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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很萧瑟。
像是边城的号角，沉闷又冗长，扣在心弦上像是手掌一样慢慢地收拢在一起，又轻柔地松开，白色的雪花从缝隙里流出来。
雪的流动显得有些狂乱，时而温顺地朝着远方呼啸而去，但时而又如同锐利的刀剑在空气中四处没有目的地切割。
视线之中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之中依稀还能看到四周的地貌，起伏的雪坡和茫茫的雪原，漫天的雪就好像从天上刮下来。
姬轩辕走啊，走啊。
风被红色的屏障阻隔，雪被炽热的防护蒸发，风霜没能吹起她的头发，只是让她的护罩仿佛水波一样急促激荡起来。
她听见有人在风雪中说话。
声音很耳熟。
她看到了巨大的雕塑，似乎是用冰雕刻成的巨大而又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一头张开双翼，瞪大了瞳仁，面目狰狞的巨龙。
它就那样用愤怒狰狞的表情看着天空，龙翼微微蜷缩起来，那不是蛰伏，更像是疾飞前的蓄力，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飞上天空。
虽然看起来并不像远古流传下来的图腾中的那副模样，而更像是那些龙形的崩坏兽，但姬轩辕能够肯定这个冰雕雕刻的就是一头恐怖的巨龙。
那种仿佛凝聚成实质的压迫感，跨越了时空的层层封锁，穿透了红色的屏障，让姬轩辕感到窒息。
姬轩辕觉得，再可怕的崩坏兽也做不到。
“这里就像是你描绘里初生的宫殿一样了对吧？”
她突然清晰地听到了有人在冰雕的附近发出声音，这种感觉很奇怪，自己原本听不清楚的东西突然间就清晰地回响在了自己的耳边。
声音真的是很耳熟。
“对，毕竟他都还在这里。”
这是一个很虚弱很微弱的声音，就算是在安静的环境里也难以分辨，但姬轩辕奇迹般地听清了，在隔着这么远的一片风雪中。
“我可真是找了好久，你就不打算给我点什么好东西作为报答？”
听着对话的时候，姬轩辕正在一点一点地朝着冰雕靠近着，她的视线开始越来越开阔，四周的风雪像是突然稀薄了。
“咳咳……你还需要我给你什么报答？拜托，我能给你的只有那个记录本而已了好不好。”
“你还是回想不起来是什么人和你站在一起对吗？”
“蛤？要不到好处就开始质问我了？哼哼我就不说，你能拿我怎么哎哎哎别，我说，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你也知道那个状态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还真是遗憾……把你放在这里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你才对吧，我觉得我这样的状况一定会对时间……姬轩辕？！”
雪女惊讶地发出声音，正附着身子的苏白困惑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身后，同样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苏白严肃地问。
姬轩辕没有说话，只是楞楞地站着，用小手也捂不住已经惊讶到变形的口型，和那双带着震惊、不解，和惊恐的眼睛。
“雪、雪女她……”
姬轩辕颤抖着举起右手，用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苏白身前的那个白头发的美丽少女，眼泪从她的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
苏白一愣，然后用不在意地口吻说：“她啊？只是觉得当一个半神有点累了，想到是时候回去找自己的老相好了而已。”
雪女的身躯完好无损，没有断臂也没有腰斩。
但她的皮肤被黑色的符文覆盖着，就好像那些扭曲而恐怖的咒文，黑色中又带着仿佛闪着光的猩红，暴戾之中是浓浓的绝望。
虽然雪女的生命体征依旧显得有些活跃，但她的生命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就像是垂暮老人。
“怎么会……这样……”
姬轩辕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大滴大滴地从她好看的瞳仁里跳出来，啪嗒啪嗒地在她的手上凝聚成一条线，然后在空中结成冰。
“我……”
苏白低下了头，握紧了自己白嫩娇小的拳头，然后又无力地松开，“是我的错，我没有把握好『宣告』的位置和长度。”
姬轩辕没有听懂，但她很难过。
“那怎么能怪你呢，那种情况换成什么人都一定会切错的好不好，毕竟精准这种小小法则不是你擅长的嘛，如果有精准法则的话。”
雪女侧了侧身子，动了动自己的手，看得出来她是想抬起手来拍一拍苏白的肩膀，但抬到一半就停下来，又慢慢落下去。
“没有精准法则，只是因为我能力不足。”
苏白的声音坚硬而冰冷，就像她插在一边雪地上的细长的半片裁缝刀。
“好好好，你想把所有……咳咳，所有的锅揽在自己身上我也不说什么，请让我尊称您一声背锅侠，苏白背锅侠牛逼！”
“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
气氛莫名地很沉重。
但雪女的笑声却穿出去很远。
但她没笑几声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像是一匹暮马在嘶吼，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笑笑笑，什么事情你都笑，变成『鬼』以后也从头到尾地瞎笑，有什么好笑的。”
苏白不耐烦地转过身，就那么坐在了雪女的旁边，和雪女的手肘碰在一起。
“当然好笑了，以前的我过得太悲伤了嘛，既然一切都已经不复从前了，那就应该让从前的一切都消逝啊，包括悲伤也是……”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看到你傻呆呆的样子我可是挺亲切的，好歹在这个世界看到一点属于『神明』的痕迹了。”
“是吗，那可真是荣幸……”
“当然咯，在遇到你之前我生活的环境里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嘛，放眼望去整片天地都是凡人，朋友会让我觉得舒服，但是你带给我的亲切是不一样的。”
“这么神奇的嘛……”
“当然了，那可是两个种族之间巨大的鸿沟好吧，我虽然在人类社会长大，同样现在也变成了血肉之躯，但是我依旧……不是人类啊。”
“哦……”
“哦什么哦，所以我才会觉得你很有亲切感嘛，杏那个都不算啦，她虽然自称是第三永动机关，但就算真的是第三永动机关，也只是具现神的权能而已，只有你才是真正神的痕迹啊。”
“所以说我才觉得很舒服，当时就想欺负你一下，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跳脱的一个家伙，简直就跟兔子一样欢脱，不看着一点下一秒就好像会走丢。”
“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神啊，明明有着比我经历的岁月还长几百倍的记忆，结果还是活得跟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还老喜欢在姬轩辕面前装大人，她早就看穿你咯。”
“真是的，明明是一个掌握着无数权能的半神，却什么事情都让我操心，芬尼尔那只笨狗都比你这个笨蛋聪明灵活得多，我比你矮这么多居然还要做你这个胸部半神的私人专属保姆？”
“真让人费心，笨蛋半神。”
“……”
“多想再给你操心一次啊。”
苏白顿了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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