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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一半在阳光中，一半在暗处，恰好处在明与暗的交界处。
一步光明，一步深渊，说的大概便是这样。
苏小小心猛然抽紧，上前扶住轩辕清沐，“清沐……”
轩辕清沐侧头，眉眼间带着温润，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
昭阳帝睁开眼，看着好似随时会消失的嫡长子，心隐隐抽疼着。
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音开口，“漪妍是朕唯一爱过的女人。”
轩辕清沐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拉着苏小小往外走，“可你的爱太廉价。”
低弱的嗓音，几乎风吹就散。
但却完完整整地传到了昭阳帝耳中。
他看着轩辕清沐和苏小小融入阳光中的身影，眼中满是苦涩悲痛，低声喃喃，“漪妍，沐儿这辈子，怕是不会原谅朕了。
你呢，黄泉相见，你能原谅朕吗？”
苏小小被轩辕清沐拉着，担忧地跟着他走。
约莫半盏茶之后，轩辕清沐身子晃了晃，苏小小连忙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从医疗空间取出一枚药丸喂到他口中，轻轻覆在她心口，感受到掌心下无力的跳动，苏小小眼底担忧更浓，“去亭子里休息会。”
说着，她强势地扶着轩辕清沐向湖边亭子走去。
轩辕清沐勾了勾唇角，身子的重量几乎压在她身上，声音低软无力，“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苏小小的话，简单而干脆。
斑驳的阳光下，少年与少女相携向亭子而去，裙摆纠缠在一起，唯美而缱绻。
冷宫，姜馨被禁军带到宫殿。
她一身歪歪扭扭的衣裙，长发散乱，抱着一个枕头，妩媚的容颜，此时却脏兮兮的。
口红从嘴角画到耳后，脸上涂着两团红红的腮红，神情呆滞，傻笑着一步步向前走，“铭弟，你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话落，她神色猛然一变，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你敢抢铭弟的东西，我打死你！”
她一脚踩在石子上，嘿嘿傻笑着，“大坏蛋，踩死你。”
常贤站在冷宫门口，看着曾经容颜妩媚，宠冠六宫的贵妃，此时却失了神智，面上并无任何同情之意。
“关殿门。”看着姜馨傻愣愣地坐在冷宫地上，拍着怀中的枕头，常贤面无表情地吩咐。
眼看殿门即将关闭，一抹白色的身影忽地落在殿门前，抬手按在殿门上。
“五皇子。”常贤皱了皱眉。
轩辕逸咬着下唇，侧头看向常贤，“常统领，我就跟母妃说几句话。”
常贤定定看着他：“五皇子，姜馨残害先皇后，没被处死已经是陛下仁慈。
五皇子应该知道，进了冷宫之人，是不允许探视的。”
轩辕逸苦笑一声：“我自然知道，只是如今这殿门尚未完全关闭，我……便还有机会。”
常贤沉默了一瞬，淡淡道：“五皇子请尽快，否则臣不好交差。”
轩辕逸连忙抱拳作揖：“多谢常统领。”
进了冷宫，轩辕逸缓缓走到姜馨身前。
他垂眸看着坐在地上一下哭，一下笑的姜馨，神色复杂。
半晌，他蹲下身子，抬手拿起姜馨头上一片枯黄的树叶。
姜馨一惊，抱紧了怀中枕头往后躲了躲，警惕地盯着轩辕逸，“你别想抢，这是铭弟的。”
轩辕逸眼中渐渐浮现苦涩自嘲：“母妃，你心中有过我和诗琪的位置吗？”
姜馨抱着枕头往后挪了挪，起身跑向破旧的宫殿，同时大喊，“铭弟，快跑，有人要抢你东西……”
轩辕逸看着手中枯黄的树叶，闭了闭眼，缓缓站起身。
他看着姜馨砰地关上摇摇欲坠的木门，眼眶渐渐红了。
许久之后，他仰头，看着悠然的白云，自言自语，“果然是我贪心了啊，淑妃娘娘这些年视我如己出，我却还妄想能得到她的疼爱……”
“人，果然是不能太贪心啊……”
出了冷宫，轩辕逸看向守宫的禁军，轻叹一声，“若是六公主来了，让她看一眼自己母妃吧。
一切后果，由本殿承担。”
说罢，他抬脚向幽长的巷道走去。
白色的身影，与周围青黑色的砖石，形成鲜明的对比。
禁军看着轩辕逸逐渐走远的身影，皱了皱眉，将这话告诉了常贤。
常贤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当作没看到吧。”
……
秋末时节，亭子靠湖，风有点凉。
苏小小不敢让轩辕清沐待太久，摸着他手泛凉，便将人横抱起来，脚尖一点地面，身形飘飞而起，向着寝殿而去。
轩辕清沐抬手捂额，无奈地道：“我的一世英名，全都没了。”
苏小小挑了挑眉：“英明比身子更重要？”
轩辕清沐看着她杏眸中的暗色，求生欲极强的改口，“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
苏小小轻哼一声，抱着他快速向寝殿掠去。
回到寝殿，轩辕清沐拍了拍苏小小的手，“放我下来吧。”
苏小小看了眼他的脸色，将人轻轻放下。
轩辕清沐指了指书房：“扶我去书房。”
苏小小皱起眉头：“你该休息了。”
轩辕清沐温柔地笑笑，捏了捏眉心，“云州姜家私贩盐矿之事，也该尽快解决了，凡是参与的人，都该落网。
这样，我们才能毫无顾忌地前去寻找药草。”
苏小小咬了咬唇瓣，扶着他缓缓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桌上摆满了折子。
这几日轩辕清沐并未回宫中，昭阳帝让人将一些不重要的折子送到了他这边，打算他回宫时让他处理。
苏小小盯着那些折子的眼，几乎喷火。
就在这时，程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小跑着过来，“老奴见过大皇子，郡主。”
轩辕清沐诧异地看着他：“公公不必多礼，你这是？”
程公公扬了扬拂尘，笑眯眯地道：“陛下体恤殿下，吩咐老奴将这些折子搬回御书房。
待殿下身子好点，再帮陛下分担事务。”
苏小小闻言，眼中的火气散去，语气不咸不淡，“程公公，陛下有说这段时日由谁代替大皇子处理朝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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