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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提灯人 第三十二章 尤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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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下,一道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

    赞恩御空飞行的速度极快,高速流动的气流将他金色长发高高扬起。钟明双手死死环住赞恩的脖子,嘴巴被吹成圆形波浪状,他刚想开口说话,凛冽的冷风就顺着口腔钻进喉咙中,噎得他口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啊啊..唔唔唔...”钟明一边乱叫,一边腾出一只手拍打赞恩的后脖颈。

    赞恩后知后觉满脸尴尬,“师弟,你没事吧?”他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同时一道金光包裹住了钟明的身体。

    钟明忽觉身体一阵轻松,那种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消失,喘了两下开口抱怨:“师兄你差点整死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赞恩连连道歉。

    “你怎么还会飞啊?咱们多久能到?”钟明搂紧赞恩的脖子,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两个小时吧,只有七百多里不算远。”赞恩想了想回答道:“等你成了君王阶强者,你也能飞。”

    钟明在赞恩怀里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问:“凯伦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清楚吗?”

    赞恩闻言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算不得好人,更算不得坏人,只是有点自私。”

    事实上,凯伦领主把河谷管理得很好。不过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小气,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比起另外两个雄踞一方的领主,凯伦更像是个生意人。

    还是个奸商,老是做一些缺斤少两的事儿,赞恩在心底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这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东西。”钟明小声骂道。

    赞恩低头对视到钟明的目光:“话可不能这么说。”接着他又抬起头补充:“尤娜夫人就是个好人。”

    “尤娜夫人?”钟明问:“这是谁?”

    “是凯伦的大老婆,也是河谷领地名义上的女主人。”赞恩回答。

    钟明“嗯”了一声,见赞恩不言语他又说:“继续说,多讲点。”

    “尤娜夫人我见过一次,她长得很面善。”赞恩的目光充满了回忆之色,缓缓开口:“拒魔城上来自河谷的士兵,都会歌颂尤娜夫人的善名。”

    “每逢灾年,尤娜夫人都会开设粥棚,救济所有穷人。而且尤娜夫人给民众借粮食用的是大斗,派人收账用的却是小斗。她是一个真正仁慈的好人,我很敬佩。”

    “听起来确实是个好人。”钟明想了想说。

    “你不知道尤娜夫人?”赞恩有点差异,反问道。

    “没。”

    “奇了怪了,尤娜夫人的名声都传到西大陆去了,那些兽人和暗精灵都知道。”赞恩自顾自地说:“那我就好好给你讲讲尤娜夫人的事。”

    “记得那一年也是个灾年,尤娜夫人当时还很年轻。那时候的灾情可比现在严重多了,大陆每个角落都是饿殍满地。”

    “尤娜夫人请求凯伦领主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他同意了?”钟明问。

    “当然没有!那只贴公鸡怎么可能做这种赔本买卖?”赞恩回答,接着又讲了起来:

    “凯伦领主不同意,而是用长枪和铁甲将灾民们拒之门外。尤娜夫人日日夜夜跪在城主府大门口,凯伦不答应,她就不起身。”

    “后来那家伙总算答应了,但是有个要求。”说到这里,赞恩的表情变得怪异:“他要求尤娜夫人赤身裸体在维克城外的灾民堆里走一圈。”

    钟明骂了一声“草”接着说道:“凯伦肯定觉得尤娜夫人不会不顾及脸面,所以才出了这么个损招。”

    赞恩回答:“你说对了,凯伦就是这么想的。但他低估了尤娜夫人的善良,尤娜夫人答应了,并且昭告全城。”

    “次日有个全身赤裸的美丽妇人光着脚从城内一直走到了城外,红褐色的齐腰长发是她身上唯一的遮挡物。”

    “那一天,全城的民众紧闭门窗、无人外出,唯恐亵渎了这位圣洁的女神。维克城外,灾民们跪地不起,把头深深埋进泥土里,无一人抬头。”

    “就这样,尤娜夫人完成了与凯伦领主的约定,灾民们得救了。”

    钟明有些震撼,喃喃自语道:“真是个伟大的人。”

    赞恩很赞同,点了点头又说:“尤娜夫人是光明女神最忠实的信徒,但她从来不进教会参拜。”

    钟明疑惑地“哦”了一声,静待下文。

    “尤娜夫人说过一句话,光明女神不在教堂的浮雕上,而在每个人的心里。”

    钟明觉得一阵恍惚,瞬间想起地球上同样意思的一句话:佛不在庙里,而在人心。

    “她是一个很伟大又很有智慧的人。”钟明感慨道。

    “凯伦能娶到这样的妻子,真是他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赞恩撇了撇嘴说:“因为尤娜夫人的名声,灾年一过,许多人都慕名来河谷落户生存,因为有了大量的劳动力,从前贫瘠的河谷逐渐变得富饶。”

    “这你上哪说理去,这龟孙子就能走这狗屎运。”钟明愤愤不平。

    赞恩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钟明捏了捏下巴:“不应该啊,有这样的母亲,怎么会教育出那样的儿子?”

    “这你误会了,凯伦领主有三个老婆,尤娜夫人只生了一个大儿子。另外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都是其他两位夫人生的,约里就是凯伦最宠爱的小老婆所生。”赞恩解释着。

    “大儿子如何?”钟明有些感兴趣,于是问道。

    赞恩的眼眶变得红红的,吸了吸鼻子说道:“他叫桑提,很善良也很勇猛。”

    “那他做下一任领主再合适不过了。”

    “死了,死在拒魔城以北,他是我的部下。”赞恩的声音微微发颤,说完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话题突然沉重,钟明见状也不再问东问西,老老实实待在赞恩怀里。

    地面上,突然出现一坨黄色亮点,赞恩俯下身子飞冲而去。视线一点点拉近,灯火通明的维克城渐渐倒映在钟明的瞳孔里,被一点一点放大。

    赞恩对维克城很是熟悉,在空中顿了一下,直奔城主府而去。

    已是深夜,维克城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人民富足、城邦安定,处处都是国泰民安的大好景象。

    一路看过,钟明没来由地想起了古代大唐的长安城。

    赞恩悬浮在维克城的城主府上空,开口对钟明说道:“到地方了,师弟。”

    “重复一遍我对你说的话。”钟明开口。

    “先礼后兵,一切看你脸色行事。”赞恩铿锵有力的回答。

    领兵打仗他行,只身独闯魔族领地杀个七进七出他也行。但玩脑筋,他还是很佩服自己这个刚刚认识的小师弟。

    谁能想到一块小小的影像石就能卖出千万金币的天价?

    “很好,走着。”钟明大手一挥。

    赞恩落地放下钟明,两人刚好落在城主府的大院内。

    面前一位侍女坐在一个火盆前,伸手往火堆里面丢入一张张纸页,同时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大堆。

    察觉到有人在身旁,身穿粉色长裙的小侍女回头问:“二位?可是来...借钱的?”

    她说话时吞吞吐吐,看到赞恩身上金光闪闪的铠甲,语气越来越弱。

    赞恩刚要开口否认,却被钟明伸手拦住,他笑吟吟地看着可爱的小侍女说道:“不借钱,来要账。”

    “要账?我...”小侍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

    “好了小柔,这两位是贵客,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

    小柔闻言起身回头,微微欠腰回应:“好的夫人。”说完小侍女裙摆轻动,踩着小碎步离开了。

    说话间,一位慈祥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身着粗糙的亚麻长衣,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红褐色的长发里夹杂着缕缕银丝,她带着笑容,快步朝赞恩走了过来,给了后者一个大大拥抱:“赞恩,欢迎你来维克城。”

    钟明看着妇人,隐隐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这打扮越看越像一位寻常农妇,与钟明心中那个圣洁善良的尤娜夫人极不相符:

    【尤娜】

    种族:人族

    等级:19

    职业:无

    简介:一位至真至善之人,光明女神爱丽丝将会永远保佑并祝福着她。

    注:该单位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赞恩个子很高挑,需要弯下腰尤娜夫人才能抱住。热情问候之后,尤娜夫人看向钟明,嘴里问道:“这位是?”

    钟明上前一步弯腰行礼,很有礼节地回答:“尊敬的夫人,我是守护者一脉的钟明。”

    尤娜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拿起小侍女放在地方的纸张,一张一张的丢入火里。

    “夫人,我来帮你。”赞恩上前蹲下,钟明见状也上前,两人帮尤娜夫人一起烧火。

    钟明拿过一张纸瞟了一眼,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夫人...这...”

    “烧吧,没事的。”尤娜夫人自顾自地将纸扔进火盆里。

    钟明手上拿的,赫然是一张借条,上面写着:

    “农夫普利曼于神历9263年4月6日,借尤娜夫人20金币,约定9265年4月6日归还。”

    右下角,按着一个红指印。

    “这全都是啊!”赞恩也看到了,盯着身旁厚厚一沓借条怪叫出声。

    尤娜夫人叹了一口气,看着赞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可不可以,宽恕那孩子一次?”

    钟明自然知道尤娜夫人说的是谁,他一屁股坐下,将一张张借条扔进火堆里。

    赞恩在拒魔城率领二十万大军,这会儿却破天荒的拿不定主意,他思索了一下没有回答,转而看着钟明。

    钟明盯着火盆怔怔出神,这跳动的火焰烧毁的不仅仅是一张张无关紧要的借条,更是成百上千个普通人面对生活的苦难和难处。

    火光照在钟明俊朗的脸颊上,少年的瞳孔中焰光跳动,他抬头笑着回答:“尊敬的夫人,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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