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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忙忙，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林小曦讪讪放下杯子，慢悠悠踱步回办公室。
广告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手头的新策划案是下一季度的产品发布会，时间充足，况且承办的第三方是美皓的老合作伙伴，轻车熟路，她基本无需操心。
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林小曦窝回位置，一边怡然自得嚼着软糖，一边轻快愉悦地发呆。
办公室气氛嘈杂紧张，同事们绷着脸七嘴八舌。
“怎么可能这么巧，肯定有人高价卖情报给竞争对手。”有人讽刺地嚷嚷。
“现在怎么办，无端端被人倒了一把，难道搁浅下一季度的上市计划？”有人忧心忡忡。
“搁浅？时间这么短，你难道指望研发马上弄出新一代产品？就算可以，生产也跟得上。下一季度开天窗？”有人气急败坏。
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不过，林小曦不是产品经理，业务之事与她不相干，干脆闭目养神。
人声鼎沸中，她昏昏入睡，一阵不紧不慢的女声却突兀地绕入耳畔，“小曦，主楼董事会，快去。”
林小曦蓦地清醒，睁眼睨到郭莜身姿妩媚地站在她身旁，嘴角翘起完美职业的弧度。
办公室霎时鸦雀无声，其他人动作刹那滞止，齐刷刷地望向林小曦。
林小曦心口一紧，不敢迟疑，腾地起身，一路小跑到主楼五楼。
到了主会议室门口，她气喘吁吁。漆黑沉重的木门，如一座庞大的山峰居高临下地耸立在她面前，庄重而威严。
上一次进这门，她被降职到销售部。
这次呢？
林小曦心几乎蹦到嗓子眼，闭上眼深呼吸，颤颤抖抖推开门把手。
会议室宽敞挑高，简约黑白风，极致低奢。众人坐在中间大理石圆桌上，面红耳赤，神情冷肃，似乎刚结束一场惨烈的争论。
灯光昼白，冷冽逼人。
众人锐利的目光以剑拔弩张之势齐整整投来，林小曦不由退了一小步，攥紧拳头，努力镇静。
只有一人，淡漠如常。
江皓辰姿态淡然坐在正中，眼帘自然轻垂，盯着手机屏幕，面容清隽，眸底无波。
一位西装革履的秘书随后而入，走到美皓二把手吴琛身旁，异常恭敬地递过几个崭新包装盒。
“韵丽的新品，大街小巷无处不在。苏总自己看看？”吴琛斜睨苏励，把包装盒甩给众人，过分谦和的语气，反倒带着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
“确实和我们下季新品一模一样。”有人马上惊呼。
林小曦微微敛眸，盯着桌面上小巧精致的迷你空气净化器，目瞪口呆。她们部门下个季度的旗舰新品，正是智能迷你净化器，功能强大，价格不菲。
已经申过专利保护，居然提前被竞争对手上市？
苏励脸色难看到极点，拍案而起，目光凌厉扫视众人，厉色道，“市场部正式拿到样品不到一个月，即便泄露，竞争对手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复制。请你们自我审视。”
“苏总怀疑美皓的产品开发流程？美皓的严控措施，大家有目共睹，从未发生过在研发和生产泄露的事情。”有人慢悠悠反问。
“苏总护短是人之常情，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有人不怀好意地望向林小曦，语气咄咄逼人。
苏励平日仗着过人的能力和人脉，嚣张霸道。出了差错，不少人自然顺势恶狠狠踩上一脚。
林小曦心头猛地一跳，眸光惶恐地闪动。
产品提前泄露，关她什么事？
“小曦，你准备下个季度的新品发布会，有没有给过第三方样品？”苏励紧盯着她，厚厚的镜片反着冷峻的光色。
会议室蓦地寂静，林小曦清晰听到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额头微汗涔涔。
她怯怯地垂下视线，认真回想，愣愣轻答，“可能……有。”
发布会现场需要摆一些放大的模型，由第三方制作。按流程，应由美皓内部做些模型机给第三方参考。一时忙不开，林小曦可能图省事，直接给了第三方尚未上市的新品。
一阵轻蔑的笑声，刺耳地回响。
“有还是没有？”苏励面色铁青，紧迫发问。
“罢了，苏总，请让第三方当面对质。”吴琛摆摆手，显然不相信林小曦自我辩解。
林小曦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垂着眸轻轻攀上冰冷的墙壁。
争辩继续，众人不是撇清关系，便是落井下石，场面惨烈。
而责任无论最终归谁，最大的受害者都是市场部当家苏励。
下一季度开天窗，业绩的惨淡可想而知。不光如此，竞争白热化，缺席一季，美皓极有可能被永远挤出主流市场。
很快，第三方负责人姗姗而来。
是个干脆利索的中年女人，一身职业修身套装，妆容得体，神情沉稳。林小曦接触过几次，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面对询问，女人侧目，同情地看了看蠢若木鸡的林小曦，对答如流。
林小曦确实给了实际产品，韵丽也是她们公司的大客户，人来人往，样品不小心被拿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林小曦听着女人清脆有力的嗓音，心一点点揪紧，萧冷的寒意从脚底到直窜身上，手心不止地渗出冷汗。
话毕，女人礼貌告别。
众人揪着林小曦的错误问责，气势汹汹。
林小曦轻轻触动手背尚未完全干去的药水，眸光楚楚，悄悄窥了窥江皓辰。
他淡漠依旧，在一片争执的硝烟中清雅自如，神色难测。
林小曦落落垂眸，眼眶微微一涩。
手边浅淡的药水味，恰似他刚才瞬间的温柔，不仔细，难以察觉。
公事场合，江皓辰从不管她的生死。心照不宣的事情，她竟对他抱了一丝丝希望。
“把专利的作者给我叫来。”苏励喝断愈演愈烈的争论。
会议室刹那悄然无声，众人微微惊愣，面面相觑。
林小曦进门前，众人已经详尽分析过局势。
最有可能泄露的产品方案的有两处，其一便是林小曦策划新品发布会时无意泄露，其二便是专利的作者自己出卖情报给竞争对手。
然而，即便对手出价诱人，如此明目张胆，甚至要负刑事责任，一般人绝不可能冒此等风险。
苏励气势逼人，众人不敢吭声。
会议室一阵死寂。
林小曦斜着身子轻轻倚着冷冰冰的墙壁，双手交叠攥着，极力缓解心头的惶恐。
不过十分钟，似乎过了十小时。
终于，沉重高大的门被人推开，带进一缕幽冷的寒风。
林小曦侧目，刹那目瞪口呆。
专利的作者，竟是相亲男李芊！
他慢悠悠进门，惺忪的脸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一身松松垮垮的休闲装。郭莜跟在一旁，精致得体的妆容和衣着，对照强烈。
“苏总，这是专利的作者，研发部工程师，李芊。”郭莜微笑介绍。
李芊瞥到门边角落的林小曦，略略诧异，惊喜地笑了笑。
“李芊，仔细看清楚再回答我，这两份专利申请有什么不同？”苏励甩给他两份文件，语气冷硬。
一份是李芊代表美皓的，一份是竞争对手的。美皓的一份，被以市面已有同类产品为由退回。
专利意外易主，美皓待上市的新品，一旦面市，将面临对手的侵权诉讼。而不上市，便是上亿的损失和客户流失。
李芊认真翻了翻，如实答，“设计几乎一样。”
众人微微一愣。如此复杂的设计，不约而同产生一模一样的想法，可能性极低。
苏励嘴角微扬，眸色冷肃盯着他，一字一字发问，“你有没有把专利有意或无意泄露给旁人？”
郭莜捂着嘴，轻轻咳了咳。
李芊意会，余光不经意睨到一旁林小曦，泛着淡淡的泪光，楚楚可怜，不由略略迟疑。
李芊早在几个月前的项目认识郭莜，一来二往，私底也算熟人。
进门前，郭莜让他去她的办公室，忽然拉起他的手放她光洁的腿上，媚声媚气贴在他耳畔嘱咐，会上无论如何顶住压力，一口咬定他没有外泄专利。
李芊虽纳闷，可心绪被手上的细腻顺滑感拨撩得六神无主，经不住她一声声娇嗔：人家也是为了你好。他连连点头。
眼下，看着微微颤抖的林小曦，李芊似乎明白了几分。
有人要承担责任。
虽只见过林小曦两面，可把一个漂泊在外、心思简单的小姑娘推入火坑，李芊微微有些过意不去。
郭莜媚眼含笑，修身紧致的短裙下，外露的光亮顺滑的白腿，不停拨撩地晃过李芊面前。
他咽了咽口水，指腹轻轻抚过手心，意犹未尽地回味那极致的享受，目光忽地坚定。
“绝对没有，苏总。”李芊转向苏励，果断答。
一句话，重新把林小曦推上风头浪尖。
林小曦忽感眼前一阵晕眩，垂着眼帘艰难地倚在墙边。
板上钉钉，她是美皓的罪人。卷铺盖走人，算轻了。林小曦极力忍着夺眶而出的滚烫泪水，狠狠瞪着李芊。
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桀骜不羁的男音悠扬响起，“江老板，看来我们想的应该是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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