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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剑雨长歌 > 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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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梁归来之时,脚步极轻,生怕惊醒暖帐中两位佳人。轻轻地开窗,轻轻地闪进暖房内,又轻轻地将木窗掩住,已然心至了极致。可方一回身,却正瞧见内屋湛蓝色帷幕挑起,紧束在香罗帐两侧。暖床之上,佳人端坐。林宛凝与秦虹云俱是衣衫整洁,但神情却严肃已极。

    苏梁心中微微一惊,诧声道:“二位姑娘怎地起来了?”

    秦红云未理会苏梁,而是肃然道:“苏公子方才出去多久?”

    苏梁虽不明秦红云此话何意,但依是答道:“有一阵子了。”

    秦红云道:“可遇到什么人?”

    苏梁剑眉微蹙,暗道:“秦红云怎地这般严肃,莫非我走之后有什么事生出不成?”当即并不隐瞒,实话道:“算是遇到了童四海手下,在这红灯集里,人手不少。”

    秦红云又追问道:“没有别人?”

    苏梁只是摇了摇头,满腹狐疑,不解其中缘由。

    秦红云拧眉思量,半晌方才道:“那公子千万别曾外出过,客栈内闹了人命,方才让我等俱都出来,去大堂内商议。我以穿衣为由暂且拖了一会儿。”

    苏梁心中一凛,着实想不明白,大宅之内高手如云,更何况集上有百余命童四海手下,怎会生出人命。更何况死者事大,但转念想到当时老人似不知情,那行凶之人怎躲过的百余人搜查。骇然道:“怎会出如此事情,死者是……”

    话至中途,还未完。便听得“啪,啪,啪”的拍门之声,紧接着,一道颇不耐烦的浑厚男音突地响起,道:“几位还未穿好衣裳么?楼下可是等几位有些久了!”

    秦红云怕再会被隔墙之耳听见,急忙一使眼色,苏梁登时会意连忙收口,高声应道:“来了来了,这就来。”

    苏梁将门栓一拉,门便开了。只见门前站着一位高大壮硕,身穿一身深蓝麻衣的男子。男子见开门的是一个文弱公子,极为不耐地道:“快些下楼,难道还要楼下江湖名宿等你一个公子哥儿不成?”

    此间楼下,灯烛俱已点亮,一片灯火通明,将大堂映的宛如白昼。门窗紧闭,夜风不入,寒星冷月照不透昏黄窗纸,但却依然微微有些寒凉。愈久愈寒,好似堂内微薄的寒意,不是从门窗缝隙透来,而是从楼下众人身上泛起。

    人心若是寒起,恐怕坐在火炉边上,也不会有一丝暖意。

    灯火通明的大堂之内,已是坐满了人。只是在场每一个人,都像一张绷紧弓弦的长弓一般,既不言笑晏晏,更非切切私语,毫无动静,堂内安静已极,静之掷针可闻。众人神情各不相同,烛光跳映在众人脸上,或是疑惑,或是惊惧,或是冷漠。但道道目光,俱是紧盯大堂中央那张方桌。

    诸多负面的情愫混杂在一起,这绝对不会是一个令人欢愉的场景。

    整个大堂,沉静,紧张,就像是一潭毒瘴中的死水。

    死寂的,空气都已凝住。

    梨木方桌之上,一位长衫公子目光惊惧,微微张口,他的口是张开的,但他却再也不出任何话。口上还留有血水,这本就不出话,更何况他是一个死人,仰面死在方桌正中。长衫微薄,那公子胸前如被重物所击,已然有些塌陷。

    死的极为干净,一点救活的希望都没有。

    众人盯着这具尸体,看的越久,额头上的汗意越浓,心底的焦躁不安更甚。

    堂内的寒气更冽。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是在绷紧与焦躁中徘徊。紧张已极的众人之中,还有一位身披袈裟,面容慈爱的白须老僧,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在略微有些阴暗的桌前,闭目转珠,口中默默有词。

    似在超度死者亡魂,暗颂经文。

    “噔,噔,噔。”

    苏梁三人随麻衣男子方下木梯,便被数道目光盯住。盯得三人,着实有些不自在。

    大堂内虽然人满,但还是有点空座,但见白须老僧桌前还空着三个座位,苏梁急忙带着二位佳人,急忙转木梯而过,坐在老僧桌前。“不明所以,数目冷观”,那滋味却是不好受的。

    三人方一落座,便听得邻桌,一位穿着干净,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道:“公子再晚些,只怕我等就要进房抓人了。”

    苏梁闻声侧目,见那人气度不凡,手边上还放着一杆亮银镀身的方画戟。暗道莫非此人便是秦红云口中,那位落日马场大总管?

    柳大总管一手方画戟闯荡江湖,这杆亮银长戟早已成为了他的标致。

    苏梁还未开口,秦红云便应道:“烦劳担待,我家公子早早便是穿好,只是等我二人,多用了些个时辰,还望见谅!”

    苏梁眼力还算不错,方才出言之人,却是落日马场的柳大总管。柳大总管见出言女子如此客气,也不好再什么,当下不再作声,暗道自有胆大要脸面之人,出来主持这事。当即也不再去管,径直从柜台里提了一坛酒。将一锭银子,丢在早已腿软坐在地上的账房先生身上。

    无端被死人扰了清梦,柳大总管决定先用酒压一压怨气。

    正是柳大总管刚刚将坛中酒,倒进碗里之时。只见从一处方桌前,站起一人。那人穿绛紫色大袍,绛紫色绣玉发带紧束,看起来像是一位富家公子,手里握着一把黑色鲨鱼皮刀鞘,包裹的极为严实的单刀。

    看来他就是那个胆大,且极为要脸面的人,况且能在在场群豪之中主事,的确是一件极为露脸的事。

    大堂内,江湖高手名人众多,敢于起身之人,无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得分量。此人虽比苏梁面前,默念经文的戒嗔方丈稍差。但须知方外之人,佛门高僧,不主凶戾之事,若是除去大师,这位在江湖上真可谓声名远播。

    此人正是神刀门“四卫”之一,月傅霜。

    此时月傅霜眸间寒冽,径直走到苏梁桌前,与戒嗔方丈相互回礼之后,对苏梁冷道:“你们方才一直在房中?”

    苏梁应道:“那是自然。”

    月傅霜道:“一刻也未出去过?”

    苏梁道:“却是如此。不知这位仁兄何意?”苏梁本想以浪荡公子之姿为之,但转念一想,方才在外的老人,可是见过自己的轻功,虽此刻依然可以胡混过去。但若到了庄上,被人提及,难免会有人生了疑心,岂不是画蛇添足。

    所以当即不再掩饰,更不客气地回了一问。

    月傅霜见苏梁竟丝毫无惧,更敢回问一句,当即冷哼一声,道:“此处死人你看不出么?不然我等江湖中人吃撑不cd已三更还不睡去?”

    苏梁道:“若是死人,阁下应去找凶手才对。”

    月傅霜冷笑道:“不错!但是没人看到谁是凶手,所以不客气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苏梁轻笑道:“这么来,阁下却是不能再问我任何事情。”

    月傅霜微微一怔,道:“为何?”

    苏梁皱着剑眉,手指点了点自己额头,好似月傅霜声音太过震耳,震得他有些头痛,道:“诚如阁下所言,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自然也包括阁下。请问阁下,你我都属于同样的可能之人,为什么还能问我?”

    月傅霜忽然哈哈大笑,狠声道:“好!好!好!”

    月傅霜连了三声好,但语气却一点都不好。好似一头窜起怒气的野兽,从齿缝中喷出的怒声。

    月傅霜道:“我与你不同,因为今夜我未回房间,而是与戒嗔方丈在一起。戒嗔方丈乃是佛门高僧,当年未遁入空门之时,也是身怀仇怨,但皈依佛门之后,将那万般仇怨皆已放下。我且问你,这等高僧会无故去杀那‘追风刀’段云么?”

    苏梁面色平静的道:“不能!”

    月傅霜又问道:“那我与戒嗔大师一直待在房中,我能杀段云么?”

    苏梁道:“不能!”

    月傅霜冷道:“那我如今能问你了吧!”

    苏梁点头道:“请便!”

    请便?月傅霜眉头倏然一立,怒意陡生。他不喜欢苏梁,更不喜欢苏梁平淡的语气。他讨厌这种语气,没有缘由的讨厌,甚至是厌恶。

    只见月傅霜单刀一指正中方桌,冷道:“你来,来,来。到那正中桌边来。来见上一见。”

    月傅霜本想用那死人,他不相信一个公子哥见到一具尸体之后,依然会这般平静。他想吓住苏梁,但他却见苏梁还是满不在乎,起身便走到至正中方桌边上。方才下木梯之时,苏梁便已瞧见倒在桌上的尸体,此时也只是扫上几眼,回身道:“他已死了!刚死不久,身体尚温。”

    话音方落,众人忽地切切私语,月傅霜双眼更是精光暴涨。

    “三人才出房内,他怎知晓这‘追风刀’段云才死不久?”这是一位江湖豪客的私声细语。

    “年轻人,遇事冲动,你只他已死了就好,那两句后话,岂不是就要承认,此人之命,便是范在你手。”这是另一位世家名仕的轻声沉吟。

    月傅霜大步走到苏梁面前,眉毛一挑,冷喝道:“你真的没有出过房门么?不然,你碰都未碰,怎知才死不久,身体尚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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