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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长安》 第二十二章 玉扇子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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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峻挥动手臂,正欲冲上。

    台下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喂喂喂,柳门那小子!你也太不讲究这比武打擂的规矩了吧?”

    王峻一愣,不禁停住动作。由于冲势过猛脚下未免踉跄,一股柔力恰到好处地将其托住,使他免于尴尬。立稳后,他怔然看向神色淡然的季怜月,目光中流露出一抺谢意。

    乔知叶忍住窃笑,继续摆出一幅打抱不平的模样,“哪一个上得台来都要先打三拳,这是见擂主好说话便都不讲规矩了吗?擂主可刚打完一场,怎么说这次也轮到他先打了吧。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四下一问,便有许多人跟随应喝。季怜月本就江湖人缘极好,他为杨昊仗义直言更增其声威,令在场的江湖武者不由心向于他。

    见众人对他指指点点,王峻一下子红了脸,嚅嗫地对季怜月道:“那你先打。”

    “也好。”季怜月不与他讲虚礼,待其摆好防御架势,便击出一掌。

    王峻见他又是轻飘飘地一掌,不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他一直在认真琢磨季怜月向杨昊击出的一掌,再经师傅提点,终于悟出其中的难解之处,并由此认定季怜月是取巧获胜。随后,师傅命他上台试拳,他二话不说便蹬上台来。他练功向来刻苦,最佩服实打实的真功夫,若是有人靠取巧赢得地擂擂主,妄图掌控他们,他便第一个不服!

    他全身绷紧,严阵以待,却只把劲力提至八成。刚才杨昊就是因为把力使得过满,才让对手有了取巧得胜之机,他可不会重蹈覆辙。

    气息一窒,掌风来至面前,其势之威犹如奇峰从天而降。王峻突然明白他是多么地幼稚可笑。对战杨昊,季怜月看似取巧获胜,然而能将这般强劲的掌力瞬间发出,依靠的却是绝对的实力!

    面对如此对手,他实无一分胜算。眼看那座直达天际的奇峰挟狂雷怒电之势已压至头顶,他已顾不得重蹈杨昊的覆辙,只有把劲气努力提至满溢。

    他的气息忽然沉稳下来,如同一座小小石山,敦敦实实地屹立于狂雷怒电之中。即使奇峰高不可攀,即使石山弱小不堪,却仍是坚守不动!即使被击得粉身碎骨,亦要立于原处!

    奇峰袭来,王峻摇摇欲坠,咬牙坚持。

    季怜月却收起劲气,凝掌相问:“你与杨昊是何关系?”

    雷霆之威转瞬即失,王峻怔怔地摇了下头。

    “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便下台去吧。武道悟之不易,你已得窥门径,假以时日必成大材。”季怜月缓缓收掌,内心忽起悲怆。此子的招式之中有着杨昊的影子,虽他不肯承认,也必与之有关。刚才因杨昊的作态,他确实存了立威之心,然而只想小惩,未曾想过要取其性命。但他知道,杨昊之死除了四王之令外,还有武者的名声。对于某些武者而言,名声比性命更为重要。

    王峻重重地喘了口气,闷声说道:“师傅让我与你对打三拳。我内力不及你,可我还没有出过拳。”

    季怜月目中闪过一抺惊奇,他已放过此子,此子明知必败却仍要固执地出拳。不过他倒是颇为欣赏这种倔强,顿了一下,他道:“我已打过一掌,你便还来一拳吧。”

    “好!”王峻毫不犹豫,冲面直拳,击袭而去。他自知不是季怜月的对手,必撑不过他的三掌,可是不打他一拳就下台,实是心有不甘。

    这一拳笔直刚猛,只求最简单的威力,利落得无一丝拖泥带水。

    季怜月眼中一亮,汴州柳门不愧是地擂中最需注意的门派之一,镇山拳确实不可小觑。他亦拍出一掌,迎向王峻的拳头。这一掌飘逸优雅,速度和缓,只出到一半便与拳头相撞。

    至刚至猛的一拳对上轻飘绵软的一掌,王峻恍然落入到浩瀚虚渺的沙漠之中,空有一身气力,却不知击向何处。

    忽尔漫天沙起,竟欲将其掩埋于沙漠之中。他脸色憋得通红,胸闷得喘不上气来。

    “至刚易折,真正的勇敢无须时时展露出来。”季怜月轻言淡语后,收回了掌力。

    王峻如释重负,若有所思。略整气息,他低头对季怜月躬身一揖,跳下台去。

    “玉扇公子果然有些门道,但我镇南山的徒弟不需要外人教导!”

    这一声,嗓音如雷,引得围观者全都扭颈后望。

    但见那人,身高九尺,面呈紫金,立于人群之中,犹如庙中金刚,不怒自威。

    好一条威猛的大汉!季怜月暗赞一声,冲那人抱拳拱手,“在下只是由感而发,并无教导令徒之意,若有不到之处,还望柳掌门见谅。”

    他猜得不错,那大汉正是汴州柳门的掌门柳志,而杨昊确实与柳门颇有渊源。

    多年以前,年少时的杨昊曾拜师于柳门,与当时身为大师兄的柳志情同手足。虽然他进入公门后,废弃了“重峰”的江湖称号,二人很少见面,但仍常有书信往来。其后二人各自发展,杨昊成为四王府近卫,柳志则当上了汴州柳门的掌门。虽二人已然不是同路之人,但杨昊对柳志恭敬不减,一直在信中尊其为大师兄。故此,当柳志看到杨昊不光彩地身败惨死,不由感同身受,迁怒于季怜月,并派大弟子王峻上台挑战。岂料王峻一招即败,完全不是季怜月的对手,令他胸中怒火更盛。

    “多说无益!”柳志冷哼一声,踏步登上擂台,“汴州柳志前来领教一下季公子柔而不刚的掌法。”

    见他如此,季怜月淡淡地道了声“请”。双方见礼后,摆开架势。

    拳脚一出,柳志刚才的激怒消失不见,镇山拳招式简洁,大开大阖,力若千钧,然他进退有度,并不一味急攻,尽显一派掌门风范。

    反观季怜月,若游鱼戏水,轻灵游走,并不与之硬碰。

    柳志的重拳每每落空,心中不免失落,但他亦知对方是在寻其破绽,有杨昊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大意,拳拳生风,每一式都不留半点缝隙。

    两大高手对擂比武,台下的武林豪杰观看得振奋不已。但见柳志肌肉贲起,拳舞如轮,威猛过人;季怜月灵逸飘动,进退潇洒,风度翩翩;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缠斗于一处,引得台下彩声阵阵。

    陆正宇也笑得眯起了双眼,捋着胡须点头:月儿应对得不错,这柳门掌门拳力极刚,不可力敌。虽会浪费不少时间,但只需耗到对手力尽,便是获胜之时。

    小半个时辰过去,柳志拳拳刚猛有力,却未能碰到对手分毫。不仅如此,他还需时刻提防对手的偷袭,只觉身心逐渐疲惫。他突然喝道:“烦人的鼠辈,只会鼠蹿蛇逃,可敢与俺正面对上一拳?”

    季怜月闻言身形一顿,在他数步前停住,猛然击出双掌,直取其中门。

    陆正宇见此情景,气得差点把胡须拽下一把:如此简单的激将之法,月儿怎可受他挑衅?只需再待上一盏茶的功夫,敌手便会不战自败。

    一句话便激得对方正面应战,柳志亦是微怔,强烈的危机感随着对手的掌力卷笼而来。

    “来得好!”他大喝一声,左脚脚尖划出半圆,重踏而出,劲灌双腿,如老树盘根于山岩之中,屹然不动,同时双拳全力暴击,迎上对方的双掌。

    拳掌相接,砰然有声,劲气混杂着尘烟,在擂台上弥散开来。一瞬之间,两人均觉迎面撞上了一座坚硬的高峰,同时被反震开去。

    尘烟渐止,柳志面色铁青,立于擂台边缘,摇摇欲坠。黄土砘实、青砖铺就的台面,被他的双脚犁出两道深沟。季怜月却仅退后数步,脸色正由不寻常的青紫恢复为原状。

    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当头红日迸发出夺目光彩,将远处山恋映得烁烁生辉。在高壮的柳志映衬之下,季怜月本有些消瘦的身影更显单薄。然而此时,已无人对其生出小觑之心。

    全场静默片刻后,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彩声。

    若非亲眼目睹,大概谁也无法相信,以刚猛对刚猛,竟是身型相差甚多、如同书生般的季怜月战胜了巨人般的柳志!

    深吸了口气,季怜月平缓下胸腹间的钝痛,轻声说道:“承让。”他虽看似无恙,其实并不好受。柳志劲力之强,只比他稍逊一筹。然他内心深处有着宁折不弯的傲气,即使明知获胜的最简之法,亦不愿一直避而不战。

    柳志瞪视他良久,终于低下头去。且不说若季怜月一直游走,待他气力耗尽再出手,会胜算更大,只单论劲气,他亦是不敌。

    呆立片刻,他突然仰头叫了声“过瘾!”,大笑着跳下擂台。

    他本以为季怜月是使诈取巧胜过杨昊,因而愤恨不已,却在与其最后的对掌中尽释前嫌。季怜月本可凭借身法与他周旋到底,却宁愿在胜势明显之时正面应战,足见此人光明磊落。最后的一拳他出尽全力,却仍是不敌,可知此人掌法与功力皆胜于己,杨昊输得并不冤枉。

    眼见最有可能当选为地擂擂主的柳志败下阵去,擂台下泛起一阵喧然。

    “后生可畏,待老夫前来会你!”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之人是位年约五旬的矍铄老者。他声音洪亮如钟,目光睥睨似鹰,仔细看去,其手掌如同蒲扇一般,竟比常人宽大粗壮了许多。

    “周铁掌!”评判席上,刚把胡须捋顺的陆正宇不由失声叫了起来。

    那名老者正是其多年的至交好友,铁掌帮掌门周进。周进绰号周铁掌,以一双铁掌名满于江湖,其手掌坚硬如铁,刀剑难伤。此人盘踞湘地数十年,在当地势力极大,乃是地擂擂主呼声最高人选之一。故此,在陆正宇决定全力相助女婿当选地擂擂主之后,第一个拜会之人便是这位铁掌帮掌门周进。为了牵制住周进,他煞费苦心,不仅许以自家的众多生意,还激其与自己定下约定,只要他不亲自登擂比武,周进便也不会出场打擂。

    指着食言而肥的周铁掌,陆正宇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才季怜月脸色的变化可未能逃出他的法眼,这个老奸巨滑的周铁掌此时登擂,不会是想趁机捡女婿的便宜吧?

    周铁掌呵呵笑望着季怜月,不去与陆正宇对视。不是他食言,实是迫不得已啊。怪只怪你这位女婿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那日,四王亲自登门拜访于他,并对他礼遇有加。激动之余,他发誓效忠四王。虽然并不想失信于老友,可刚才四王派人过来传话,要他出场打败季怜月。对已誓死效忠的四王之言,他实在无法拒绝啊。

    陆正宇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禁皱紧眉头:月儿连战三场,恐怕此时已然气力不济。周铁掌的掌上功夫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便是自己亲自下场,也并无胜算。不仅如此,周进的轻功亦非比寻常。江湖传言,他曾以一块破旧的木板渡过水流湍急的江河。季怜月若是仍想以轻功游走寻隙突破,已然无此可能。

    想至此,他不禁埋怨起女婿,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如何想的,怎么就突然冲动起来了呢?若非他情急登擂,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令他的一番精心谋划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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