明楼的手指尖轻微颤动,注视窗外许久。

    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敲门声,是阿诚:“明先生,我回来了。”

    明楼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冷冰冰地命令道:“去楼下等我!”

    “我听说,阿诚去海关了?”汪曼春问。

    “他倒会给梁仲春献殷勤。”明楼冷哼一声。

    “难道他想单干?”

    明楼看着汪曼春,眼神里似乎很赞同她这种说法:“恐怕,我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他看了看时间,说,“实在抱歉,我现在必须要赶到医院去,今天送不了你了。”

    “没关系师哥,你快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我相信明月一定会好起来的。”

    明楼笑道:“借你吉言。”

    阿诚从倒车镜中看到汪曼春送别的身影,问明楼:“又捕获了一把少女心?”

    “不用捕,自己投诚过来的。”明楼得意道。

    阿诚无奈地问了句:“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出卖我的?”

    “顺着计划演下去而已,谈不上出卖,怎么,你的形象有那么重要吗?”

    “我可是你的招牌。”

    “那你还担心什么?我当然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阿诚点点头道:“嗯,勉强相信你。”

    “樱花号的事就先交给汪曼春吧,她一定会夜以继日地帮我查的。”明楼信誓旦旦道。

    “这么自信?”

    “没错。”

    “那这次的袭击案呢,你弄清楚了吗?”

    明楼叹道:“对方想要弄到大姐手里的文件,无非就是想知道新的运输路线,好去阻拦,让前线断补给,或是破坏我们的计划。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大姐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

    “可或许是生意纠纷呢,咱们明家在生意上也有不少敌人,万一是弄错了,以为那文件是明家企业机密呢?”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明楼肯定道,“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团伙做案,他们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目标是大姐手里的文件,伤的却是月儿,之后又没有拿到文件就逃走了,这太奇怪了。”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非拿到文件不可?”

    “应该是。”明楼继续说,“那天晚上,大姐问我要樱花号的两张车票,要送东西出去。”

    “这不会就是新的路线吧?”阿诚很惊讶。

    “我想,应该是的。”明楼心情沉重。

    “怎么会呢,上级没有跟您核实一下吗?您可是早就做好了炸专列的打算啊。”

    “所以说,我们的情报系统出现了问题,听说明月她们小组也屡屡遇上情报错误的事。不过好在这次的新路线不止这一条,大姐还有其他选择。”

    “大哥”阿诚突然想起阿六嫂说的话来,于是想问问明楼,但欲言又止。

    “什么?”

    “月儿醒来的话告诉我。”

    “好。”

    “早点休息。”

    “你也是。”明楼说完,便下车进了医院。

    阿诚一路上都在想着阿六嫂的话,车开的很慢,心神不宁,到家的时候,阿香已经睡了,但留了客厅的夜灯给阿诚,他匆忙脱下外套,回到房间里,坐于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很精致但又有些旧的本子,那是明楼教会他写字后,他用的第一个日记本。

    阿诚慢慢地翻开了自己从来不会翻开的那一页,上面用幼嫩的字体,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篇日记,每一笔都很使劲,带着一种怨恨与愤怒:“今天,那个人又来了,她跪在雨里,哭着求哥哥姐姐,想要见我一面,姐姐说,尊重我的意见,我恨她,我再也不想见到她!希望她永远消失!”

    暮霭四合,华灯初上,明月头饰精致,翠绕珠围,沉静而又魅惑,古典隐含性感,着一袭碧色旗袍,上有精细的手工刺绣,绝美的风墨韵花,清艳如水,肩披乳白色的毛绒,缠绕着双臂下垂,风姿绰约的她正站在舞台上,明楼看得见她在唱歌,却听不清唱的什么。

    突然,四周的灯光齐灭,唯有一束微弱地照在明月身上。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吸着明月,她使劲把手往前伸,盯着明楼,惊恐地大喊:“大哥,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明楼被这恐怖的叫声惊醒,满头大汗,整个人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身上披着的大衣也掉在地上。

    “做恶梦了吗?没事儿吧?”明镜安慰道,顺便捡起大衣拍了拍灰尘。

    明楼喘着气,冷静了一下,看了看那件大衣,又低头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早上了:“没事,大姐,您又一晚没睡啊?”

    “第三天了,月儿还没醒,我哪儿有心思睡啊。”明镜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绝望,她缓缓起身去把窗帘拉开,病房里瞬间亮了起来,充满暖意。

    “大姐,我”自己睡了这么久,明楼突然觉得惭愧,刚想说抱歉,就被明镜拦住了。

    “这些天,你也辛苦了。”

    明楼这些天可以算是渡日如年,从大姐误闯黑市被76号逮捕,再是妹妹被攻击命悬一线,又到昨天的“樱花号”事件,他早已焦头烂额,身心疲惫,好不容易得到片刻清静,不知不觉中,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明镜给明楼搭了件衣服,之后就一直守在病床边,一夜未眠。

    想起刚才的梦,明楼觉得奇怪,昨天的袭击明明是冲着大姐的,为什么自己会梦到有人要害月儿呢?

    “一定是假的。”回过神来后,他扶额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尽量让自己再也不要回忆起这可怕的恶梦来。

    “真的没事?”看着明楼疲惫的样子,明镜有些心疼。

    “真的。”在大姐面前,明楼强颜欢笑。

    “那好,我倒是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大姐请讲。”

    “月儿小时候吵闹着要跟明台一起学西洋剑术,我虽然不乐意,但终究是拗不过她,她要去,我也没拦着,我知道,学那个多少会接触到点儿功夫,练得一身好手,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身手竟然好到这个地步?以一敌众,坚持了那么久,这这怎么可能呢?你说她一个女孩子”

    从出事当天,明楼便知道,月儿的身手,大姐一定会起疑,于是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大姐,我知道您一定觉得很惊讶,我又何尝不是呢?在巴黎的那几年,我跟阿诚学斗格防身,月儿也偷着学了一点儿,我当时不是还跟您汇报过吗?”

    “嗯,我记得。”

    “可谁知她还真喜欢上了西洋人的那一套,后来她自己跑去找这方面的老师,说她是我妹妹,请人家受课,那边的老师看她资质不错,很有潜力,就免费教了她几节课,这孩子机灵,一点就通,学了倒是没几天,身手却长进不少,她不敢跟大姐说,怕您骂她顽劣。”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明镜责怪地问。

    “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嘛。”明楼委屈道,暗意自己被明月“威胁”不能告诉大姐,接着又补充道,“到了厦门以后,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她有没有继续学什么功夫,我也不知道。”

    “你是她的大哥好不好呀!怎么能听她的,由着她乱来呢?”明镜把责任全推到明楼身上。

    “我其实也觉得女孩子学点功夫防身没什么不好,毕竟现在世道这么乱,家人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万一有个危险,她得救得了自己才行啊。”

    “就你道理多。”

    明镜表面上生气,但心里是默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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