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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旅行体验师 > 第二百二十二章 腾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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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岳父大人让顾淼找的人,在腾冲,

    正巧此人就在要走访的部门,

    公事私事一起办了,

    那位董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休,不过他还说自己年轻的很,因为他也只是从自己的父辈那里听到“一寸山河一雨血,十万青年十万兵”的热血时代,

    而自己只是一个收集故事的人而已。

    他对顾淼说起很多滇西抗战史,无论是史迪威公路,还是驼峰航线,还有卫立煌戴安澜,

    驼峰航线,指的是从印度的萨地江、汀江,再到春城,宜宾,泸州,重庆等等,

    航路基本上是在喜马拉雅山和横断山海拔六千米以上的地方飞,

    而当时的飞机在满载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升到六千米,或者更低一些,

    无论是飞行线路,或是经过的地形,都好像骆驼的“驼背”,

    驼峰航线,也因此得名。

    “这条线,被称为神弃之地,神都不来,那就是一条死亡航线啊,在那里摔的飞机死的人,比对德轰炸死的人还要多。”

    “你知道那个时候的空战是什么样的吗?两个飞机上的飞行员掏出手枪对射,还有轰炸,是把飞机开到日军阵地上空,然后把手榴弹扔下去,

    有的时候手榴弹扔光了,就往瓶子里灌上汽油,就当是燃烧弹,这么投下去。”

    “现在有人说美军参战,完全是因为商业利益,出发点的确没说错,但是又有几个人会为了赚钱,连命都不要,当时飞驼峰的是中国航空公司,

    老板叫威廉·兰霍·恩邦德,他认定远东是一片很大的市场,不管谁劝他说中国要完了,他都不听,坚持留下来,

    精确计算投入产出比,就连路上会遇到日军拦截会造成的损失都算清楚了,他的确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他,中国与国际的联络就彻底被封死了。”

    “当时来中国的美国人里有想赚钱的,有纯属想寻刺激挑战自我的,还有来了一天就吓得跑回国的。”

    “牺牲的原因啊,有很多,飞机只能在对流层里飞,遇到冰雹雷电很平常,还有山谷里会出现一种叫‘空气包’的东西,就是周围忽然变成真空了,飞机没了空气托着,就只能摔下来了,

    还有被鬼子的零式打下来的,还有跳伞后走不出大山而死的,不过在这里跳伞的美国人,如果是落在村里,会比落在西北好很多,

    这边的宣传很到位,大家都知道那些蓝眼睛大鼻子的洋人是来帮忙的,不像在西北,有一架飞机上十一个人,在西固县铁坝乡跳伞平安落地,结果被山民全部打死了。”

    除了一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之外,顾淼还听见了一些被老人嘱咐,听一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写进去的事情,

    比如九十年代初,有人在密林里发现了美国飞虎队员的遗体,找到相关部门,每具遗体都报了个高价,不给钱就不还尸,

    “人家不远万里来替我们打仗,死在这里,他们竟然还想着要钱,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董老爷子说到这里,气的够呛。

    顾淼认真的听着这些故事,一一记录下来,

    接着,就是去国殇墓园看看,

    这是沙蓓蓓的要求,

    国殇园就位于腾冲城西南的叠水河畔,国殇二字,来源于屈原写的楚辞,

    相对于腾冲最受欢迎的和顺古镇和温泉景点,

    来国殇园的人很少,

    警钟亭,周围可以看出很久没有人打扫了,而那口钟已是锈迹斑斑,

    题字碑上,斑驳的比长安碑林石碑还要沧桑,

    长长的浮雕纪念碑看起来就好像是常年被酸雨浸泡一样,黑黑黄黄的污渍到处都是,

    碑上的内容是远征军如何收复腾冲城,以及军民团结的场景,

    整个墓园不知为什么,只有忠烈祠最干净,可以看出平时肯定有人打扫,

    其他有些房屋看起来都快要变成危房了,苔痕上阶绿,落叶飘满地,

    在19位盟军战士的埋骨处,顾淼看见了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手里拿着一捧菊花,一枝一枝放在墓碑上,

    与他交谈之后得知,他家也有人与远征军有关,

    不仅有关,还有关的挺复杂。

    “我叔公跑过这条线,跟美国人关系不错,1949之后,他跟着起义到了大陆,不飞了,转去做了后勤,

    1951跟着部队过了鸭绿江,

    结果,被俘,发现了俘他的是当初在这里认识的美国朋友,美国人把他放走,打死了他的战友,他把美国人打死了。”

    他去过金陵紫金山北边的航空烈士公墓,

    公墓里安葬的一百多个航空烈士中,除了中国人,还有四个苏联飞行员和一个美国飞行员,

    英烈碑上更是记下了2197个美国人、236个苏联人和2个朝鲜人的名字,

    当时援华搭上性命的援,

    撕逼也是搭上了性命的撕,

    昔日战友变敌人,生死相见,除了“卧槽”之外,顾淼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你要是还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去看看铝谷,从一个叫云l南驿的地方过去,现在那里还到处都能找到摔下来的飞机碎片。”

    年轻人离开了,

    顾淼独自一人走上忠烈祠后面的山地,

    九千多个墓碑,并排立在那里,

    虽然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芳草碧树,

    但是一踏上台阶,看着那一排排的石碑,心情就变得十分凝重,

    碑上的官职,竟有不少是少校以上军官,

    原来的墓碑早已在那十年之中被毁坏殆尽,

    “砸了墓碑之后,还挖遗骨,挖出来之后再用锤子砸……”顾淼想起董老人说的“千万不要写出来”的事情,

    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顾淼本来想找找,有没有可能找到沙蓓蓓家那位太爷爷的墓,

    但是墓碑上的姓名,是在那十年之后,根据收集的远征军将士名单统一刻的,

    墓碑上的名字与里面所埋之人,并非一一对应,

    墓碑、纪念塔,还有中国远征军名录墙,都有游人敬献的鲜花,

    还有一处贴着墙根的坟包,立着块牌子“倭塚”,

    里面埋着当时滇西战争中死掉的日本人,下葬方式为反手捆绑,双膝下跪。

    顾淼看过有新闻说东瀛那边在抗议,说这是对死者的不敬和对东瀛的侮辱。

    没错,就是在侮辱你们啊。

    “你现在来啊,早,要是十一月底来,我家那边的银杏叶子就都黄了,金灿灿的一片,哎哟,别提多好看了。”

    在小吃摊上,顾淼遇到几个大叔,大概很少有人会一个人自己跑过来,热情的大叔们招呼顾淼一起过来喝一杯,

    言语间,对他充满了同情,

    再仔细听听,似乎他们把他当成了失恋,然后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散心的苦命人了,

    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可是见过女朋友家长的人!

    我可是见过女朋友家长的战友的人!

    等顾淼跟他们说起是来这边探访当时滇西抗战事迹的时候,他们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不少,

    问他们有没有人曾经翻过高黎贡山,他们全都摇头:

    “都从姐告口岸走,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也不一定哦,前阵子在那边抓了几个贩du的,听说就是从山道走的。”

    “小伙子,你要带好身份证,这边随时都有人上来查的。不过一般看你这张脸,也不会问太多,没事的。”

    最后,话题就从抗战,转到了最近的局势,

    缅北那边隔三岔五会飞个炮弹进来,顾淼比较关心它们的射程。

    “没事,就你走的那些线路,不会有事的,离的远着呢。”

    大叔招呼顾淼:“你一个人不好点菜,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一会儿,老板端来了一盆炒饵块,一碟猪肉片及其调料,还有一个陶做的土火锅,土火锅里放着不少料。

    “这是我们腾冲的名菜,大救驾。”其中一个大叔指着炒饵块说。

    的确与春城的不一样,腾冲用的饵块很薄,切成了三角形,里面的配菜是鸡蛋,糟辣椒,还有蕃茄白菜之类。

    又是一个与皇帝相关的故事,

    只不过,并非常见的“乾隆下江南的时候”或是“慈禧西逃的时候”,

    而是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

    一路逃到腾冲,最后又逃到了缅甸,

    在腾冲的时候快饿死了,

    落难皇帝美食故事中必然出现的路人甲如约而至,

    给他炒了一盘,

    永历皇帝说这是救了他的驾,日后必有重赏,

    于是,炒饵块就变成了大救驾,

    不过,后面也就是许了一个空头支票,他到了缅甸之后,

    被缅甸王搞了一个“咒水之难”杀尽身旁近臣,

    最后被吴三桂绞死在春城,

    听起来很不吉利啊……

    以及,大救驾吃起来就跟普通的炒米粉,区别真的不是太大,

    “小伙子,怎么样,吃得惯吗?”

    大叔看着顾淼,一脸的期待,

    顾淼指着陶火锅:“这个比较好吃。”

    土锅里有芋头、山芋、山药以及等等,最上面一层是泡皮和蛋卷,

    “你们家那边有这种吃法吗?”大叔夹起来一片泡皮,

    “有,不过我们那边是油炸过,再放在汤里,叫皮肚。”

    顾淼看着菜单,打算来一份过桥米线填填肚子,

    不过这家店没有,菜单上写着小卷粉,还有小锅米线,

    看起来都是水稻类的产品,

    不知道吃起来能有什么区别,

    原本看起来很和谐的大叔们,为了自己支持的食物,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卷粉好吃,你试试就知道了。”

    “小锅米线更入味,比小卷粉有嚼劲。”

    “饵丝也不错的,你应该尝尝,加了肉臊子的,特别好吃。”

    认真的分析了一下,

    卷粉发源于越南,看起来跟广州的肠粉又有几分相似,

    为了保持对同类产品的新鲜性,首先排除了卷粉,

    米线与饵丝虽然也都是米类副产品,

    但是米线在其他地方也能吃到,相反饵丝却并不常见,

    支持饵丝的大叔对他的选择表示很满意,

    跟他说就算是饵丝,也是有地区差异的,大理的最糯,腾冲的最弹,吃了就知道了。

    端上来的饵丝,一根一根是方形的,

    这种是从饵块切出来的,而不是机器压制,

    虽然顾淼并没有吃出饵丝本身有多么的奇特,

    不过那勺盖在上面的卤肉臊,的确很好吃,筷子搅拌一下,把饵丝的一块块都均匀的挂上卤,

    肉燥混着饵丝,一口吸溜到嘴里,

    两种不同的口感交织在一起,

    浓郁的酱香气在舌尖上滚动,

    不知不觉,一碗就吃完了。

    到结账的时候,几位大叔执意不让顾淼给钱,

    也没什么客气话,十分直白的说:

    “你走吧,别管了,我们还没吃完呢,你慢慢玩,我们这好玩的地方多呢!”

    顾淼就这么一脸懵逼的被大叔们“轰”走了,

    此时,沙蓓蓓的信息发来,问他玩的怎么样了,

    顾淼如实告诉她,

    果不其然,沙蓓蓓又发来了“嚎啕、打滚、嘤嘤嘤”的三连表情,

    “欧,卖糕的!”顾淼拍了张照片给沙蓓蓓,大妈站在摊子前,卖一种洒着黄粉的白糕,摊子前写着三个大字“松花糕”。

    沙蓓蓓发出指令:“买买买!带回来给我吃。”

    顾淼先买了一块,尝了一口,

    本质上来说,主料是糯米粉,

    黄粉是松树开花时候的松花粉,表面还洒了一些炒熟的白芝麻,

    中间夹着的褐色部分,是用玫瑰酱搅拌的豆沙,

    下层则是带着红豆碎块的红豆沙,

    不像很多地方的甜点,甜到发齁,

    糖味没有盖过松花粉和红豆本身的香气。

    “我吃给你看看啊。”顾淼打开了视频,

    咬了一口,黄色的松花粉往下落,

    “好吃吗?”沙蓓蓓迫不及待的问,

    “嗯,吃起来像慕斯蛋糕,很软,很香,松花粉的味道有点特别,跟其他常吃的东西没什么可比性,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能能能!!!”

    顾淼张口就要买二十块,大妈震惊了:

    “你一个人吃?”

    “我寄给朋友。”

    大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个放不了多久,时间久就酸了。”

    大妈一脸的认真,

    并且完全没有想要卖给顾淼的样子,

    就好像生怕他买了以后,会寄出去,让别人吃到酸的,败坏了她家松花糕的名声,

    这不是赚不赚钱的事!

    是原则问题!

    顾淼跟沙蓓蓓说:“老板娘说了,不卖给我,会坏掉的。”

    嚎啕、打滚、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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