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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惊风波 > 第一百六六章 生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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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少府常年随侍在陛下身边,遭人闲话,加官侍中更好。”

    “公子答非所问,走神啦?”元灵均疑惑地转动眸子,摸摸他腰间玉带,又去摸摸他手指。

    “但说的也没错,中二千石的九卿少府呢,整日无所事事般地跟在皇帝跟前像什么样子,他从小陆公就瞧不起,成年了更加看不上,说他是花枪,招式好看不好用。”她想了想,“这次使者回京,他也一同回去的好,在其位谋其政。”

    渠奕取过飞琼,箎的表面泛起光泽,可见是长期摩挲所致。“把大司农拉过来,这是赋予他的使命。贵嫔如今还依靠常山,没钱终归是陛下致命的短处。司农领天下钱谷,以供国之常用,陛下把大司农握在手里,就掌握了国家财政,大司农与少府并行,钱都归在陛下手中。”他说完,眼眸里带着动人的光。

    元灵均欣然同意,“公子所言极是,我竟没有想到呢。”她牵住他柔软垂下的袖子,“好久没听你吹过箎。”

    渠奕举箎置于唇畔。

    流畅美妙的箎音飘在秋夜的行宫中,霎时驱走黑暗,行走的宫人们不禁慢下来,脚步轻的像猫在穿行。

    末了,他收起飞琼,幽幽说道:“宗正卿老了,做事有些力不从心。”

    他这一声感叹搅得元灵均心神不宁,甄传庭、林缜、岑勉、呼延敖几位都是老臣……

    三天后,使者带着她的意思回京了,陆遥雪身负使命同行,没过几日,临安遣来了一批乐府乐工,在同一日南境又传回捷报,两位老将宝刀未老,和鹤拓一役大获全胜。据说是一场壮烈的对战,鹤拓折损大半,晋士也没好到哪去,包括两位老将军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这还没完,鹤拓不肯投降,晋国不能班师。

    樊姜认为是喜事,还专程派了亲信来,对元灵均说,“在乱世中守住南境边塞重地,晋国实属不易,陛下庆祝一番也是应该的。”

    民间在服丧,哭声怨道,他们的君王却在行宫大肆庆祝胜利,子民不寒心?元灵均没那么蠢,但也不能拂了樊姜的脸面,于是让舞伎在莲船上表演民间的舞蹈《湖边采莲妇》。

    在一群奏乐的乐工中,毫无意外地看见了钟翠管。因为他技艺高超,没人比他更擅长七弦琴,这些元灵均都不了解,还是从他人口中探知。钟翠管已成为乐府中最年轻的乐师,在他这种年纪,已经很难得了。

    渠奕在饮酒,脸颊泛着微粉。元灵均倾身过去,给他拭手背上泼到的酒液,心想:公子酒量太差,沾酒即醉,好在意识异于常人,醉了酒也不会太糊涂,不然也不让他饮酒。

    “九万,扶公子回殿吧。”

    在她身后不远的九万立即上前来,架起了公子臂膀,天宝扶住另一侧才将他扶离坐席。

    元灵均静坐了一会儿,吩咐鲲娇,她要见翠管一面。

    翠管抱琴进来,在隔她几步远顿住,稽首而拜,有礼有节,疏远了许多。装束还是上次晋宫见到的那身,他很瘦,衣裳稍显宽大,身体完全撑不开。

    “知道受杖刑的原因吗?贵嫔为何要罚你?我为何不免你罪?”她眼睛紧紧地追随着莲船,上面的舞伎着晕裙,梳云髻,红衣美而不妖,神情喜悦而不做作,都很用心地表演。

    翠管答:“陛下是救了臣,否则那日根本难逃一死。贵嫔的责罚给了臣一个教训,宫廷不比宫外,管住嘴,守规矩,懂尊卑,是宫人的生存之道。”

    “说的对,生存之道。”元灵均以手支头,瞥他一眼,“但就你呀?看似温和,性子却烈,怕是说不出这样明白事理的话。”

    “陛下圣明,臣的确说不出,不敢欺瞒陛下,一切都是荆妻教臣说的。”

    “当时你被严家退婚后萎靡不振,还以为你会一度颓靡下去,却还是考入乐府,并娶了一位贤妻。”舞伎们下了船,船上空无一人,元灵均微笑,“说到贤妻,这上面她比你明白得多,她教你是在救你,比我在贵嫔面前说上百句话都管用,恩同再造,她是你恩人,又是你结发妻,可要全心全意待她。”

    翠管一愣,旋即说道:“臣会的。”声音洪亮有力,震得大殿闷响,似发自内心地宣誓。

    元灵均张了张嘴,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还像从前……”

    忽而见他怀中抱着琴,眸子骤亮,“凤凰宝琴,一直带着它呀?”

    “皇上,臣能有今日成就,全靠陛下的支持,及陛下的凤凰宝琴,臣不敢忘。”他把琴横举胸前,“这些年臣把琴一直带在身旁,未有分毫损伤,今日完璧归赵。”

    元灵均露出皓白的牙齿,“既然给你的,哪有再收回的道理。”她走下座到他眼前,探手抚摸琴上的每根弦,“这把琴是我生母的遗物,但对我来说,有些不吉利,你收着就好了。”

    翠管感到意外,但笨口拙舌不知如何回答,他正思索,右肩往下沉了沉,指尖的温度似乎要侵透身体,而后,幅袖扫过琴弦,带起微鸣轻颤。

    眼看快到晏食了,那位不依不饶的随臣又来堵了。不识趣的人真够让人心烦的,元灵均压住心头不满,绕路而行。

    九月秋渐凉,没往日那么热了,宫人们纷纷弃了绢扇,添了衣裳,织室也在加紧赶制皇帝冬衣。

    渠奕和她说,“皇帝不必年年穿新,旧的只要能穿就行,如此能省下大笔开支。”元灵均的服饰颜色多数鲜艳,染色工序复杂,在衣上刺绣就更耗时了,有的甚至花费几年,她一直不知道皇室在这上面的消费也是笔巨资,听公子和她算账,还是惊了一跳,联想君父在位,不说皇帝,六宫开支数目一定更惊人。

    想想还有诸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她不过是没有新衣穿罢了,有什么不可放弃的。

    她既然立志成为掌握实权的皇帝,就必须设身处地为子民考虑,百姓苦是她的苦,百姓乐她也不能意得志满。

    民心所向,天命当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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