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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夏水欲满君山青 > 4 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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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涣一人独自出流风入竹,行了几里找了农家询问方向,心中记挂阿姐,直奔青州城望都镇露台山去。

    离陌一人回无垢居,廊下竹风铃还在哗啦作响,四下无尘,也无旁人。

    来到泠涣住过的侧居,室内已经被打扫干净,没留下半丝痕迹。离陌依旧下厨做了两盘餐食,摆上矮桌的一刻却突然想到他一人吃不了这么多,微皱了眉头,什么时候竟成了习惯。

    第二日清晨,离叶修他们六人早早等在无垢居门口,师父嘱咐他们今日来找二师兄,却也没交代是何用意。

    离陌穿了银边黑衣出来,衣服整洁腰上也全无配饰,手中一把流光折扇,只道“此行前去廖氏,代流风入竹贺廖洛两家嫁娶之礼,请帖上日期未至,师父命你们一路不可御剑,遇奇诡之事可稍作停留,权当历练,准备一下,即可出发。”

    “师兄?那你呢?”离定初直问到,此行若是师兄在才可安心些。

    “定初,师兄自然是要代师父去的。”离叶修抢道。

    “我随后。”离陌淡漠一句。

    六名弟子将行囊缩入腰间乾坤袋,相互伴着一起出了流风入竹。

    “你们说,二师兄为何不与我们同路?”离晓枫抱怨,“这一路风餐露宿,还不能御剑,怕是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离定初认真道,“我们人多,也修炼许久,或许师哥不与我们通行,正是要给我们历练的机会。”

    离叶修使劲拍了下离晓枫,接道“就是,我们几个一路走走停停不是挺好吗,至少每日不用再罚竹子,你还不乐意。”

    几日来一路相安无事,年轻弟子在一起吃喝玩耍甚是高兴。

    “按照路程,今日我们该到仓亭镇,可为何走了许久,还不见路碑,莫不是我们走错了方向?”离定初自言自语,伸手摸了摸腰间一小节指路竹,竹息所指正是他们行走方向。

    “定初,指路竹是不会错的,总共就三根,弟子首次出远方都会从三师兄那处借来佩戴,这么多年也不见出错。”离叶修开玩笑道,“会不会是你法术没修好啊?”

    离定初皱了眉,反复试了几次,无辜道“应该不会,不然你试试,也是同样结果。”

    “你们别说话,我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离晓枫突然道。

    几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却没觉得有何异常,纷纷看回离晓枫。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离叶修不解道。

    “就是这样!才异常,我们一路过来可曾见过一户农家?可看见一个行人?”

    “或许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烟?”

    “那,为何也没有飞禽走兽?如此时节,你们可见到一只野兔?可听到一声鸟鸣?”离晓枫压低了声音,几个弟子听完他的话,竟觉得四周空气冷下来,还有弟子拔出剑来防身。

    “那边是不是界碑?”离定初轻碰了下叶修。

    几个弟子向离定初指的方向看过去,杂草丛中躺着两三块破碎的石头,走近一看,清晰可见仓亭二字碎裂在上面。

    “就是这个方向,我没带错路。”

    “大家小心。”离晓枫嘱咐道,他是年龄最大,个头也最高的,虽然平时喜欢无心抱怨几句,但还是以哥哥的身份照顾大家。

    几人握紧手中的剑,警惕地观察的四周,走向仓亭镇。

    仓亭镇里铺面皆是紧闭门户,街上干净,牌匾酒幡也新,但放眼看去只要是带字的招牌,全是白底黑字让人看着害怕,街边门缝里塞满了黑色的布条,更奇的是青天白日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众人敲了几间店铺的门,却都无人回应。

    “这不会是个鬼镇吧?”离定初小声问道。

    “应该不是,你见过吃饭的鬼吗?”离叶修示意他看向一户人家,院子里有炊烟袅袅升起,众人便一起来到这户人家敲门询问情况。

    开门的是一妇人,头上戴了围帽,垂下的深色纱幔长拖到地,将整个人遮掩的十分严实。

    “何事?”妇人张嘴,吓了几人一跳,这声音听起来就同老树皮在沙地上摩擦。

    “打扰了,我们几人路过此处,本想借客栈休息,一路寻来却无一家开门,看到您这里有人特来详询,望告知一二。”离晓枫道

    “走吧,哪里来,回哪里去,,,”妇人似是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两遍。

    “诶,您看这四处也没其它镇,好歹容我们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一早离开。”离晓枫恳切道。

    “这条街往前,王家府。”说完后这妇人砰地一声关了门。

    “你们看见了吗?”离晓枫站在最前,悄声问身旁离定初。

    “看见了。”离定初还在惊恐里,没回过神。

    那妇人刚才关门时露出了手,只一刹那,清晰可见她手上乌黑,血肉模糊,全是烧过的痕迹。

    “咱们?还去吗?”一弟子犹豫道。

    “师父说让我们一路历练,况且现在不去,我们也没可歇脚的地方。”

    “对啊,荒山野岭的若是到了夜里才更可怕,没吃没喝不说,一不留神还有野兽吃人,我说你们别大惊小怪的了,我们多少也是半个仙家,没准是这个地方风俗不同,大家小心便是。”

    几人一路推推搡搡找到王家府,白日里大门紧闭,离晓枫上前敲门,刚敲两下,却发现两个纯铜的门环上密密麻麻刻着镇鬼的秘符,顿了一下,门内有人回应。

    “谁人?”一女子的声音入耳,甚是年轻。

    “这位姑娘,我们是修仙离家的,路过此处,想借宿一晚,可否行个方便。”

    大门打开,一女子芊芊身量站在门口,请他们进去。

    “几位仙者请进,我是王家二女,唤我玉儿即可,此处是我王家外宅。”

    离定初心中着实不安,四下观察,这偌大的宅院里似乎只有这姑娘一人。

    “仙者请坐。”王玉儿领他们来到正殿,指了座,“宅里人少,条件简陋,若是要饮水还劳烦各位自便。”

    “没关系,修仙之人早已习惯风餐露宿,此处已经极好,我们自己就可以。”

    王玉儿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自己也跟着坐下来道“仙者勿怪,大约一年前开始仓亭镇的人若是白日出门就会被阳光灼伤,后面越发严重,甚至有全身自燃的,如同被人泼油点上,甚是可怖,所以这镇子的人只在太阳落山后才会出来。”

    “镇里的人为何不夜晚离开?未见姑娘灼伤,为何又一人独居在此处?”几名弟子追问道。

    王玉儿莞尔一笑道“听说起初也是有人想离开,但行到镇碑皆会自燃化作灰飞。此处是王家外宅平日里只留有看门的老翁和少量的侍从,我本不是这镇里的人,因此处祠堂供奉着家母灵位,每年家母冥诞,玉儿便会与侍女到此处祭拜,却不料今年镇上有如此诡异的情况,又逢冥诞将近,玉儿实在走不开,其他人无法出镇,只得先遣了侍女回王家报信,料想不日里王家就会派人来接。”

    “可是,玉儿姑娘,,,”离定初还想再问,他进府以来觉得有些怪异,却一时也说不出是那里不对,随手在座椅扶手上一蹭,一小片焦黑色。

    “几位仙者,一应物事皆可自便,房间也可任意,入夜后街上如常,玉儿今晚还要去后面祠堂祭拜母亲,请恕不能久陪了。”

    拜别王玉儿,他们无心烹茶,一阵轻声讨论,此处古怪需要等夜间好好探查一番。

    六人收拾一间偏屋,稍作休整。

    入夜,街上梆声起“日落西山,可晚行已,,日落西山,可晚行已,,”随着梆声,大街上逐渐热闹起来,六人出门一探究竟。

    “我知道为何这里酒幡都如此颜色了,正适合晚上看。”

    “定初,你的脑袋终于也开始修炼了。”离叶修嬉笑道。

    离定初知道叶修惯是愿意拿话堵他,也不与他计较。

    未行几步,大街上斜蹦出来个乞丐,衣衫褴褛,拉了离定初的衣袖就要讨钱。

    离叶修抢先拿了三文钱打发给他,那乞丐却没放手,心道乞丐是嫌弃不够还要纠缠,上前一步拦护在定初前面。

    乞丐看他如此只好道“几位小兄弟别误会,我看你们风度翩翩且是外来人,一定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若是多付给我些银钱,我便如实相告。”

    “你知道些什么?”

    “你们随意去镇上打听,若是能有一人知道的比我多,我就赔钱给你。”

    “你都如此了,那里还来有,,”离晓枫接着道。

    “好了好了”乞丐摆手,正色道“看你们几人衣饰可是修仙之人?”

    “是又如何?”

    乞丐长叹一声,恭敬神情,深做一揖,“既如此,还请几位仙家相救。”

    “仓亭镇?我们既然来了,必当尽力而为。”离定初看他如此神情也坚定道。

    几人找了一家酒肆的僻静处,要了些吃食,听这乞丐慢慢道来。

    乞丐本不是个乞丐,姓沈名备是个外地来的小商人,约在两年多前来此处做些桐油生意,因喜欢上一位这里的姑娘多留了几日,据他猜测,变化是从一日晚开始的,听说那日晚上镇上来了伙强盗,洗劫了王家府,第二日清晨镇上的人出来,或多或少都觉得皮肤发热发红,起初都没在意,可随着时间这种问题越来越严重,脱皮、起燎泡、灼伤,人们用药也不管用,他也出现轻度的情况,觉得事情不对,收拾行李想要离开,可那姑娘坚持不肯,他又耽搁了几日,却不想他心爱的姑娘一日白天被灼烧到面容,一时想不开奔向镇外,化为灰飞,他处理完再想离开时,为时已晚。

    说到这里,新翻了沈备心中最痛苦的地方,他停住,压下情绪。

    “血洗王家府?”

    “是,听说当日王家府中的人都没逃脱。”

    “都没逃脱?当时王家府里有多少人?”离晓枫问出此言,与其他几人换了神色。

    “我也不确定,这事情外人怎会知晓。”

    几名弟子心道也对,看来还要再回王家府看上一看。离定初念沈备是重情之人,心一软,临别前多添给了他些银钱。

    “你们怎么看?”离晓枫在回去的路上问到。

    “我觉得,王家府古怪,王玉儿也古怪。”离定初道。

    “定初啊你是小青蛙吗,咕呱咕呱的,当然古怪,不然我们在此逛街、听书、品茶不成。”离叶修玩笑道。

    “咱们也别瞎猜了,找到王玉儿一问便知。”

    六人回了王家府,寻了祠堂过去,祠堂内灯火通明却不见王玉儿,几人想着既然来了,多谢王家收留,也要做到礼数,便进堂拜祭一番。

    拜祭过后正要离开,离定初突然拉住叶修道“叶修,你有没有看这里的牌位?”

    离叶修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稀奇,也知定初虽然平日里死脑筋些,却也绝不是小题大做的人,认真问道“有何不妥?”

    “我曾经听说凡人祠堂里供奉的都是先祖,,,”

    “这有何稀奇,我也听说过。”一弟子应和道

    “你接着说。”离叶修难得这次没有怼定初。

    “祠堂内的供奉等级甚为严格,最高最深处的排位是家族里最早的先人,越低越靠前的则是小一些辈分的,且每一排越向两侧摆,则血脉越远。”

    “所以,你看这一排。”离定初指着近处的一排,“如果说王玉儿母亲不在了的话,按辈分该是放在近两排才对。”

    “这话说得没错。”离晓枫肯定道。

    “可是,这两排基本上已经摆满了牌位,这也就是说,,,,”

    “这也就是说,王家王玉儿母亲这一辈的人,已经去世了很多人。”离叶修抢道,说完细细一想,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几人速速向排位看去,细细一数,每排摆了十几个,男女都有。

    “啊!!”一弟子惊呼道,“这这这,,,”

    “怎么了,大半夜的你吓我一跳。”

    那名弟子站在右侧,伸出的一只手指向角落的一个牌位,指尖发抖,“这,这上面,写着,王!玉!儿!”

    三字一出,祠堂内灯火顿时熄灭,唯留下王玉儿牌位旁的一只微光瑟瑟摇曳。

    一阵寒气森森,众人拔剑,护在身前,平日里多有配合自然围成个圆形,防守各方。

    四周静悄悄,好像大街上也没了喧哗传入,只听见那只惨淡的蜡烛发出噼啪声响。

    “我怎么感觉四周有些不对?”

    “没错,我们四周好像有什么?”

    一弟子试着挪动了一下手臂,“啊!”手臂一缩,再一看,上面平白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都别动!”离晓枫喊道,“我们四周有东西,但是我们看不见。”他手指在空中一画,默念口诀,金色符咒出现,伸指向远处一推,符咒逐渐变大,几人紧盯,见这符咒图案出现细微断续。

    几名弟子仿照此法,数个符咒出现,图案断续。

    “我们四周,交错着无数根丝线一样的东西。”

    “呵呵呵呵”一阵阴森的笑声传来,祠堂外一个纤细的身影。

    “王玉儿?”一弟子惊道,无意识动了身型,“哎呀!”腰上瞬间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

    “呵呵呵”王玉儿嘴不动,喑哑声音从喉咙发出。

    “”怎么办?离叶修急道。“若是不能动,该如何?”

    “用束生咒,先护住身体。”离晓枫道。

    几个弟子照做,束生咒上身确有效果,勉强移动不被割破,离定初试着用剑挥去,毫无阻滞,可人却不能多动。

    四周纵横交错的线,无形无影,密密麻麻。

    “这束生咒耗费颇多,我们修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离定初道。

    “呵呵呵呵”冷笑中王玉儿缓步走来,怔怔站在几人面前。

    瞳孔上翻,披头散发,脸上惨白一片。

    “她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她是活的还是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再无法动手,就快是死的了!”离叶修叫道。

    “快想想其他法子。”

    几名弟子一阵口诀法术招呼上去,丝毫不起作用。

    “呵呵呵”

    王玉儿左手一出,掐上离定初咽喉。

    “定初!”离叶修离他最近,反应最快,挥剑上前,王玉儿右手一挥动,似有无数根丝线聚拢,绕上叶修手腕,将他挥起的手腕紧紧固定在半空之中。

    离叶修心急,用力挣脱不掉,灵力不稳,腕上顿时血肉模糊一片。

    其他几人急了,上来相救,也是同样结果。

    离叶修手不能动,忍着剧痛,咬了牙,王玉儿左手指尖一紧,定初的脖颈上霎那间五个血色的窟窿。

    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不能眼看着定初死在面前,叶修扑身向前闯去,心道同归于尽也好。

    看不见的丝线一片一片割着他的肌肤。

    一条一条的血色逐渐加深。

    “叶修!!”其他几人急道,各自使出符咒招呼在王玉儿身上。

    王玉儿有几下受的重了,松手放下定初,脖子中呵呵声音炸起,四面八方的利刃般的丝线向叶修聚拢。

    眼看离叶修血色染红了大半个身子,脸上也出现细小的伤痕。

    千钧一发之时

    一股劲风刮过,吹灭了王玉儿牌位前的蜡烛。

    “师兄?!”祠堂外银边衣饰显现,流光扇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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