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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清温志》 第三章 惊雨震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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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泗水洞天」

    溥的声音再次传出,语调轻佻,带着几分寻衅的滋味,说道“看来你们这一批后生还是难堪啊……仅仅是心底这不值一提的恐惧都把你们逼成这样?”

    沉寂良久,又说道“哦!还有一个靠着别人的脸面撑过去的!”

    此话直指李尺,他满不在乎地捏了捏肩头,若以他人言谈而戒、惩己身,无异于持刀自负。

    李尺问道“还剩下多少人?”话音回荡在「东水洞天」之内,撞到墙壁又弹进耳中,循环往复,吵得心烦。

    “三十三人。”

    听闻这般数量,也难怪他这么不屑了,仅仅是这第一重的磨难就让境中修士大打折扣,原七十四人竟是只剩下了三十三,若非是陆凤早有一手准备,李尺怕也要在劫难逃。

    李尺闲转着手中竹笛,心想“三十三?也就是说其他地方都有四个人吗?冲我来的?”

    刚刚结束思虑,李尺的面前就又出现一道「秘境口」,还有流水飞溅到袍上,李尺把竹笛噎回怀里,右手按上去试探,并无湿润的感觉,他把手掌送到眼前,正要端详一番,涌现的流水猛然化作汹涌的蕴力,如饿虎吞食一般把李尺吃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李尺只感觉脚下站得不稳,低头看了眼,竟是步在了一滩血色的汪洋之上,能清晰地看到一圈圈涟漪,似有鱼在游,惊起一滴滴血花。

    环顾四周,这滩血海全然望不到头。

    李尺蹲下身捧起一把血水,凝视着其中的倒影……

    一滴血花突然溅到李尺的眉心,他抖掉手上的血水,擦了擦眉心处,血水却接二连三地打到黑袍上。

    发觉不对,李尺抬眼望时已是曾阴吞天的势头,血海上起了玄浑色的浓雾,玄浑色的苍穹裂出赤铜色的空缝,隐隐隆隆的怒吼微妙玄通,血雨之势大增,天色欲绯,惊雨震鼓。

    足足有拇指大小的血珠子,全数打进血海之中,李尺的鞋子已经被浸湿了底,雨势仍旧不停,甚至势头更大,一袭黑袍都染成赤色,长发也未例外。

    乍一看,血海之上,血雨腥风肆虐天地,红衣厉鬼涅槃而生。

    李尺反复地拧干衣裳,不一会就又被打湿,身子骨一时暖不起来,冷颤又是打起来没完,一副桃花眸也将将垂闭……

    左肩处的那道莲花印再次升腾起正气浩然的火蕴,一朵红莲将李尺包进花蕊之中,血雨退避三尺,不敢对其染指半分,腥风、阴霾也都辗转他处,连脚下的血海都不再涌动,平静了不少。

    令人反感的声音再次进入李尺耳中——“你和陆家的交情不浅啊?”

    李尺还在打量着这朵红莲,出奇地发现这其中盖含的蕴力居然在往体内灌输,拜张安所赐的伤势恢复格外显著。

    他敲了几下太阳穴,反问道“什么意思?”

    “陆家的业火莲都不认识?还真是不开眼,可别糟践了这个顶个的好东西。”

    于李尺而言,「业火莲」这一物也只是有百闻,未曾有过一见,倒是听他李河清细致地介绍过两嘴,这世上最为称恶的只有两者,一为「业火」,另为「欲水」,皆是源自“人性本恶”。

    此物乃是陆家的第一位当家人以「道果」炼化而出,昔日用以炤烧八州大地的两千余八百「火卐」,最为蔽邪祟、遮劣念、盖怒意。

    李尺抽出怀中藏着的那根竹笛,其上腾然的阴气确实锐减,只是还有些太过顽固,已不惧这正气烈火。

    他碾了碾竹笛的第二节处,笛身阴黑却有三字点朱砂——「益命吟」

    一音同风吟,借寿天下灵。

    “死真比活着难吗……”李尺喃喃自语,溥说的话全被当作了耳旁风一扇一过。

    记得李河清在自己还小的时候找过一个精通算命的老瞎子上门卜卦,听说那老瞎子曾经就凭三面落叶便占出了武清帝只得在位七载零三日、六时、一刻。

    当真可称算无遗策。

    他在得出当日的卦相后便同李河清说过,李河清命中与子无缘,多是难想见,后面也的确应验了。

    李渡、李虚、李联三人被仇家买命,至此都不知亡于谁手,李瘟在河中溺死,尽在一年之中。

    就连他李河清都在不久后战死边关。

    那老瞎子还说过——“二少爷可是短命骨啊……恐……难过而立之年……”

    思绪万般皆苦,最难止,李尺攥着笛子打了几下脑袋才从劣念中缓出来,他望向业火莲外的天地凶象,已有几凿惊雷袭至面前,大多蕴力涌入其体内,红莲「法身」不固,多了几丝碎裂的痕。

    李尺并不通晓炼化之法,只好是先将一众正气火蕴镇至膻中穴内,虽不得一劳永逸,也可堪堪度此磨难。

    这业火莲就好似与其心意相通,所存无几的正气火蕴尽入李尺膻中穴,红莲「法身」当即破碎。

    空气仍然寒厉凛冽,只是鼻子一嗅就能闻到。

    没了业火莲的庇护,血雨腥风同阴霾怒雷一齐袭来,脚下安稳已久的赤海都开始躁动。

    血雨之势头作不可挡,落下时同星陨无差,肆意地捶打海面,溅起的浪花作饕餮之形吞噬而来。

    李尺右手背至身后,悄然以三指作诀,饕餮口中垂涎,血花飞溅其脸上,血盆大口吞来,只见他桃花眸微弯,嘴角一笑,三指正扣神庭穴,赤水饕餮触之即溃,再难聚形。

    “这东西怎么这么不堪一击?莫不是还有蹊跷?”李尺捏着下巴心想道,如此脆弱之物怎会入泗水洞天之内?岂不是白白占据这秘境的磨难关?难道有埋着的绊子?

    李尺刚放下手瞥了一眼,血海快要淹过了胫骨,明显是要淹死自己。

    他心想着,“难不成刚刚灭掉的那只赤水饕餮并非是借这血海凝身,而是凭空化出之物吗?”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李尺也打算试试,近乎将所有蕴力凝聚脚下涌泉穴,想着能否再上几步,不过沤珠槿艳。

    李尺才抬起左腿来,将将稳住,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差点儿就沉进了血海里面。

    “妈的……不太好了啊……”李尺深谙「既有饕餮生,便有混沌始」的道理,单单是一只饕餮就让这血海涨了近有两尺高,若是再生混沌之物,那这血海用不了多久方可把自己给淹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自那饕餮泯灭后,虽然有血雨打进,海面也没再上涨,李尺干脆盘坐下来,血海一直淹到了肚腹的关元穴。

    气氛静得诡异,李尺左手撑着脑袋琢磨……“不对吧?既然这血海不受蕴力的约束,那淹死人岂不是轻而易举?那清水阁阁主化道的意义何在?治病不除根?”

    “不可能。”他用右手挂起四缕血水,串着若有若无的隐线一滴滴落下,像是断开的念珠。

    眨眼间,腥风淡下许多,怒气冲冠的惊雷不再怒吼,哪怕玄浑色的天穹,也有了些许光亮,若非这滩血海实在骇人,真能算得上美景。

    李尺望着湖中这个满是鲜血的年轻人,捋下了一撮打结的头发,一股血腥味还杂着另一种味道。

    “遭殃了,我怎么忘了这茬啊……”李尺连连叹气,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儿想起来,泗水洞天是以文王卦为基,东列「震」宫、为三,境中又是西水东流,最先涨潮的就是这一方东水洞天。

    李尺强颜欢笑,低语道“合着我就是个最倒霉的啊……丧天良的事儿真不能多做啊……”他站起来抻了抻筋,将就着用血水洗了把脸,腥臭难闻,反得其益,精神了许多。

    血海之色似有变化,赤色不减,但也黯淡不少,海面上生出了成片青苔似的玩意儿,一幅浮翠流丹之景。

    浑雾阴霾也随腥风没了势头,作杳霭流玉。

    “妈的!”

    李尺拔出右脚往水中一踏,溅起一人高的浪花,脚下借力,仰着身子后退了三丈远有余。

    “呼……”李尺长呼出一口气,原本驻足之处的“青苔”汇聚到一起,不知何物出水,浪花直接拍在了李尺身旁,淡色的雾霾遮住“出水芙蓉”。

    李尺死盯着雾后,只等一睹真容。

    待到雾霾散去,一只状如犬狼、六足四翼、臃肿清洁的庞然巨物出现,其通体白毛长如塔楼高,搭进去海里面都沾了不少的血水,半白半赤、浑沌无始,浓厚的雾霭紧紧缠裹尾端双翅。

    观其无头却吼似雷霆,惊雷之声再难闻,六翼环聚空中,一团极为凶恶的蕴力凝如绣球,白毛沾染的血水点缀四道红绣。

    猛地炸开,血海之上喷云嘘雨,点点蕴力皆化作箭矢逼去。

    李尺横笛再奏「荡荒吟」,诡异高鸣声响彻这方天地异景,近百支箭矢皆停驻空中,混沌都呆滞原地,血雨都不敢再下落。

    “应该够了。”李尺心想道,吹出最后一音,拔剑出笛,只一斩作「十」字剑气,昏黑不正、阴气腾盛,箭矢尽数断两截,十字创痕印进混沌肥腻的肉里,黄色的脓液沥拉满身,膻骚腥臭之味隔三丈余都可嗅。

    牵一发而动全身,脓液缓缓流逝片刻之后猛然涌出,混沌变得越来越小,直至真与犬狼无差,血海顷刻间过膝,李尺将剑身归笛后用绦带别住。

    之前跟着师父交手过一只混沌,这东西的皮肉要硬过寻常铁皮甲胄,全不可能这般糯软,那「清浊元释」更不可能这么好应付。

    李尺低头盯着淹至了大腿的血海,心想,“这些东西都只是为了涨潮用的吗?”他尝试抬了下腿,和陷进了泥沼似的,抬起多高,这血海便上涨多高,吞噬之兆,愈演愈烈。

    刹那间,腥风再度怒啸,刚见亮的天穹又被乌云密布,血雨如灾荒大洗天地,血海上波涛汹涌肆起,赤浪翻滚,惊雷重奏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海面迅速上涨,一直淹到了李尺的颈下。

    “妈的!”李尺看着刚刚掐指算出来的卦象,正近酉时,上潮的最高期,颈下的血水一直涨到唇下,眼看就要没了气口,仿佛置身一滩血泊深渊。

    腥咸的血水一丝丝上涌,已过鼻孔之处。

    虽说是早有预料,但是难免恐惧,李尺缓缓坠进海底,上游不了分毫,血水杀进眼里,浸湿的发丝缠着双目,几乎睁不开。

    眉间、膻中、关元三宫通炁筑基之处皆溃散,蕴力随之流逝难存,李尺干脆盘坐下来,口鼻紧闭,不敢纳这血水入体。

    他明眸指卜,再看卦象,退潮之时还有两个时辰之久,连起三卦,难见「艮」宫生门。

    “小尺,你知道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修士都会卡在神念清这一关吗?”陆凤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李尺又心悸了一下。

    李尺摇了摇头,嘴巴一张一闭似的嘟囔着“不知道。”

    “修得神念闻清风,最是屏神得清风。

    人有丹田三宫乃是世人皆知,中宫掌炁,下宫修基,唯有上宫「泥丸」最不入凡尘,此宫所掌,为「神」

    修士入此宫大修,方以天地精气为食,可以「神识」铸道,此道超凡脱俗,再无凡人相,大致三分成仙道。

    入此道须掌「屏神法」,先天本炁入宫,炁行全身不再拘泥丹田之中,方不惧无气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泗水洞天只容行炁鼎戊境修士的原因,过高者难得益处,过低者难渡此难。

    谨记三要——明眸、屏神、通炁。”陆凤知无不言,仍旧悉数教与李尺。

    明眸……

    李尺将那副桃花眸睁开,任血水杀进、发丝缠乱,仍就睁着。

    屏神……

    人有三神最乱智,彭踞之杂念首当其冲,迷人眼、扰人思、断人绪。

    以泥丸宫作体、屏神念作衣,火烧上宫丹田炁,斩乱思、定心神。

    通炁……

    三宫掌炁断舍离,宫中炁断、杂念炁舍、乱欲炁离,三百六十余五穴,尽通炁。

    屏神法成果,李尺从血海狱底站起身来,蕴力流经涌泉穴,一步步出了这潭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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