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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艳姬

    一众刺客皆从暗处而出,而剩余护驾的铁骑甲士皆掌火把,却是身在明处,值此夜幕森森之际,这便成了最为致命的一点。况且前后谷口山石大落,人声纷杂,车驾边十余位铁骑甲士都不禁一怔,座下马匹受到惊吓,不安的打着响鼻,略显惊惶,铁骑甲士控拉马缰,正呼叱马匹平静下来,就在此时,刺客们已经发起了攻击。

    最靠近谷边的一名甲士只觉得眼前灰影一闪,一股劲气直刺面门,那甲士手中长矛还未举起,就觉得脖项上一凉,颈血喷涌,尸身坠落马下,尸体坠落于地的同时,跃身而出的刺客双足也堪堪踏及于地,这是狄城快刀霍旷,霍旷刀法出众,性如烈火,在陈嵩刚一下令之时,他便飞身跃下谷中,第一个手刃敌人。

    边厢的一众甲士顿时反应过来,他们毕竟是天子的近卫,不仅身手了得,见机也是极快,已经有人大呼起来:“有刺客,众人护驾!”几名甲士迅速下马,抽出佩剑,在驷马銮驾周边护持,另几人则持矛纵马直取刺客。

    此时一众刺客大多已跃落谷中,燕山鲁奎体格魁伟,力大无穷,看着一名甲士奔马而来,迎上前去,先避开对手恶狠狠的长矛突刺,而后用肩头打横一撞,那马吃不住鲁奎神力,咴溜一声歪倒于地,那马上甲士本待立刻跳下马来再行格斗,鲁奎却已探手过去,抓住那甲士喉结,稍一用力,便已捏碎了那甲士的喉骨。

    又一名甲士悍勇之极,看到一个刺客直奔自己而来,手中持一把巨剑,在月色下映照出一抹银光,顿时怒喝一声,将手中长矛飞掷出去,长矛带着风声,去势若电,显然蕴有极大的力道。那刺客不闪不避,挥动手中巨剑,正击飞矛,“当”的一声,火光四溅,来势雄浑的铁矛竟被那刺客巨剑生生震断,那甲士心惊之余,已下马拔剑直迎上前,那巨剑刺客轻轻冷笑,巨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银色弧线,甲士只觉得对方的力道雄浑之极,哪里抵挡得住?自腰至肩,被斩成两段,脏器血肉流满一地。这巨剑刺客正是豪勇五士之一的彭城巨锷士张琰,手中巨锷剑刃长七尺,剑锷倒足足宽有两尺余,剑身粗厚,重有百斤,实是天下第一等绝力之兵,对他来说,普通的羽林军卒自然是不足一哂。

    张琰正觉得不过瘾,又有一名铁甲卫士持矛冲来,张琰大笑:“来的正好!”巨锷剑横封,铁甲卫士的矛尖正撞到剑身之上,也不知张琰用的什么手法,撞击之后,铁甲卫士的长矛竟然从中断裂开来,那铁甲卫士见状大惊,稍一迟疑,张琰巨剑挥起,将铁甲卫士的头颅砍下。豪勇五士,毕竟是武林中最顶尖的人物,这些羽林铁骑虽然勇悍过人,却又怎是他的对手?

    借着火光,护驾甲士们也看清了刺客一众的情势,总有数十人之众,而前后谷口虽然被堵,但料想数百人也不过只需片刻便能排开山石,赶来救援,他们要做的,就是拖住这些刺客,力保天子无虞。因此剩下的甲士都已下马,护在驷马车驾四周,拼死抵抗。

    池棠面对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护驾甲士,那魁伟甲士膂力雄健,剑法倒也不俗,之前东城游侠李渡与他斗了十数合竟没拾掇下他,池棠换过李渡,直接与那魁伟甲士交手。李渡知池棠是见猎心喜,也不以为忤,侧身又与另一名甲士斗在一处了。

    池棠手中剑名为“青锋”,是在二十岁冠礼那年请名匠高士打造,锋锐无匹,此番和那魁伟甲士不过交击数招,那魁伟甲士手中的铁剑便已经刃身多处缺口,那魁伟甲士倒也硬气,明知不敌,仍然奋死相抗,剑影灼灼,攻守兼备,技击之术极为高明,池棠不意护驾卫士中还有这般好手,又感他一片忠心护主之情,不禁心生怜惜,手上剑招放缓,倒有些不忍伤他了。

    池棠身后忽然伸过一杆铁枪,枪影翻飞,力势雄浑,直接迎上了那魁伟甲士,枪尖一晃一突,荡开了迎击短剑,早将那魁伟甲士扎了个对穿,池棠看到这枪法如此高明,心知必是众人的首领陈嵩到了。

    果然陈嵩的声音在池棠耳边响起:“不可恋战,速速格毙!”

    池棠矍然一醒,这是行刺暴君,不是寻常江湖上的比武切磋,要的就是赶紧诛灭护驾众军士,斩暴君首级而退,若多耽搁,两翼铁骑突破阻碍而至,则一众刺客就要陷入险境,自己刚才所为确实不妥,心中暗道惭愧,轻声回应陈嵩:“是!”口中发声,手上却不慢,青锋剑一转,已将和李渡缠斗的那名甲士刺倒。

    陈嵩满意的点点头,看护卫车驾的甲士多已毙命,于是又下令道:“诸君皆上!每辆车都要去查,不可漏了那眇贼。”

    此时被困谷中的,除了那辆驷马銮驾之车外,还有另外数辆马车,虽然大多甲士都围在驷马銮驾车前拼死护卫,但又怎知那暴君不是躲在别的马车之上?张留侯谋刺始皇,博浪锥误中副车的典故,陈嵩还是很清楚的,因此更要缜密行事,绝不能有丝毫轻忽疏失。至于他所说的眇贼,便是指的那位暴君,那暴君自小就只余一眼,是以众刺客都以“眇贼”称之,既含蔑视之意,也表憎恶之情。

    说来也怪,林谷前后两端因为山石堵塞,护驾的铁骑军一时赶不进来,声音极为嘈杂,而这几辆被困谷中的车驾却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无,看这情势,这些车驾中多半应该是暴君随行的嫔妃,恐怕早吓得软了,所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得到了陈嵩的下令,靠近那几辆车的刺客便纷纷上车去查看,而驷马銮驾前的众甲士也都被杀死,池棠心感适才手下留情之误,现在便更是要奋勇争先,一腾身矫捷的跃上了驷马銮驾,掀开车帐,第一个探身进去。

    车幕甫一拉开,便是一股浓浓的甜香直扑鼻端,车室内还掌着白玉宫灯,将车内情形映照得清清楚楚。

    池棠首先看到的,粉光晶莹的长腿,沿着这腿顺目看去,只见到不堪盈握的纤腰,半遮半掩的轻纱,直至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映入眼帘,池棠心里直跳,这竟是个几近绝色美女正侧卧于前,以手支颐,身上只裹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更令池棠惊异的是,那女子美目流盼,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脸上绝无惊惶之意。

    池棠未及多想,再看车内情势,又见一名男子安坐于中,体格壮健,肌肉虬结,右眼尽是眼白,不见眼瞳,显见是瞎的,而左眼却是熠熠有神,虽是颌下髭髯甚密,但看他年纪却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

    独目男子身边还依偎着三四个衣裙单薄的美艳侍女,车中的人倒不少,不过车身庞大,车内还是显得极为宽敞。池棠知道暴君自小只有一眼,又是少年登基,看这情形,那独目青年男子必是那暴君无疑了。不过惊变陡生,刺客当前,这暴君看向自己的神情,却既不惊慌,也不愤怒,显得非常平静,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还带有笑意,说不清是淡然还是揶揄。

    池棠总觉得有些异样之处,却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他听说这暴君勇猛过人,曾在数万敌军阵中几进几突而出,人莫能当,不敢有丝毫耽搁,左手推开那横卧于前的女子,右手青锋剑直取暴君眉心,口中沉喝:“眇贼!纳命来!”

    这一招蓄全力而出,以池棠的武学造诣,无论再高明的对手,总要闪转腾挪,先避其锋,反应稍有迟延,剑刃便是透体而入。池棠正是看准了那暴君左拥右抱,身形辗转不开,因此这一招实可说是避无可避。

    那暴君身形却不稍动,依旧安坐于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左眼中光芒一闪,池棠暗喜,此剑眼看刺中,这次刺杀首功便是自己所得。

    便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池棠忽然感到身体一紧,仿佛有股巨大的拉力牵扯住了自己,剑招于半途中生生止住,再难寸进。池棠大愕,略一转念。

    “这位壮士好生性急,怎么不多看看奴家颜色,倒先拔剑相向了呢?”那艳女柔若无骨,仿佛诡谲的毒蛇一般紧紧缠住了池棠,更将樱唇凑近了池棠耳垂,吐气如兰。

    那女子贴得如此之紧,池棠已经面红耳赤起来,他一向不近女色,但终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这般情势下,他便极为难堪的想要挣脱这女子的纠缠,可方一起念,便觉得身上使不出半分力道来,右手长剑也缓缓低垂了下去。

    与这女子的感觉就像是中了浓香扑鼻却酥体软筋的药,池棠昏昏沉沉之际,心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丝危厄将临的警觉,当真是豁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强自要将那女子推开。

    女子似乎是对池棠在这般情形下还能有此举动颇感意外,微扬起头,用甜腻得几乎化不开的嗓音轻声道:“瞧你不出,竟有这般定力?不愧是本领高强的武人呢。若是享用起来,必是别有一番滋味。”

    享用这两个字在此时更多了一层柔媚冶荡的含义,池棠心中一动,脸上却仿佛发烧似的滚热起来。

    女子凝视了池棠片刻,俨然便是含情脉脉痴心一片的模样,盈盈眼光便似溢出水来,檀唇轻启,先自吃吃一声笑。充满了浓浓之意,池棠正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这声笑,却又猛地一个激灵:“这不就是适才在山谷上听到的女子笑声么?竟然是她?”

    池棠刚一清明,耳边便是遽然一痛,情知不妙,也不知原本怎么也提不起来的力道是怎么又回来的,完全是下意识的挥剑一隔,同时身形暴起捂耳飞退,就在退出车外的当口,池棠眼角一撇,依稀看到那绝色女子的舌头正缩回口中,嘴角带血,脸上仍是一副魅惑轻放的神情。

    池棠飞退的身形刚出,车驾边还未抢身跟上的李渡便急忙扶住,口中道:“车内情形如何?眇贼可在车中?”

    池棠松开捂着耳朵的左手,借着火光一看,手上满是鲜血,再摸摸耳边,耳根下竟已破了个大口,鲜血汨汨而出,又挥了挥已然行动无碍的手中青锋剑,回想那女子的轻声娇笑和那车驾里那一幕莫名的诡异场景,心中又惊又怒,大呼道:“车内人有古怪!”

    早有两个刺客等不及又钻入车中,而陈嵩则上前一步,接住池棠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嵩话音未落,车内便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鲜血从车身白纱中飞溅出来,月光照射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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