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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九龙章 > 446 21.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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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熟知姜郁的秉性,若非有心为之,他绝不会贸然出言挑衅,莫非他一早已经怀疑这队北琼客商是北琼四皇子闻人坎派来的女干细?

    阿依也觉得姜郁言辞过激,有意冒犯,却并未出言阻止,她也想看一看北琼人如何应对。

    布拉克笑道,「我们北琼人并不似西琳人与南瑜人那么在意血统,何况我听闻琼帝陛下对四皇子之母的宠爱远胜琼后。」

    姜郁笑道,「如此皇家秘辛,我等外人自然不知,但若实情真如阁下所说,此事便更加匪夷所思。不知北琼人是如何看待两位皇子的?」

    布拉克眉头轻蹙,没有回话,他同伴在一旁笑道,「三皇子殿下是皇帝陛下最心仪的皇子,这在北琼甚至三国都是人所共知之事,若无意外,三皇子殿下也会是北琼来日的继位人,但陛下对四皇子殿下和其余几位皇子也十分仰仗器重,否则也不会特别为各人安排属地,指派兵马,历练诸位殿下。」

    一言既出,布拉克与他另外几个同伴面上的表情皆不相同。话听在阿依等人耳里,却觉得他所言十分有分寸,似不偏不倚,却为不知该如何应答的人悄悄解了围。

    姜郁笑道,「诸位不必担忧,今日帐中所论之事皆是酒后之言,绝不会传播出去,诸位可就事论事,畅所欲言。」

    一句说完,他还要再言,布拉克却插嘴说一句,「诸位好奇我北琼事,我等也好奇你西琳事,先琳帝难产驾崩,传位于一个才出生的幼帝,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不知你等如何看待?」

    阿依与毓秀对望一眼,笑着问道,「何处匪夷所思?」

    布拉克冷笑道,「女皇陛下的身份何等尊贵,即便生产时当真有难产之兆,御医们也该当机立断弃女保母,最后的结果怎会其女安好,反而赔上母上性命,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布拉克与几个同伴交换一个眼神,面上皆有嘲讽之色,「在此之前,西琳突发尸疫,引发全国动乱,也让人觉得很奇怪,虽说多年以前,西琳曾爆发过一次尸疫,且因管控不当扩散到北琼南瑜,但之后三国君主皆出壮士断腕之策,即便牺牲颇巨,还是阻止了疫情蔓延,如今为何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又爆发了相同的疫情?」

    阿依笑道,「诸位好奇之事,既是属皇家隐秘,我等不甚知晓。」

    她回话敷衍,布拉克等人显然不满意,索性再度试探,「贵侍方才还说席间所谈皆酒后之言,可就事论事,畅所欲言,我倒是听说先琳帝醉心长生不老之术,命巫师秘密研制巫蛊,这才引发之后的尸疫,不知这个说法是否谣传?」

    阿依道,「疫情爆发突然,民间诸多猜测,难免会生出许多毫无根据的传言,但有些只是市井之民茶余饭后作故事讲述聆听,倒也不必当真,毕竟上位之事,离我等太过遥远,当中内情更远远超乎局外人的想象。」

    布拉克冷笑道,「贵上这种身份的人,也算不得局内人吗?」

    阿依一愣,「阁下何出此言?」

    布拉克笑道,「贵上是西疆人的容貌,身边又伴护几万西疆精锐。容京命西疆郡主奉遗诏回乡之事已传遍三国,我等来往走货,自然也听到一些消息,即便再愚钝,也不难猜出贵上的身份。」

    阿依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毓秀,见毓秀不动声色,她便微微一笑道,「阁下既然已经猜到了,我等也不必再隐瞒,余这一行身负皇命,身边又有几万兵马随行,彼此不知身份之时,所说皆是闲言,如今诸位既已表明知晓我身份,有些话便不可再谈。」

    布拉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其余几个北琼人对阿依的态度更恭敬了几分,转而谈起他们行商时遭遇的奇闻异事。

    众人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帐中的气氛也

    缓和了许多,酒过三巡,乐班乐师承阿依之请,一同奏乐。

    毓秀用心分辨合奏中的箫声,心中自有感慨。

    晚膳过后,北琼人自请告退,阿依屏退众人,留毓秀与姜郁在帐中。

    乐师们离帐时,毓秀特别留意那位执箫乐师的背影,直到身边的姜郁唤他,她才回神。

    阿依心知毓秀为何失神,忙问姜郁一句,「殿下方才言语试探,莫非怀疑那些人是北琼四皇子派来的探马?」

    姜郁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不止怀疑那些人是闻人坎派来的探马,甚至怀疑为首几人官阶位份不低,非等闲之辈。」

    阿依故作懵懂,「殿下何出此言?」

    姜郁笑道,「布拉克年纪轻轻,为人傲慢,其余众人却事事以他马首是瞻,想来他自出身不俗,地位颇高。」

    毓秀点头道,「若如之前那个北琼人所说,因布拉克外祖父是西域人,这条商队货路是因他而起,众人对他另眼相看倒也情有可原,但他们不至于在伯良提起北琼皇室时各有色变。」

    姜郁点头道,「北琼三皇子虽是琼后所出,但琼后徒有皇后之名,帝后的关系并不似外人看来的那般和睦,内宫之中,琼帝反而更宠爱四皇子之母。此事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隐秘,却也并非人人都知晓之事,即便有知内情者,也不敢随意谈论,布拉克为意气之争在不经意之间脱口而出,由此可见,我之前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阿依问毓秀道,「陛下是否也怀疑那些北琼人是四皇子的人?」

    毓秀摇头道,「我的确这么怀疑,但也不敢断言。」

    阿依道,「无论如何,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严加戒备,留意其一举一动,严防生变。」

    毓秀点点头,与姜郁对望一眼,一同出了阿依营帐。

    回帐途中,偶尔有士兵同二人打招呼,他们彼此间便没有交谈,待到帐中,姜郁才小声问毓秀一句,「陛下以为,那些北琼人今晚会不会有动作?」

    毓秀摇头道,「几十对几万,他们就算有心,也不敢妄动。」

    姜郁沉默半晌,摇头道,「若北琼人当真图谋不轨,绝不仅仅是为打探西琳内乱之实,必定还有其他谋算,方才在宴上,布拉克点出阿依身份,他几个同伴面上皆有惊诧懊恼之色,可见他们此行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阿依本人。」

    毓秀冷笑道,「北琼人绝不会单凭区区几人就敢图谋阿依,若行不轨,必有后手。」

    姜郁凝眉沉思,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毓秀见姜郁欲言又止,疑道,「伯良莫非有猜想?」

    姜郁回话道,「臣的确有一个猜想,还需之后验证,待有端倪,再对陛下禀报。」

    毓秀笑着点点头,自去洗漱,解发时,姜郁走到她身后代行其劳。

    毓秀并未抗拒姜郁的亲近,安然由着他动作。

    二人沉默着在镜中对望,半晌之后,姜郁才试探着问一句,「陛下仍怀疑那位执箫乐师的身份?」

    毓秀明眸一闪,反问一句,「伯良以为呢?」

    姜郁笑道,「臣的确觉得那人吹箫的乐风与惜墨有几分相似,但惜墨与陛下何等亲近,怎会等了这许久都不与陛下相认。」

    毓秀一声轻叹,「伯良所说也是我所想,惜墨易容藏身在前往西疆的队伍之中并非稀奇事,但他刻意回避我的态度,似乎是为私情。」

    姜郁手上的动作一滞,「陛下的意思是……」

    毓秀苦笑着摇摇头,没有正面回话,「一切也许都只是我庸人自扰,来日自会验证。」

    姜郁见毓秀讳莫如深,便没有再多询问,他故作

    不经意地去看毓秀的表情,分明从她眉眼间窥见失意之色,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二人闲话几句,和衣睡下,毓秀虽未辗转反侧,姜郁却知她并未入眠。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营中再起箫声,毓秀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姜郁,确认他已睡熟,就披了外袍悄悄走出帐外。

    箫声忽远忽近,奏的箫曲是毓秀从前从未听过的,她循着箫声一路找去,不觉中竟走到营中存放粮草的僻静之处。

    稀奇的是如此重要之所,目光所及之处竟无人把守。

    毓秀正四下张望,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

    好在那个人影只是出现的突然,似无恶意。

    毓秀站定一瞧,忽闪的人影正是布拉克。

    布拉克躬身对毓秀一拜,「唐突惊吓姑姑,万请见谅。」

    毓秀轻咳一声,微微一笑,「阁下为何这般时辰出现在此无人之处?」

    布拉克笑道,「原本想出帐自便,听到箫曲悠扬,心中好奇,就循着乐声走到这里来了,谁知竟迷了路,不知姑姑何以在这般时辰出现在此无人之处?」

    毓秀敷衍一句,「彼此彼此。」

    布拉克笑的别有深意,「原来姑姑也是爱乐之人。」

    毓秀讪笑道,「爱乐之人倒也称不上,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罢了。」

    布拉克笑道,「在下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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