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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破道[修真] > 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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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懂的省略号君

    炽热阳光下, 这些跪着的人尽皆汗湿重衫, 其中那几个老弱妇孺已经面色惨白、唇白如纸, 年纪最大的那个, 汗水顺着他额上的皱纹、白色的胡须蜿蜒而下, 将地面都印出了一圈水痕,他整个人已经睁不开眼, 身形摇摇欲坠,喘息急促又微弱, 仿佛随时都会倒毙在这镇碑这下。

    此时, 一道亲切的问候响起:“哟, 您这是刚回来呀?”

    这道女声, 不高不低, 不急不徐,和和气气的并没什么特点, 却仿佛一记回春妙手令那些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们尽皆抬起头来,甚至那眼看就要倒下的老头都抬起头来期盼地伸长了脖子、睁大了双眼, 仿佛那不是一声平凡的问候,而是一道要从天而降的仙霖!

    另一道得意的男声漫声应道:“是啊, 这不, 禾禾草没了,去担点回来。”

    之前说话的中年女子抿嘴一笑:“谁不知道就您家的灵符最是神妙不过呀, 我看呀, 只怕要不了多久您就又要辛苦一趟啦。”

    男子努力想笑得矜持又掩不住嘴角的得意, 拱着手道:“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中年女子“咯咯”笑起来:“唉哟, 瞧我,还没恭喜您呢!令郎和令媛真是天生仙种,现在又蒙华嶷真人收入门下,将来必定仙姿不凡,多年邻里,今后您可要多多提携呀!”

    男子嘴角已然咧得合不拢,虚虚回礼道:“哪里哪里,不过我家那一双儿女,倒是确实自幼不凡,放心吧,将来若有需要,只管来找我耿大就是!哈哈哈哈……”

    耿大说着踏进了镇门,那一瞬间,地上那片极度渴望混合着嫉妒艳羡的目光都快凝成了实体,男子却视若无睹,而是回头对着刚刚挪到门外的高高草堆不耐地吼道:“还不快点!日头这么高,是想晒死我吗?!”

    跪在地上的人群这才注意到,咦?那草堆竟然还长了两条颤抖的小细腿,这莫非又是什么仙家手段?

    然而,下一秒,那两条细腿仿佛不堪重负,在拼命抖动之后终于--“蓬”地一声草堆翻倒,漫天灰尘中,两条小细腿在空中踢动得十分**。

    耿大终于忍无可忍地骂道:“蠢货蠢货!你简直比这帮跪着的凡人还要蠢钝!”

    然后跪在地上的人群终于看到了“仙家手段”--那草堆在翻腾半天之后终于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来,虽然瘦得太过脱形,呃,但好歹是个正常的、仿佛看起来和他们也没什么差别的普通人,或者说,看起来比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还不如,活似个小乞丐。

    耿大早就骂骂咧咧地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拍在自己身上,就见那些灰尘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自动绕开了他,落在了身周各地,却没有一点沾到他那一身灵气盈绕的道袍上。

    耿大踢了踢翻倒在地的瘦弱少年:“哼,弄脏草堆,今日再扣一粒,不,两粒灵珠!”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默默整理好身上绳索,再度背负起那高得不可思议的草堆,很快地,众人又见到那“仙家手段”——长着小细腿的禾禾草堆又开始颤抖着向前挪动了。

    耿大“哼”了一声:“记着,你一共是欠了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二粒灵珠,折合一百三十五,不,一百四十块灵石!还不给我好好干活!要是再犯这种错,老子告诉你!可不是两粒灵珠这么简单了!在这仙缘镇,可没什么人敢欠我耿大灵石!”

    草堆只静默着向前挪动,不声不响,在耿大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草堆挪进了镇门。

    突然,一个衣着华丽气势不凡的男子猛然起身嘶哑地吼道:“那个小乞儿凭什么可以进去?我乃晋国护国大将军,为什么要被拒之门外?!”

    然而,耿大和草堆自进入镇门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笼罩,隐没在云雾中眨眼间已然不见踪影。

    镇门外的中年女子仿佛觉得那尖锐的嘶吼太过刺耳,一脸的不悦,然后她仿佛才第一次看到地上跪着的人群,她的视线扫过那位大将军像是看到条爬虫般不屑一顾:“为什么?因为他有仙缘啊,喏,看这儿--”

    高大的石碑上,“仙缘镇”三个字夺目璀璨,堪与天上骄阳一争高下。

    再次凝视着这三个字,跪着的人在无望的日子里不知道多少次地凝望过这三个字,然而,此时看来,那金色灿烂的光芒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远如天上骄阳。

    中年女子冰冷的笑容恶毒又嘲讽:“而你们这群低贱的凡人——一个也没有仙缘呢!”

    没顶的绝望降临在跪着的人群中,终于那位将军攥紧了拳头,双眼中满满的疯狂光芒:“你这娘们满口胡言,本将军天生武星庇护,运势昌隆未逢一败!怎可能是凡人?!那小乞儿都能有仙缘,我必也有!!!”

    然后,在狂笑声中,那将军仿佛要燃尽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一般朝镇门飞奔而去,任谁也想不到,十余天水米未进的人竟然还能有这样的速度!

    其他跪着的人呆呆地看着那人背影,甚至不知不觉间也有人跟着爬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然而紧接着,一道比阳光更加刺眼的光芒亮起,人群分明听到那人在狂笑声中道:“我成仙了!成仙了!”

    光芒只在一瞬间就消散,然后,那人的身形如风吹细沙一般,一点点消散空中,离镇门不过一尺之遥。

    中年女子只微眯了眯眼:“痴人说梦。”

    她言毕转身就要回到镇子里,绝望中的人群不知道有谁喊道:“杀了她,她是镇上的!身上一定有仙缘!”

    那躁动的人群中竟然真地冲出了几个!

    甚至那原先看着摇摇欲坠的老翁都在其中,混浊的双眼自垂落的眼皮间射出幽幽绿光,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没错,吃了她俺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这番话让人群中更多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中年女子先是惊诧地看了一眼人群,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她只轻轻一扬手,符火燃起,那冲出的几个人还未近她身前便尽数各被一道符火沾在身上,然后便像火点油一般飞速地燃了起来。

    人群仿佛此刻才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家禽牲畜任他们宰杀,而是真正高高在上的仙人、可以走进那座“仙缘镇”而毫发无伤的仙人!

    在人群的尖叫奔跑中,那几人凄厉地哀嚎,绝望地翻滚,直到燃成一团焦炭、已经看不出人形,火焰都未曾熄灭。

    中年女子只是有些可惜地弹了下自己手中剩下不多的灵符,然后看到地上刚刚掉落的禾禾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还不是仗着峰上的一双儿女……卖符的都舍不得用一张大力符,差点压死那小娃!邻里这么多年,连点零头都不肯抹,哼,早晚刻薄死自己!”

    女子身形亦渐渐隐没在了云雾之后,高高镇碑之下,火焰还未熄灭,人群中有人瑟缩着、犹疑着最后还是咬牙跪了下来,风卷起地面上的余烬,黑灰纷纷扬扬,跪下的人又如先前一般,在烈日下重新汗透重衫。

    到得最后,这仰峰坪已经空荡荡,好一个曲终人散、人未走茶已凉。

    镇长在台上看着底下空空的一片,脸上又苍老了几分,这仙缘镇就是如此现实,曾经天大的恩情也抵不过眼前几句话语的威胁。

    历经沧桑的老人眼里,眼前这一切再正常不过,自己寿元无几,孙儿孙女资质平平,否则自己舍了老脸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送到峰上……现在这般情形,若是自己走后又有谁会为他们出头?不正是因为这点考虑,他才决意忍下那对浅薄夫妇的嚣张吗?甚至为了一点善缘,都肯忍下羞辱助纣为虐,以筑基修士的灵力去写那契书。

    终究……还是一场空,平白结下耿家这样的大仇。

    老人心中顾虑的一切,青年再清楚不过,只是因为妹妹一番童言稚语害得爷爷一番苦心落空,青年看着空空荡荡的仰峰坪,心中一股激愤郁郁之情塞满胸臆。

    小丫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哪怕大哥解开了禁制也只缩到杜子腾身后,不敢说话。

    青年突然跪下身来道:“祖父,孙儿去闭死关,不到筑基绝不出来!”

    镇长抬起手就想重重一耳光,然而,他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手,修士若是修行有道自然青春常驻,似自己这般难掩老态的……恐怕真是没有几年寿元了。

    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放下手来:“起来吧,小泽,若你一直这般,叫我如何放心你们兄妹?”

    简泽起身之后,愧疚难言,他也知道,以自己四灵根的平平资质,若想闭关筑基,又谈何容易,自己这番话不过是激愤之言,反倒是勾起祖父的伤心事,真是不孝至极。

    杜子腾却跟小丫头聊了起来:“你干嘛也一脸不开心。”

    小丫头愤愤地踢了杜子腾一脚:“都怪你!害爷爷和大哥难过!”

    简泽怒喝道:“铃儿!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闯一次祸还不够吗?”

    简铃儿眼圈一红,泪水就大滴大滴涌出来。

    简铃儿平日里活泼天真,在这仙缘镇上本是人人喜爱,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此时一哭,简泽自己也心疼坏了。

    他只无声抱起妹妹,站在祖父身边,脸上神情坚毅:“祖父,昨日耿家有言在先……今日情形这般,怕是耿家那批灵符暂时不能供给我们了,铺子里不能断货,我昔年有几位玩伴在峰上,不如我去托托他们,看能不能匀一些出来应应急吧?”

    镇长欣慰地舒了口气,遇到问题能够冷静下来想真正可行的策略,自己的孙儿终究是长大了些,他还没说什么,就见杜子腾伸手用符笔去戳趴在简泽肩膀上的简铃儿:“哎呀,哭得这么丑,只怕是真传首席那样的英雄人物见了你也得吓跑了!”

    简铃儿怒从心起,一把拍开符笔:“你还说!都是你!”

    简泽转过身来看着杜子腾,心中十分不耐,若不是因着这小子,简家何需面临这般迫在眉睫的危机还有耿家未来的报复?偏偏这小子还来欺负自己妹妹,简直不能忍!

    但简铃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揽着简泽的脖子一指杜子腾道:“啊呀,哥,我都忘了!这小子会画符的!你不用去峰上托人啦。”

    镇长看着杜子腾手上的符笔又看着杜子腾脸上笑吟吟的模样,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简铃儿那自以为帮上忙将功补过而得意洋洋破涕为笑的小模样,让简泽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家这个小丫头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这小子分明是听到自己说缺符才掏出符笔来的,不过是找个因由让铃儿开口来说而已。

    不过,这小子有这么聪明吗?

    想到平日里在镇上见到的埋头扛草的苦命娃,再想想刚刚一脸无辜傻帽的蠢小子,现在眼前这笑眯眯的家伙,这是一个人?

    镇长突然淡淡道:“小泽,你还去峰上看看吧,能匀到符最好,就算匀不到能联系一下旧识也是好的。”

    简泽醒悟过来,立即点头应是。

    简铃儿却有些不答应:“为什么还要去峰上,明明……”

    简泽抱住妹妹微微皱眉,毕竟刚刚犯过大错,简铃儿也不敢像平时那样撒娇,立即顺着简泽的意思止住了话头,只是脸颊鼓起一脸的不高兴。

    杜子腾见状微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自己今天借了别人如此多力,适时示弱也未偿不可。

    杜子腾一整衣袍,恭恭敬敬地向镇长行了一礼:“今日得蒙镇长庇佑,大恩大德小子来日绝不敢忘!”

    镇长只淡淡道:“你小小年纪就如此隐忍善谋,想来就算没有铃儿,今日必也能脱身,倒也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

    镇长并非一时意气之言,回想今日耿家夫妇折戟沉沙的整个过程,其实,最大的缘由既不是在简铃儿突然提醒,不在铁万里和镇上其他人的出声相助,而是在这对夫妇彻底地小看了这杜子腾,他们从来没有把杜子腾这个当事人当成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只以为这小子蠢笨驯顺,一切尽在掌握,绝无纰漏。

    镇长相信,这一切的印象却不是因为耿氏夫妇太过迟钝疏漏,即便耿大此人有些贪婪鲁莽,他那婆娘却绝对是个精于谋算的,否则也不能教养出那样一对儿女。

    而自己眼前这个羸弱不堪耿大随手一击的小娃,却能让耿氏夫妇朝夕相处间彻底放下警惕心防,甚至同自家小铃儿的往来都能瞒住耿家,冰封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能让耿氏夫妇灯下黑黑到这般地步,以小娃的年纪,隐忍到这般地步也是叫镇长这样的老人不得不叹服。

    甚至今日耿氏夫妇功败垂成,只怕也会将八成的原因归到自己一家头上,依旧会忽略眼前这笑眯眯的小子。

    杜子腾笑笑不反驳,算是认下了,的确今天就算没有镇长一家,只要是众人在场,杜子腾也总有手段让耿冯氏强逼为仆的盘算落空,甚至是逼得耿冯氏不得不认下这“一百四十一块灵石”的账。只要认下这账,那他杜子腾同耿家也只是一笔金钱交易,自然少了所谓救命恩情的大义,这中间多了不知道多少回旋周转的余地,至少可以解除暂时被半关在耿家当牛做马的困境。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杜子腾日日夜夜拼命干活、从不埋怨从不偷懒、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基础上,谁能说自己可以轻易做到?

    并非是因为杜子腾天性隐忍,只是因为他太明白,没有过去举目无亲的杜子腾同耿家夫妇相比,实在太过弱小,别人只需要在饮食中动些手脚他都难以防范,更不用说正面对抗,耿大抬手就能捏死他。

    杜子腾唯一的机会只在于让自己表现得有用,让对方放下对自己的防范,让自己在对方不知不觉间慢慢强大,然后抓住机会,像今日这般,多方齐下,一击而中!

    这一切是巧合吗?是,也不是,说是巧合,今天确实是因缘际会,让杜子腾的一切谋划进行得异常顺利,说不是巧合,在杜子腾的计划里,不是今天也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踢开耿家。

    杜子腾虽是心中这样想,但事实上,他确实是借着镇长一家占了不少便宜,这样顺利的脱身,又让镇长承担了耿家的大部分怒火,给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因此,他并未在意镇长的冷淡,只再次认真躬身一礼:“若没有您庇佑,只怕我想脱身也绝不可能这么顺利,何况,眼前这难关,既是我的,也是简家的,您又何妨看看小子能否派上用场呢?”

    镇长心中暗自点头,恐怕不只是隐忍,这小娃还是个难得的明白之人。

    但镇长神情间却波澜不兴,只疲倦地摆了摆手:“也罢,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去吧,我老啦。”

    简泽不得已,只能先将祖父和妹妹先送回家,后面还跟个浑然不觉得自己有些讨嫌的尾巴。

    开玩笑,耿冯氏最后那番威胁,除了镇长家谁家还能收留他杜子腾啊?如果不厚着脸皮跟去,谁能管他吃住?

    简泽只作不知道杜子腾跟在后面,但就这样,杜子腾还不安分,一路不停逗弄着简铃儿,简泽的脸青青黑黑,自家的老底都快被简铃儿倒完简泽也忍无可忍时,简府终于到了。

    今日简铃儿的表现让她被镇长提到了一边,恐怕是要单独教育,而简泽脸色不定地坐在大厅中,看着对面的杜子腾,实在不想上茶水,因为就算是一片茶叶他都不想浪费在对面那小子身上!

    杜子腾却只作不知:“咳,简兄,有些话还想了解一下,我听小铃儿说过简家似乎是经营着一间杂货铺,不知这铺子里的灵符销路如何?”

    简泽脸色阴沉得要滴下水来:“那是灵物铺,不是什么杂货铺!”

    作为仙缘镇一镇之长的长孙,简泽可说也是衣食无忧地长大,又哪里需要经营什么铺子,只不过随着妹妹出世,父母早亡,又渐渐发现自己天资平平,祖父寿元将至,以毕生积蓄换置了灵物强行提升自己修为也不过堪堪只让自己到了炼气七层。

    眼见家族日渐倾颓,自己却难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早年间他也算交游广阔有些人缘,简泽才想到谋个营生,好养活自己和妹妹,接续家业,也是让祖父安心。

    这铺子可以说是简大公子心血所寄,专门售卖各种灵草、灵丹、灵符、灵器等等,在峰上镇上也算小有名气,如今在这小子口中竟成了杂货铺?!而且,你一路上当着我们全家的面向铃儿套着消息还敢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

    杜子腾也收敛了脸上笑容:“呵呵,难道就靠着这所谓‘灵物铺’,简兄就能对付得了耿家?”

    简泽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难看。

    铁万里一笑:“不碍事,你俩只管去吧。”

    铁万里心里却有些奇怪,怎么简泽还把这杜子腾留了下来?

    看着简氏兄妹转身敲开了隔壁的门,杜子腾自然不会辜负他们的好意,诚恳地先朝铁万里一揖:“其实是我恳请简兄领我前来,有事要求教于铁大叔。”

    铁万里连连摆手:“杜小兄弟你有话真说,不必如此。”

    杜子腾深吸一口气,直视铁万里双眼认真问道:“我想知道,那天堑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铁万里一愣,万万想不到杜子腾竟然会开口问这个。

    然后他打量着杜子腾:“杜小兄弟你竟然已经炼气三层了,果然进境甚快……”也难怪想打听那天堑,多半也是想等修为更高之后去闯上一闯吧。

    杜子腾诚恳地说道:“我知道自己修为低微,但依旧有向往之心,还望铁大叔你不吝相告。”

    然后,铁万里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来:“向往之心啊……这修真界谁人对横霄剑派没有向往之心,只是那天堑中实是凶险异常,非但有各种猛兽或力大无穷或坚急金铁,脾性暴戾难以对付,还有各种毒物,能令修士悄无声息间魂销命断……但这些都还不是其中最为凶险的地方。”

    杜子腾忍不住追问详细。

    铁万里解说道:“你看在这仙缘镇上,杜小兄弟你画符时应有体会,当灵气耗尽时,只需打坐,无论耗时长短总是可以恢复的。那天堑——其实是仰峰坪与云横峰之间的山谷——灵气着实狂暴无比,这仙缘镇上的灵气若说是风平浪静,那山谷里的灵气就如狂风暴雨一般!非但不能让你在短期内补充灵力,还能令人神智错乱,若是在其中打坐,极易走火入魔……这等狂暴的灵气还会不定期地形成灵暴,那等情状下,低阶修士是必死无疑!”

    杜子腾见铁万里说到最后声音黯然低沉,双目已然定格在不知名的远方,好像是勾起了什么极其惨烈的回忆。

    好半天,铁万里才回过神来,长长叹道:“那里面大致就是这般凶险,杜小兄弟你若是没有筑基修为,最好不要前往。”

    杜子腾若有所思,却没有立即答应铁万里。

    铁万里想起杜子腾之前所做的桩桩件件,实在不是个会安分的人,于是叹着气缓缓说道:“不瞒杜小兄弟,我因为家传功法特殊,年轻时也曾自傲,又仗着有消息来源对天堑了解,并未将天堑之险放在眼中……最后非但功败垂成,反而累得一同前往的同伴尽皆陨落其中……”

    杜子腾惊讶地看着铁万里,但对方神情中遗憾悔恨之烈,实在让杜子腾不知如何去安慰,他不擅长这个,更明白,伤痛是个人的,旁人所谓的安慰有时不过是在伤疤上撒盐。

    他只是郑重点头道:“如果没有万全把握,我一定不会去闯那天堑的,铁叔你尽管放心。”

    铁万里只是苦笑道:“杜小兄弟你能明白这点最好,我到现在依旧困守炼气九层,除了灵物匮乏之外,又何尝不是因为那一役中落下心障,如若不是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哪怕去做帮佣慢慢积攒灵物徐徐图之,只怕现在也已经突破,你尚还年幼,不必行此等险法,加入剑派也大可等你境界稳固之后。”

    杜子腾谢过铁万里一片关爱,心中却没有完全赞同他的话,从遭遇过耿丽一事之后他就明白,修行一事,固然要讲究水到渠成,但有时候却更要挑战自我才可能突破。只是人生经历不同,大家的看法不同,他也不会强求别人赞同自己。

    简泽兄妹尚未过来,杜子腾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铁万里院子里杂乱的器物:“铁大叔你这是炼器?”

    铁万里摸了摸后脑勺一笑:“嗨,不过糊口的营生罢了,如果不是镇长一直照拂着,怕是这小买卖都维系不了,让杜小兄弟你见笑了。”

    杜子腾心中一动,想到云横峰上耿家那对不定时炸弹,突然道:“我有一件东西,不知道铁大叔你看看能否炼出来?”

    铁万里:“哦?你不妨详细说说。”

    简泽兄妹归来之时,这一大一小讨论得热火朝天……在那对兄妹看来,分明是争得面红耳赤。

    “这里再加张符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个法器的模样,加个符乱七八糟的成什么样子!”

    “哎呀铁大叔你不要拘泥于陈见,反正这也是个新鲜的东西,你不妨做出来看看嘛……”

    简泽本以为自己给杜子腾留了足够多的时间来打探消息,怎么这二人竟是为个炼器的东西争执上了?

    他忍不住出声道:“铁大叔!杜兄弟!”

    铁万里这才看到进来的简泽,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毕竟是长辈,刚刚竟同个晚辈争论,还让另两个晚辈给看到了,实在是不成样子。

    简铃儿一蹦一跳地过来问道:“铁大叔、小杜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铁万里还不及说什么,杜子腾已经得意洋洋地说道:“铁大叔要帮我打造一样秘密武器!”

    简泽疑惑道:“什么秘密武器?”

    杜子腾眼珠一转,嘿嘿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简铃儿素来知道他的脾气,冲他做了鬼脸。

    简泽也无奈摇头。

    杜子腾转身朝铁万里接着道:“那铁大叔,咱们就一言为定啦!到时候我过来看成品,嘿嘿……”

    铁万里本来不同意他那不伦不类的方案,但在简泽和简铃儿面前又拉不下脸来再同杜子腾分辩,一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小混蛋一脸得意的嚣张模样。

    简铃儿在一边皱着鼻子:“小杜哥,你连铁大叔都欺负!真是坏蛋,哼,而且铁大叔帮别人做东西可是有灵石进账的!”

    简泽一瞪简铃儿,她吐了吐舌头不再乱说话。

    铁万里却连连摆手:“好了,不过是成全杜小兄弟一时的奇思妙想,算不上什么炼器的活计,杜小兄弟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杜子腾心中也是在思量,铁万里都这么说了,再说给灵石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他心思灵动,直接递过几套聚灵符:“铁大叔,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铁万里立即摇头:“这如何使得,这本就是你和小泽谋生的买卖,如何能相赠?”

    杜子腾却是哈哈一笑:“铁大叔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炼器的手艺也是你谋生的买卖,刚刚怎么就赠给小子了?”

    铁万里一噎,然后看到杜子腾一脸狡黠,忍不住苦笑:“你这小子……”

    杜子腾详细地解说了一下这聚灵符的使用方法:“……这效用大概可以持续十五日,如果更换得法,符阵内灵气浓度都不会下降太多。”

    铁万里心中一动:“更换得法?”

    杜子腾点头:“这要视修行途中消耗的灵气而定,如果消耗得多,肯定要换得勤些。”

    铁万里点头之余,心头不知怎的,竟在绝望放弃多年之后又燃起了一点火热。

    送走简家兄妹,铁万里看着这家徒四壁的破烂院子,又看了看手里捏着的符箓,不由苦笑,他困在这瓶颈数十年,离筑基不过几步之遥,却远如天堑,更是令峰上叔祖失望无比……

    当日售卖这聚灵符的疯狂现场,他也在,只是他实在不知该不该对这聚灵符报希望,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罢,小泽和那杜小兄弟一片好意,待将杜小兄弟交待的东西炼成之后,这聚灵符试试也罢。

    陆玄春却是一脸铁青,根本没打算搭理杜子腾。

    耿华厉声道:“你‘飞毫院’胆敢跟我‘霞尽殿’作对?”

    区区一个外门下三院,怎么敢同内门十二殿之一叫板?但这陆玄春乃筑基中期,比他还高上一个小境界,真要对阵,谁死谁生尚且难料,今日此行障碍重重,那姓杜的小子牙尖嘴利不除不快,耿华急欲杀他抽魂只求个念头通达!

    陆玄春一脸淡漠,心中也是觉得晦气,拎起杜子腾就走:“不敢,耿道友见谅则个。”

    《凤舞文学网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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