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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被女弟子们簇拥出来的天雪，凌瑄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她递来的手，紧紧握住。然后在众弟子的惊呼声中，他直接揽过天雪的腰，御剑去往前殿。
这辈子的天雪也学过御剑，原本不应该有太大的反应，但由于眼睛被蒙住，她到底还是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凌瑄，另一只手要去扯盖头。
凌瑄眼明手快地制止了她，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急什么？”
南洛瑶早就跟她说过，盖头是要等洞房的时候让夫君揭的。听了凌瑄的话，又想起那个称呼，天雪脸一红，小声道：“我才不急……”
“小骗子。”凌瑄隔着盖头亲了她一下，然后稳稳地落地。
一站稳，就有弟子递上一条红绸，凌瑄和天雪一人一边拿在手里。
虽说是在自家成亲，仙门弟子又不在乎繁文缛节，但应有的礼数一概不缺。天雪什么都看不见，只听着耳边的提示，那人让她跪她就跪，让她站她就站，大礼过后，她就已经分不清方向了，等听到那一句“送入洞房”，天雪一时不查，竟一头撞到了凌瑄的身上，顿时身旁一片笑声。
凌瑄笑着牵过她的手，只觉得从前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真好，从这一刻起，她终于真真正正地属于他了。
*
鉴于凌瑄和天雪的身份，众弟子也不敢怎么闹他们，元香等人深知二人不易，等到盖头接了合衾酒也喝了，便笑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天雪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
凌瑄坐到她身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天雪，我很开心。”
她不说话，凌瑄以为她是害羞的，慢慢地凑近她，就在接近她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到不对，凌瑄猛地推开她，横霜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你不是天雪，你是谁？”
只见天雪慢慢抬头，脸上笑容妩媚：“凌瑄哥哥，我是天雪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的长相和外貌和天雪的确一模一样，但这样的神态和语气天雪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凌瑄神色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们……把天雪带哪里去了？”
床上的“天雪”心知瞒不下去，呵呵一笑，完全不惧横霜剑正贴着她的脖子，她站起来一步步走近他：“没想到我已经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破绽。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凌瑄紧握着横霜，指尖泛白：“说，天雪在哪里？”
“她呀……”“天雪”蛇一样地靠近他，贴上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呵气，“她已经不在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天雪。”
凌瑄推开她，横霜剑登时出鞘，再没有半分犹豫地向她袭去。
“天雪”轻笑地躲开：“你可想清楚了，要是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说什么？”凌瑄果然停下了动作，皱眉。
若不是方才正准备与她亲近，他早已熟悉了天雪的气息，他也不会轻易察觉她不是天雪。明明先前抱着她御剑到大殿的时候她还是天雪，怎么一眨眼就……
莫非是有妖魔附在了天雪的身上？所以她才会说杀了她他就再也见不到天雪了？可为何他没有感觉到半点妖气魔气呢？
就在凌瑄犹豫间，他忽然感觉到颈间一重，然后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你……”凌瑄看着她一步步接近自己，却半分力都使不上来。
“天雪”轻而易举地将他抱了起来，扔在床上，在他惊恐的眼神下，她褪去了自己的外衣，整个人覆到他的身上：“师父，洞房花烛，良辰美景，可不能辜负呢。”
凌瑄咬牙道：“走开！”
“哦？师父要我走？我走了师父就不后悔？”她撑在他的身上，开始扯他的腰带。
眼前的人长得和天雪一模一样，有可能还真的就是天雪，但她的法力却在自己之上，他明显不是她的对手。
凌瑄当即闭上眼，暗提仙力试着要给柳千鹤报信。
很快，他的上衣就被褪下，整个上半身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女子娇笑着贴在他的胸前：“别白费力气了，这间房已经被我设了结界，你的仙力是传不出去的。”
被她发现了？凌瑄警惕地睁眼：“你究竟想怎样？”
她却伏在他的身上不动了，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说那个丫头究竟有什么好呢？都快二十万年了，主上却还对她念念不忘。不过是一个长得相似的女子，主上也要费尽心思地把她带回去，我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为何他从不肯正眼看我呢？”
“主上？”凌瑄有意拖延时间，并且她说的仿佛和天雪有关，便脱口问道。
身上的女子勾了勾唇：“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说罢她站了起来，“别这么看着我，我对比我小二十万岁的小孩没兴趣。你身上的咒明日便会解了，到那时候那丫头也应该已经在修罗界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个，能不能找到她，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修罗界？果然是修罗界！
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凌瑄还想说什么，她却已消失不见，凌瑄无法，只得全力冲破身上的束缚。
*
果真如那个神秘的女子所言，等凌瑄好不容易冲破束缚，已是第二日天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凌瑄急急地出屋，和正来的向闻和元香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这么急，连衣服都不换？”向闻见他脸色不太对劲，这不像是一个新婚之人会有的表情吧？
“二师兄呢？”
祁云三个月前已经回到了天山派，柳千鹤瞒着他入魔的消息，只跟众弟子说他入魔界是为了探查关于阴若南的事。至于他身上的魔气，仙界如今就有一个人，曾经是魔身，最后却仍修成了仙身。
世人都以为仙入魔之后便无法回头，其实只是未得其法，只要潜心修炼，魔亦能修成仙。
“他呀，大约是和青蓉师妹在一起吧。天雪呢，你们……”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师弟！”
“师兄！”元香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天雪的嫁衣，“我在地上捡到的，天雪不在里面。”
“怎么会……难道天雪不见了？”向闻接过衣服看了看，衣服平整如新，“不好！我们去找师父！”
昨夜是他们二人的新婚之夜，原以为两人必会甜蜜恩爱，因此也并未留意这里的动静，现在想来，的确是有诸多疑点。
*
大殿上，柳千鹤等人听凌瑄说了事情的经过，脸色就仿佛沉到了谷底。
柳千鹤沉声道：“照你这么说，劫走天雪的人是卓少枫？那个修罗界的主人？”
“弟子也不敢确定是真是假，但听那假扮天雪的人说，确实如此。”
“岂有此理！他卓少枫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几次三番来我天山派抢人，实在可恶！”苏莫天气得直跳脚，他的宝贝徒媳妇都没来得及给他敬茶呢，就又被他给劫走了！上一次他杀天雪的事他还没去算账，这次竟然还敢来，真是气死他了！
“他的确不是简单的人物。”祁云淡淡地开口，回山之后，他便又换上了白色的衣服，身上的魔气大部分都已除去，比起在魔界的时候，看起来精神很多，“修罗界之主，听说在神界还没覆灭之时就已存在，少说也有四十余万岁，自然不是普通人物。”
“什么？四十万岁！”苏莫天不可思议。
祁云点头。
“云儿，这些你都是在魔界打探到的？”柳千鹤问。
祁云道：“师父，有一件事情，我想你们一定不知道。卓少枫之所以会帮着阴若南害天雪，是因为他有事有求于阴若南，而这件事，除了身为魔君的阴若南以外，无人可以办到。”
苏莫天急道：“说来听听。”
祁云道：“其实这些年在阴若南身边，除了水若师叔的事以外，我还查到了另外一件事。修罗界，很可能就在魔界的旁边。”
柳千鹤眸色深深：“这几个月我翻阅师父留下的笔记，确实也看到过一些关于修罗界的事，不过都已经是几十万年前的了，因此能找到的记载很少。”
“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师父的笔记上到底写了什么？”
柳千鹤看了他一眼，才道：“盘古初开天地时，仙妖魔三界其实并不强大，彼时最厉害的两大种族其实是神族和修罗族。神族出现的本责就是为了守护苍生，因此在当时有了很多追随者，而修罗族却恰恰相反。修罗不分善恶，不辨是非，做事全靠随心所欲，虽然人少，但却不比神族弱。且修罗族繁衍后代的速度极快，是神族的两倍不止，当时的神帝担心照这个趋势下去修罗族迟早会为祸六界，便领着神族将当时尚在洪荒的修罗族封印了起来。卓少枫便是当时的修罗之主，他因此对神族一直怀恨在心，想方设法想要带修罗族逃出那个蛮荒之地。可无奈当时的能有能力逃出那里的只有他一个人，即便如此，他也花了将近二十万年的时间。”
“可神族不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覆灭了吗？”向闻问道。
柳千鹤点头：“确实如此，也许连神帝本人也没想到，封印一个修罗族，代价竟然是整个神族的未来。”
“神族并没有完全覆灭。”祁云插话，“神帝还留了一个神女在仙界，当卓少枫逃出蛮荒之地的时候，神女同时也苏醒了。”
“为什么？”向闻不明白，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柳千鹤解释道：“就如同我们仙和妖魔一样，只要有仙，就必会生出妖与魔。神族和修罗族也是一样，若是修罗族真的完全灭亡，神族也许也就不存在了。大约是神帝为了保住唯一的一个血脉，才在最后留下了修罗全族，只是集全神族之力封印了他们。”
对于此事的震惊已经远远大于对仙妖魔三界的认知，向闻急问：“可这跟魔界又有什么关系？修罗族既然这么厉害，何必要仰仗魔界呢？难道阴若南有办法让他们出神族的封印？”
“阴若南有没有办法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重点是，若是当年假扮天道谷的人真是修罗，那么就说明修罗族早就破了神族的封印出来了。”
苏莫天抱着臂，也大约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被关了四十万年的人，出来之后，岂不是六界大祸？
忽然想起之前的魔灵提前问世，难道也许此事有关？
“可这和天雪又有什么关系？”元香还抱着天雪的嫁衣，她不明白什么神族什么修罗族，她只知道她的妹妹现在很危险，必须马上要去救她！
一夜未睡，凌瑄的脸色本就很难看，此刻更是阴沉如墨：“那个人昨晚说，天雪和一个女子长得很相似，卓少枫应该是对那个女子念念不忘，才会带走天雪。”
“相似的女子？”苏莫天猜测，“莫非就是那个神女？”
“天雪是神女转世？这怎么可能，太荒唐了！”元香不相信，“天雪是我妹妹，怎么可能是神女转世！要是这样，那我就也是神女，他们为什么不抓我，非要抓妹妹？”
“元香，你先冷静点。”向闻扶着她的肩安慰，“师叔也只是猜测而已，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天雪现在生死未卜，若是像二十年前一样，若是……”一想到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元香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看到元香哭，柳千鹤心里也不好受。天雪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上一世没有保护好她，这一世竟然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可是他好歹比元香多活了几十年，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
“无论卓少枫带走天雪是有什么目的，照现在看来，他应该还不会伤害她。我们要尽快找到去蛮荒的入口，只有能进修罗界，才能有办法救回天雪。”
苏莫天道：“可我们这里没有人知道怎么去修罗界。”
凌瑄握紧了横霜剑：“他们既然能出来，我们就一定能进去！不管生死，我一定会把天雪带回来！”
“就是！我也去，我要把妹妹带回来！”元香握着拳。
“你留下，过去了只会添乱！”柳千鹤回头。
祁云上前一步：“师父，好歹我在魔界待了那么多年，这件事情就让我和五师弟一起去吧。”
就算祁云不提，柳千鹤也正有此意。既然已经确定了阴若南不敢伤他们的性命，他们现在所能找到最快的方法就是去魔界找阴若南问个清楚。卓少枫既然称他为朋友，那么他知道的一定不少，他若是肯说，也省去了他们许多麻烦。
“我担心阴若南还在介意水若之死，不会把去蛮荒的入口告诉我们。”苏莫天皱眉。
夜尘道：“我这就去一趟南海，白玉的伤也应该好了，若是他能请到仙长相助，此事兴许会好办得多。”
“就这么决定吧。”柳千鹤开始分工，“尘儿先去南海，无论仙长是否愿意相助，三日后，我们便启程去魔界。”
“师父，您也要去？”向闻惊讶。
柳千鹤的眼中显出几分担忧：“天雪是我的女儿，这件事难道我还要坐视不管？”他转身看青蓉，“你留下，照顾好你的师娘和师妹，我不在，山上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
一直没说话的绿衣女子垂首：“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会保护好师娘和师妹。”
如果说祁云入魔是受了柳千鹤的吩咐，可青蓉去魔界，却完全是自己的决定。擅自背离师门和祁云在魔界待了十多年，原本早已不再奢望有能回门的一天，可等她回来，师父师娘却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让她如何不感动？
“爹，我也要去……”元香拉他的衣服，明知道他不会答应，可却还是问了出来。
柳千鹤看着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叹气道：“爹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你想让爹连另外一个女儿也失去吗？”
此行艰难，能不能安全回来还是未知数，他又怎能看着自己另一个女儿也去冒险？
元香终于不再说话，其实这些她都明白。从小到大，爹不让她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她好，她却总是仗着他对自己的疼爱无理取闹，任性妄为。说到底，她就是不懂事，如果现在换做天雪，她一定会乖乖地听话留下的吧。
“掌门，让我一起去吧。”门口出现一个少年挺拔的身影，逆着光，他的神情却异常坚定。
向闻开口：“天儿……”
忆天走近，垂首抱拳，声音坚定：“请掌门和师父同意，让我一起去修罗界。”
他毕竟是凌瑄的徒弟，柳千鹤没有说话，看向凌瑄。
凌瑄沉默，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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