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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九龙章 > 443 21.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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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西疆人打扮的中年乐师,除了身量与华砚相似,容貌全然不同,毓秀之前不是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从未听他演奏过乐器。既然她与姜郁能易容随行,其他人当然也可以。只是毓秀从前从不觉得以华砚的性情,会以这种方式跟在回西疆的队伍之中。

    姜郁扭头去看毓秀的表情,原本只是怀疑那乐师的身份,现下却更多了几分确定。

    毓秀意识到姜郁的注视,禁不住转头回看他一眼,故作无恙地低声问一句,「伯良怎么了?」

    姜郁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并未回话。

    一曲完了,众人齐声叫好,为首的将领便提议阿依再奏一曲,阿依对乐师点点头,二人便又一同合了一曲。三首琴曲过后,阿依猜士兵们皆已尽兴,便与众人同饮一杯,命大家散了。

    一班乐师自归营帐,并没有跟随阿依回营,反而是毓秀与姜郁跟在她身后,想在进门之后一问究竟。

    谁知三人走到郡主帐前,阿依就对毓秀二人说一句,「时辰不早,我这里不需人侍奉,你二人自去歇息吧。」

    因阿依身边还有别的侍从,毓秀也不好说甚,咬牙一拜,转身自去。

    回帐的路上,姜郁见毓秀面色阴沉,忍不住问一句,「陛下有心事?」

    他既没有直言相问,毓秀自然也不会直言而答,只笑着敷衍一句,「头痛症犯了,不碍事。」

    两人回到帐中各自洗漱,姜郁见毓秀坐在镜子前发呆,并不急着解发,便笑着走到她身后替她解了束发,「从前有宫人替陛下料理这些琐事,如今却要陛下事事亲力亲为,陛下辛苦了。」

    毓秀听姜郁话中带着一点似不经意的嘲讽,心中郁闷,冷笑着问一句,「伯良有话要说。」

    姜郁听毓秀语气不善,自然不会再出言触她的逆鳞,小心翼翼地帮她梳了头,随口说一句,「因郡主一行带了不少兵马,一路都未在城镇中落脚,宿在营中,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毓秀凝眉道,「之前为了缩短行程,的确有刻意避开城镇,但青棠城不同于别城,郡主自然不会再过而不入。」

    姜郁道,「青州巡抚是姜系要员,陛下不怕节外生枝?」

    毓秀笑道,「阿依是有分寸的人,谨慎处置,便不会出纰漏。」

    姜郁顺势问一句,「这两日阿依郡主对待陛下的态度,似乎与之前略有不同。」

    毓秀反问一句,「伯良何出此言?」

    姜郁笑道,「方才郡主明知陛下有话要对她说,却刻意遣我二人回帐,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毓秀轻哼一声道,「伯良怎知我有话要同阿依说?」

    姜郁笑道,「臣也只是猜测。」

    两个人互相试探,谁都不肯点破,毓秀微微一笑,从桌前站起身,顾自脱鞋上榻,仰面而卧。

    姜郁留了一盏灯,上榻睡到毓秀身边,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三更时分,毓秀还未能入睡,身边的姜郁呼吸面上,似乎已经睡熟了。

    帐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箫曲没有什么特别,奏乐人的技巧却绝非一日之功。

    毓秀心中一动,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披了外袍悄悄走到帐外,顺着箫声传来的方向一路寻去,远远已经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箫声却戛然而止,吹箫人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毓秀愣在当场,半晌动也不动,一来心中失落,二来是她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正当姜郁要悄无声息地返还时,毓秀却突然转身将人叫住,「伯良。」

    姜郁硬着头皮转回身,待毓秀走到近前,低声说一句,「隔墙有耳,请陛下慎言。」

    毓秀微微一笑,小声问道

    ,「伯良是在跟着我吗?」

    姜郁轻咳一声道,「陛下夜半离帐,臣心中不安,便想随陛下出来一看究竟。」

    「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

    姜郁嘴上虽否认,开口之前却有一个不经意的停顿。

    毓秀在心中暗笑,却没有刨根问底,「未免惹人生疑,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留太久,早些回去吧。」

    姜郁点点头,与毓秀并肩回了营帐,二人脱了外袍躺回榻上,好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毓秀却比之前多了一点睡意,半梦半醒之间,身边的姜郁却突然小声问她一句,「臣心中一直好奇一件事,在陛下心中究竟是故人更重,还是新人更重?」

    毓秀明知姜郁所指的故人与新人是谁,却故意装睡没有回答,姜郁扭头看了一眼毓秀的侧脸,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一日之后,队伍到达青棠城,骑兵驻扎在城外,为首的几名将领随阿依郡主一同进城会见青州的官员。

    青州巡抚在府中为阿依预备了丰盛的晚宴,青州府有头脸的官员与在地军中的几名重要的将领都前来赴席。

    姜郁莫名觉得来赴宴的一名副将十分面善,一时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

    毓秀见姜郁若有所思,就笑着问他一句,「伯良想什么想出神了?」

    姜郁摇头道,「陛下是否也觉得那个年轻的副将有些眼熟?」

    毓秀轻声嗤笑道,「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是神威将军长子,惜墨之兄华磊。」

    姜郁恍然大悟,「听闻神威将军这位长子自幼长在军中,从未在京中住过一日。」

    毓秀凝眉笑道,「这传闻未免太过,华磊虽常年在军中,想必也一定回京探望过父母兄弟。」

    姜郁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华将军人常低调倒是真的,说来十分蹊跷,他原来不是在秦州带兵吗,何时调到青州,又于何时升为副将?」

    毓秀讪笑道,「今年兵部人员调动之事不少,桩桩件件我也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因华磊是华系子弟,秦州又是纪家军当权,他在秦州得不到施展,才请奏朝廷调到青州。」

    姜郁眯了眯眼,「兵部的人员调动,都是南宫尚书入狱之后,下臣请奏的?」

    他这一句出口,毓秀还未来得及回话,阿依郡主就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再窃窃私语。

    晚宴过后,青州布政使与按察使派人给阿依郡主各送了礼物,姜郁也觉得十分稀奇,「青州巡抚已备好丰盛的礼物托付郡主转交西疆王,布政使与按察使为何还要另送礼物?」

    毓秀笑道,「青州巡抚送的礼物再好,也是代表青州府与巡抚本人,布政使与按察使想有姓名,自然要另辟蹊径,何况他们二人送的礼物并非是要给西疆王,而是给阿依本人,倒也算用心良苦。」

    阿依虽是郡主,地位却远远没有世子尊贵,官员不借她之手结交西疆王与世子,而是向她本人示好,姜郁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好在此事只是一件小事,他也没有再过分深究。

    当晚阿依等人便借宿在青州巡抚府中,因为这几日都睡在营帐中,姜郁对宿软床颇有些期待,才躺了软枕就很快进入梦乡。

    毓秀却依然辗转反侧,躺在床上忧虑沉思,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竟又隐约听到房外有箫声响起。

    毓秀扭头看了一眼姜郁,确认他人在熟睡,才悄悄起身,穿外袍出了门。

    箫声是从隔壁院中传来的,吹箫人的技法与她前几日听到的并不相同,但毓秀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心,顺着小路一路走到隔壁院门前,推开虚掩的院门探进院中。.

    院子里坐着放在席间赴宴的几名将领,唯独没有青州总兵。

    吹箫的正是华磊,其余几人都坐在一处屏息静听。

    华磊听到院门口有人声,忙停了乐声,朝着院门的方向躬身道,「末将打扰郡主清梦了吗?」

    这一句话问出口,倒也省了麻烦解释,毓秀便干脆默认是阿依郡主被扰了清梦,派她来一探究竟的。

    毓秀硬着头皮走进门,笑着回一句,「将军的箫吹得十分精妙。」

    这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进退皆宜,既不让人尴尬,也不会引口舌深究。

    几位将领对望一眼,面上皆有笑意,韩磊见毓秀的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就笑着说一句,「总兵大人方才在席间喝醉了,人已睡熟,巡抚大人盛情挽留我等留宿一夜,我等便没有推辞。」

    毓秀笑着点点头,「将军们辛苦了。」

    韩磊微微一笑,对毓秀道,「郡主从京城而出,一路去往西疆路途遥远,青州境内这一段路尚可,若到了陇州境内,尤其是靠近与北琼交界之地,就要小心沿途有人图谋不轨了。」

    毓秀一皱眉头,「边界之地仍不太平?」

    韩磊一声轻叹,「相比从前已安宁了许多,但因这一条路来往商队颇多,北琼的边境之兵受不了利益诱惑,便会常常混做马贼或流兵劫掠,好在这几年间并没有出过什么血腥惨事,抢夺钱财也十分有度,朝廷才没有派兵大肆清洗,以免挑起不必要的战端。」

    毓秀点头问道,「陇州与北琼的边界是北琼哪位皇子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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