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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惊风波 > 第一百二七章 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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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初夏季节,大雁陆续北飞了,却始终无人来寻过。

    元灵均感到不安,她不去想那其中的缘由或者各种波折。过多地猜测会摧垮人的意志,她现在要靠着仅有的意志来生存,她想了想,不能再干等下去,与其着急,不如亲自去寻找答案。

    “月娘你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寅月一忙完手里的活,元灵均就郑重其事地把她拉到一旁,“我该走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她将自己的想法全盘告知沈寅月。

    “我就知道有这天,你要走我不拦你。”看向她,沈寅月轻轻地叹息一声。她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知道元灵均不会长留此地,只是不舍,她们没有血缘联系,短短半月相处下来却胜似姊妹。

    元灵均亦是如此,这些日子承蒙沈寅月照顾,一饭一羹,如母如姊,大恩不是一言两语能表达清楚的。

    沈家不宽裕,反而清贫,为改善吃食,沈寅月常带虎儿下河抓鱼,或者卖了针线织布买来猪肉。元灵均能做的极少,沈寅月做饭,最多帮她攒灶添柴,元灵均做不来针线,就替她捋线头,或者教虎儿识字,拣了野果回来她做成果酒果浆,果浆甜甜酸酸,虎儿很爱饮,热了馋了都要喝上一大碗,果酒多了喝不完,沈寅月就砍些竹筒拿去镇上贩卖,卖给过路的行人,卖给茶寮,如此也带来一笔收入,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减轻了负担。

    清苦贫穷并不可怕,如因此对生活充满怨恨便是愤世者的悲哀,绝不是坚劲之人的坟墓,如被世事百般摧残不必气馁,要以更强大的力量反击回去。人一定要抱着信念努力地走下去,才可能看到希望,如竹石一般,千磨万击还坚劲。

    元灵均要走是决定好了的事。

    沈寅月一早起来做蒸饼,好与她路上充饥,虎儿拉着她衣角不放,一直问:“阿姨什么时候再来?阿姨还来嚒?”

    “会来的,等阿姨见到家人就来看你哦。”元灵均爱怜地摸摸他的小脸。

    沈寅月装好了蒸饼,又赠她一袋银钱,“钱虽不多,但能解燃眉之急,你也别说不要,走遍天涯离不得银钱,路上若是遇到了麻烦,尽管回来找我。”又给她收拾了几件麻衣和鞋,包袱鼓鼓胀胀不知塞了多少物什。

    元灵均双睫湿润,拱手长揖,“搅扰多日,给月娘添了不少麻烦。此番如能平安回乡,他日必衔环结草,报月娘的大恩。”

    “说哪里的话,只盼你早日和家人团聚。”沈寅月按住她手臂,拿过包袱扶她走出屋子,坚持要送她到村口。

    这时候,一个人影慌张地跑了过来,嘴里高声嚷着什么,一个猛冲差点撞翻了篱笆。两人仔细一看,却是村长家的小儿子。

    “六娘子,村口、村口……你快过去瞧。”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喘着,到两人面前站定,“你家人,是你家夫君来寻你了……”

    没等他把话讲完,元灵均抬头望去,怔在了原地。一个黑袍素衣的青年已经出现在他身后,行色匆匆,满脸胡渣,哪里是那个风华绝世的公子兰鹓,分明是落拓潦倒的浪迹士子。

    元灵均屏住呼吸,心咚咚地狂乱鼓跳,无法平复。公子就在那里站着,她恨不得立即冲将过去投入他怀里痛哭一场,奈何身上的力气骤然消失,脚也被定住。

    渠奕几个大跨步奔到她眼前,将她扣进怀里,力气大得惊人。“我来找你了,终于找到了。”情绪激动到语无伦次。

    很快和她分开一些距离,拂衣朝沈寅月跪拜下去,“恩人救吾妻性命,请受我一拜。”

    沈寅月向后退了半步,还是坦然地接受他一拜,而后扶起他,“不是我说,郎君太大意啦,往后可别再弄丢六娘了。”她抹了抹眼角,笑道,“你们夫妻重聚,想必有好多话要和对方说,何不进屋一叙。郎君还没用饭罢,我去备些朝食来。”

    她笑吟吟地去了灶房。重逢的夫妻相携进了旁屋,把门合上。

    都有太多的话要问,太多的故事要讲,只是从哪里开始呢,两人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温暖的相拥。

    “走到哪去了,翻遍山林也寻不到踪影。”渠奕紧紧抱着她,胸腔都是疼的,失而复得的心情实难描述。

    两臂被箍得生疼,元灵均却更紧地回抱他,生怕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梦醒她还是一个人。

    “我找不到你们,渠奕,你还活着……”太多委屈,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的委屈,渠奕何尝不明白,用力揩去她面颊上泪水,松开手臂,从袖中掏出一只锦囊,抖落出白玉鹿重新替她戴上。

    “玉鹿没有丢!”元灵均眼睛红红的,兔子似的,她细细地摩挲着玉鹿,一时百感交集。

    夫妻二人再次紧紧相拥,绝口不提各自遭遇,只关心对方安危。

    元灵均问渠奕怎么找到这来的,渠奕说,多亏她舅父。因为白玉鹿确定大致方向,多方寻找仍无结果,后到了此地,在茶寮偶然喝到果浆,他也不是仅凭果浆便能断定她的下落,但总抱着一丝希望,一路打听到便到了这里,没想到真的是她。

    “冯家舅父?”

    “他说很多年没见面,肯定认不得了。他是你小舅父。”

    “是冯赜。”元灵均含泪敛首,“他当年声称要出家做道士呢。母亲被囚寒室的时候,冯家与我们断绝往来,他是唯一给母亲钱帛资助的舅父,他每年都会通过宫人捎带糖食给我,后来我去常山,和他失去联系,但我一直都记得。”

    在宫中那几年听闻过她儿时的境遇,但从没听她亲口说过。渠奕捏了捏她手心,笑道:“我带你去驿馆见他,他也来了,正带人四处寻你,还有九万他们。”

    元灵均点头答允,额头抵着渠奕胸口,静听心跳,心安不已,手抚过他中刀的地方,问伤势怎样了。渠奕说无事,低头在她耳畔调笑几句,元灵均红着脸咯咯笑起来,踮脚在他面上贴了一下,直呼胡子太扎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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