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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的死士每逢战斗时,就会用麻布将下身绑在马上,然后手持长戈,冲入敌阵。
这样一来,即使骑兵死了,也不会坠到马下,战马就会不断往前冲,直到死亡。
这种特殊的对战方式,在两军对垒时,用来冲切敌方的阵型,十分有效。当年乐毅就是凭借着燕军死士,在济水一战,杀得齐国的六十万精锐部队,七零八落,一败涂地。
……
“如果被燕军死士冲入城中,即墨城就完了!”
沈禾的话音刚落,这批燕军死士已经如蟒蛇吐信,瞬间从楚军中电闪而出,如同一只匕首,朝着即墨城笔直刺去!
即墨城终于反应过来,但跟在燕军死士后方的楚国骑兵,不停地拉弓射箭,漫天箭雨压得城墙上惨叫连连,根本无法反击。
叶少云回过神来,推了旁边两人一把,大叫道:“快,砍断马车,向西逃!”
“砍断马车?”沈禾怔了一下,顿时恍然。
若是将马车弃了,以众人的马力,楚国的鳖马自然追不上,燕人又急于攻城,那会顾得了他们?
只是,这样的话,即墨城就会被燕人攻陷,五年死守,败于眼前,那种感觉,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可他们留在此处,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只有沿着公子所指的方向,向西逃往莒城,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不顾即墨城的安危吗?公子何时变得如此决然?”沈禾呆了一呆,也无暇多想,当即招呼众人,将马车缰绳砍断。
田子云的马车是四马共驭,车辕厚实,缰绳众多,为了不降低马速,几乎众人齐上,才将绳索砍断。
扑通一声,脱缰的马车失了平衡,不停翻滚,追在后方楚军措手不及,撞在马车上,撞得人仰马翻,当场就有十几人被乱马踏死。
趁着这一间隙,田子云等人已经换上了轻马,转而西行。
众人看到田子云苏醒,无不精神大振,纷纷策马跟上,文童更是在叶少云身后,拼命追赶。
“驾!”
叶少云一夹马腹,如箭飞出。
脚下颠簸的战马,耳畔呼啸的风声,还有后方的喊杀怒骂,一切都如此真实,却又恍如梦境,说不清,道不明。
“孟岳——!小琼——!!!”
叶少云突然放声大呼,疾风撕扯着他的发,像是重生后的狂舞,更像是被命运拨弄着,在风中四散。
孟岳,一个亲手将他送到这个时代的罪魁祸首,是不是也已经灰飞烟灭了?
还有前世的小琼,三日后就要嫁作他人,难道今生就这样,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吗?
叶少云正沉思间,突然觉得脑后一凛,当即俯下身子,一股劲风掠过,箭矢擦着他的头皮,射向前方。
但两侧却传来了惨叫声,有五六名剑客被射下马来,一名呜呼。
“不好,燕人追来了!”文童也险些中了一箭,惊地大叫。
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支百人规模的胡马,正紧紧缀在众人后面,不时拉弓射箭。
胡马中,为首的一骑,最为突出。
此人一身重甲,全身每一处都用铁质的盔甲包住,护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狭长的马脸,颧骨高耸,眼眶深凹。
要知道,自从乐毅进入燕国之后,大兴骑兵改革,燕国的骑兵都改成了轻装,效仿胡人,便于骑马射箭。马脸骑兵的一身重甲,是旧时的燕国骑兵才会使用的装备。
叶少云回头看了马脸骑兵一眼,立即认了出来:
“燕国大将,骑劫!”
半年前,田子云正是出其不意,袭击了骑劫的守军,才逃了出去。
骑劫见田子云望来,气不打一处来,拔剑怒指:“田子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叶少云哪敢理会骑劫,赶紧慌忙逃命。
骑劫一拍马股,紧随在后。
“将军,乐大将军有令,此次攻夺即墨城,分秒必争,咱们还是……啊……”
骑劫身旁的一名将领话未说完,就被骑劫抬手一挥,斩在马下。
“乐大将军,乐大将军!你们眼里只有乐大将军,可还有本将军?!可还有燕太子?!”
“田子云!”骑劫狠狠盯着前方的身影,怒不可遏:“半年前走脱了你,害我背负败将之名,受尽乐毅的耻辱,害得燕太子抬不起头来!今日,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攻破这座连乐毅五年都打不下的城池,让那些人都瞧瞧,我骑劫,哪里不及乐毅?!”
“给我全杀了!”
骑劫一声喝令,骑兵立即散开阵型,从左右两边围堵田子云,渐渐逼了上去。
又是一阵箭雨横扫,田子云身旁的剑客,纷纷倒地,只剩下七八人。好在众人虽然仓皇逃命,却保持着稳固的阵型,没有被追上。
“公子,燕人擅长骑射,我们在这样下去,恐怕凶多吉少!”沈禾驱马靠近田子云,他的右肩已经中了一箭,但右手仍紧紧提着那颗人头。
叶少云点了点头,后面的骑劫似乎咬死了他,再这样拼命逃窜下去,早晚有被追上的时候。
一定要想办法逃脱才行!
叶少云环视四周,目光停在即墨城的方向,那里早就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城墙上,有如下雨一般,掉下一具具齐兵尸体;城墙下,有如伐木一般,倒下一排排楚军将士;城门处,人马相踏,燕国死士踩着同伴的尸体,像一柄利剑,缓缓插入城门!
哀鸿遍野,喊杀震天,随着燕军死士的一阵欢呼,即墨城门已经失守。
后方的楚军拥嚷着,冲过吊桥,也向城门奔去,战火烧进即墨城,城门正是整场战争的风暴核心。
叶少云眼睛突然一亮,指着城门,高声道:“沈禾,我们就去那里!”
“什么?!那里不是箭矢最密集的地方吗?”文童惊叫道:“这不是去是送死吗!”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叶少云道。
文童吃惊不已,紧张地看着沈禾,希望他能劝阻一下公子,没想到沈禾沉思了一下,道:“公子当真胆大,此计看似凶险,实则大为可行。有了即墨城的箭矢掩护,骑劫必然受阻,只要我们沿着护城河往西,就有一线生机!”
文童愣住了,要知道,沈禾可曾是即墨城的守将,守了即墨城将近五年之久,战场经验老道。沈禾走后,才是一个名叫“马灞”的裨将,担了守城之职。
能让沈禾也认可的计划,显然不是下策。
沈禾心中也十分惊诧,城门处凶险无比,寻常人躲避还来不及,但如果细细一想,就可以看到其中精要:逃到即墨城下的计划,看似对自己凶险,实则对目标更多的骑劫最为不利,这样反倒为己方创造了地利,转被动为主动。
这一招非常极端激进,非是战场老将,绝对想不出来。
他并非想不到这点,只是仓皇之下,哪有时间仔细分析?
可公子为何一眼就看了出来?
想到方才公子果断砍了马车,造成追兵一阵混乱,沈禾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众人不知,叶少云虽然对古代的战争不甚了解,但在赤焱军中执行惊险任务,也不下于千次了,往往行常人之所不及,想常人之所不敢想。
赤焱军特种兵的作战理念之一,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且,叶少云也发现了,他身旁的这些剑客,虽然个个浑身血迹,但均是目光精砾,剑术精湛,没有一个庸才。
想来也是,半年前能杀出重围的,如今还能活着回来的,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
正是因为如此,叶少云的大胆计划才有实施的可能。
“连沈将军都这么说,那肯定没有问题!”
叶少云大笑一声,拔剑直指城门:
“改道,即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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