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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国破后我和乱臣贼子HE了 > 第一百零一章 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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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观若时刻都在担心身后的晏既,害怕他会忽而昏迷,又从马上摔了下去。

    他们明明是在向着同一个方向,却谁也看不见谁的脸,猜不透对方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观若似乎是有理由要晏既死的。

    前生他毫无缘由的要了她的性命,今生机会就在她眼前,她似乎也不必讲什么道理,不应该心软。

    她只能跟自己说,她帮他就是在帮她自己。不会有人进入这树林之中,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俘虏,一个侍女。

    可是晏既若是不能按时回到营地里,他们会过来寻他的。

    到了那时候,他们就得救了。晏既既然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她,应该也不会吝啬于在那时带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她的。

    “若是我就这样死了,我会很不甘心的。”

    晏既的声音在观若耳边,并不比踏莎的马蹄踏在浅草之上的“沙沙”声更有力。

    他居然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般,在她耳边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过这话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就这样早亡在盛年之时,谁又会真的甘心呢?

    前生他要她死的时候,她也是很不甘心的,可是谁问过她一句。

    对着一个要了她性命的人,她根本什么都没有能够再说。

    “将军还是将军,俘虏还是俘虏,而后呢?你要如何?”

    他方才的话是没有说完的,她想要听他把话说完。

    观若很习惯地盯着地面上的影子。

    重新上马之后,纵然马上的空间狭小,他们也仍然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她需要望着影子,以确保晏既的身体没有再摇晃起来。

    “而后各归其位,这就是今生的你我。”

    这一句话,他是望着天上的月亮说的。

    浮云扫碧天,秋风清夜半,没有一个夜晚的月亮,能像今夜一样圆。

    只可惜十分好月,并不照人圆。

    前生此时,他们就一起坐在云蔚山小院的台阶上。她捧了满满的一把月光,交到了他手上。

    他也接过来,做出了不堪其重的模样来逗她发笑,那一夜她靠在他肩头睡着了,难得的做了一个美梦。

    他们曾经度过那么多的佳期,有过那么多的羁绊。

    而今生此时,他却懵然不知,将他们之间的分别,重又同她强调了一遍。

    她似乎也不必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其实你刚刚是有机会杀我的。”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低下了头,没有再望着明月,观若知道他此刻正低头望着她。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方才她最有机会的时候,无非就是她帮他折箭的时候。

    她有折箭的力气,就有将那支箭矢再往他身体里推几寸的力气。

    再推几寸,他就不可能在这里同她说什么“各归其位”的话了。

    观若只觉得他可笑而已,“你是将军,你总是生活在战场上,可是我不是。”

    “我的脑海里不是只有杀戮这件事,不是只有你死我活。”

    “遇见一个人,当救便救;遇见一个人该死,我脑海中首先有的想法,也不是让自己的手沾上血。”

    前生她救了他,今生也还没有到真的恨他恨到要他死的时候。

    他毕竟不是李三郎,她也没法让自己今生的生活从云蔚山开始,从他用一碗白粥了断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开始,理直气壮的向他讨还她在他身上失去的东西。

    她其实常常觉得蔺玉觅的性子太极端,又太多变了一些,她总是游走在委曲求全以待来日,或是全力抗争以死明志的两极。

    可原来她自己也不过是这样,在前世今生的两处泥淖中反复挣扎,挣扎不出结果。

    今生的账,只要算今生的就好了。

    只是他们今生的账,好像也已经快要算不清楚了。

    他给她的太少了,也太多了。他本不用以命相护的。

    她越发地想要和他把话说明白,“将军觉得你我之间是云泥之别,可是人与人之间,从来都不止是身份之间的差别而已。”

    “抛开这重身份,你我不过都只是有血有肉,为世事与情意所牵绊的普通人。”

    “将军攻破梁宫,令我从风光无限,锦衣玉食的妃子,变成了阶下之囚,使我一下子如坠深渊。”

    “可是将军亦在我处境不佳时将我护在身后,赠给我伤药,甚至纡尊降贵,亲自为我上药。”

    她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是晏既将她从昭台宫里毫发无伤地带出来的。

    梁帝的妃嫔不是没有人殒命在那场宫乱里。也不是没有人在宫乱当日就遭遇了她们原本不该遭遇的事。

    “甚至方才在生死一线之间,也用自己的性命保护着我,不肯让踏莎停下脚步。”

    “人非草木,我亦并非心若顽石。”

    “我和将军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爱或恨便可以囊括的。”

    她回头望着晏既,他也正望着她。一片清明月色之下,不过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这样的月色,令她越发想去说一些生死之外的事情。

    “将军真的爱你的未婚妻么?她不是高世如,对不对?”

    他望着她的眼睛,没法对她撒谎,“对。”

    可是他也只回答了她一个字而已。

    “那将军的未婚妻,是不是承平十一年上巳节,灞水边那个受人欺凌的少女?”

    她问出了这句话,几乎也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手臂上的布条绑的太紧了,她在此刻莫名感觉到了疼,心中烦躁起来,侧过了头去,想要将那个结拆开。

    晏既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右手握着缰绳,用自己的左手和她配合,很快便将那个结拆开了。

    他的语气不自觉低沉下去,“你还记得当年的事。”

    这是他们的初见,她记得,他也没有忘。他没有承认她是他的未婚妻。是和当年一样觉得羞辱,还是不想承认他是爱她的。

    或许两者都有。

    “的确是记得当年的事,不过是记得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女更多一些。”

    “也是今日又见到了高世如,才想起来那时她身边的那个少年,原来就是将军你。”

    那个冷眼旁观的少年,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李三郎,将朝露楼焚尽的晏既,都是她身后的他。

    观若一松手,那从裙摆上撕下来的布条不再被束缚住,飘飘荡荡,落在了他们身后的草叶上,不会再有人问津了。

    他们是身上都有伤口的两个人,“你方才说我和你之间,并非可以用简单的爱或恨来囊括。”

    “那在你心里,是爱更多一些,还是恨更多一些呢?”

    晏既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脸贴着她的,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像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的叫他心烦意乱了。

    他盼了多少年,才终于又盼回来这一刻。

    哪怕只是假象,他们一走出这片树林,便又不得不走回各自的位置,有一刻也是好的。

    从他靠上来的那一刻,他身上冰凉的铠甲就在提醒观若,这个人并不是她前生情窦初开,对世事懵然不知时曾经真心爱过的李三郎。

    她的心也渐渐的冰凉下去,“是恨多一些。在我想起来你原来就是承平十一年的那个少年的时候,我发现我原来早就已经恨上了你。”

    晏既仍然闭着眼睛,他不想看见观若此时冰冷决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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