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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长安》 第四章 青青瓷植情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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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与命案仅隔一条春明大道的崇仁坊里,一扇临街的窗子被一双纤纤玉手推开。

    昨夜下了场小雪,空气清新却夹杂着冰意,呼出的哈气都带着白雾。初雪降临,万木萧瑟,街上已有人穿起了皮袄,陆青青面前却仍有一片喜人绿色:小小的亭台楼阁下翠草环绕,流水潺潺的桥边绽放着娇艳的红花,一切美好得仿佛时间仍滞留在盛夏繁茂之季。

    这是“他”送来的盆景。

    一想起“他”,陆青青的心里便泛起丝丝甜意,灰蒙蒙的天空也无法遮挡她明媚如朝阳的笑容。“他”说,北方寒冷,冬天犹甚,怕来自江南的她过不习惯,特意寻来这盆景,希望能陪伴她度过京城的寒冬。

    将两个拇指大小的泥偶摆放在桥边并肩赏景,陆青青忆起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情景,俏脸不由浮起一片飞红。

    事情要从数月之前说起,陆青青的父亲陆正宇去往菊南山庄,为温庄主贺寿。当他得知:陆青青最好的朋友、蜀地唐门的唐婉儿与菊南山庄的温四公子订婚之时,他立时着急起来。想那唐婉儿可是比女儿青青还小了三岁,青青都未订婚,她却已有所属。而今青青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同龄的女子早就嫁做他人妇,快些的连娃都有了几个。虽说江湖女子有不少人晚嫁,可青青的年纪也着实不小了。一急之下,他当机立断,在温庄主的寿宴上,挑选了一位江湖最出色的公子做为女婿。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陆青青虽然长相甜美、活泼可爱,但却颇有些大小姐脾气。而她也有发大小姐脾气的资格。陆家祖居江南、世代经营,到了陆正宇这一代,虽不曾为官,却广结良缘、仗义疏财,被江南的武林同道推举为武林盟主。陆正宇有三个儿子,却只有陆青青这么一个小女儿,又是明珠一般的容颜,从小被父子四人理所当然地捧在掌心上。

    回来之后,同去贺寿的陆鹏、陆鹰兴冲冲地将亲事告知小妹。陆青青的大小姐脾气却一下子爆发出来。想起多少江湖少侠都在排队等她,父亲却把她许给了一个未曾谋面之人,她的心里甭提有多委屈了。

    本想报喜却惹来小妹的怒火,陆鹏、陆鹰尴尬地对视一眼后,同声称赞起“他”。

    这个说,他成熟稳重、处变不惊,更具化险为夷之才,日后必成大器。父亲曾经说起,此子有担负下任江南武林盟主之才。小妹嫁与他,那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个讲,此人待人有礼、温文可亲,一看是个会疼人的,小妹嫁过去定然不会受气。最重要的是他为人仗义,为朋友甘愿以身犯险,小妹嫁与他,若日后有何麻烦,他必能帮忙善后收拾。

    大哥二哥越是夸“他”,陆青青就越是生气,她才不管他能不能成大器。再说了,对她好的人还少吗?关键的关键是,他们在她毫不知情下,就要把她嫁人啊!

    眼看闹得不成样子,在门外偷听的陆正宇沉脸走了进来,“喜不喜欢的,先看过再说!”

    陆青青撇了下嘴角,收了声音。她虽不怕老爹,但当他摆出武林盟主派头之时,还是要给他留有颜面的。正犹豫间,她看见三哥陆雕在旁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叫她先别闹,若不喜欢,他有的是办法去教训“他”。

    陆青青嘟着嘴安静下来,从小到大父亲和大哥二哥还从未如此不遂她意过。哼,就见一面,要是三哥也帮不了她,大不了她一走了之!

    这一日,听闻“他”登门拜访,三哥立刻摩拳擦掌地蹿了出去,信誓旦旦地说要教训“他”一顿。

    要说这老三陆雕可是个好事之徒,从小就调皮捣蛋,出了名地爱使坏点子。他与小妹最亲,陆青青干过的坏事里,基本少不了他的身影。

    陆青青却一反常态地安然不动。这段时间,她被大嫂二嫂轮番劝说,又收到好友唐婉儿的来信,有句话她算是听进去了: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是“他”真如唐婉儿信上所说的那般好,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不过若就这般轻易地嫁了,总觉得气难下咽。想了想,她取出暗藏的小瓶,招来随身丫环翠竹,耳语了一番。

    “小姐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翠竹瞪大了眼睛,满脸怀疑。

    “当然!”陆青青将头一昂,傲气十足,“嫁不嫁的另说,先要给他个下马威,好教他知道以后该听谁的。”

    “可是老爷他……”翠竹犹豫着。

    “还不快去!”陆青青不耐烦地将脚一跺,“要是爹爹怪罪下来,自有我担着。”

    翠竹被她吼得一惊,连声称是,接过瓶子快快走了。

    思虑着自己的巧妙安排,陆青青越想越是得意,不禁捂嘴偷笑。

    过了些许时候,纷沓的脚步声从大门口传来,她整了整仪容,盈盈起身相迎。文静之时,她倒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抬眼望去,只见爹爹陆正宇与一人居中在前,大哥二哥左右相伴,而三哥不知做了些什么,缩头缩脑地跟在最后,老实得像个刚挨完先生板子的学童。

    若在平时,陆青青早已一眼向三哥瞪去,可此时的她却完全没有理会陆雕,因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再也移不开双眼。

    “他”面容清雅,气度沉稳,一双星眸若潋滟湖光。眼波流转时犹如和风吹过原野,那是阅尽千山万水才会拥有的从容。而两道骨锋上挑的剑眉却打破了这种平和,隐约溢出深藏于骨内的傲气。雅容与傲骨加之略显单薄的身形,令抿唇不笑时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位随时会痛叱时弊的书生。

    陆青青的父亲当了十年的武林盟主,她自小见惯江湖上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粗豪汉子,她家又是数世富贵之家,足不出户的学儒乃至达官显贵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温文尔雅与凛凛傲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一个人身上这般既矛盾又和谐地共存着。一时间,她竟看得怔住。

    陆正宇见女儿一言不发、直盯盯地看人很有些无礼,便咳了一声,为双方介绍,“怜月哪,这便是小女青青了。”顿了一下,他对女儿唤道:“青青,还不来见过季公子。”

    “青青姑娘。”季怜月唇角微扬,文雅地起手作礼,目光温和地向她扫来。他这一笑,那丝傲意消失不见,清澈深邃的黑眸之中闪耀着荧荧柔光,全身似笼罩着一层和煦的光芒,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陆青青不禁双颊一热,随口“嗯”了一声,一颗心忽然砰砰跳得不受控制,不知怎的想起唐婉儿信上之言:皎皎公子若明月,莹莹玉扇解烦忧。要不是已有了温四公子,她定要嫁给怜月公子!

    陆正宇见女儿有些心不在焉,猜不透她的心思,便开口招呼道:“怜月啊,进屋里坐吧。”

    季怜月冲陆青青点了点头,随之迈步往厅内走去。

    陆青青拢了拢一丝不乱的发髻,整了整平洁如新的衣衫,磨蹭了片刻,跟在最后。

    厅内,众人分宾主落座,丫环们络绎地奉上香茶与小点。

    陆青青装作低头吹茶,让袅袅水雾掩去粼粼心波:原来这位就是季公子,不愧是爹爹与哥哥同声夸赞之人。不,比他们夸赞得还要好呢!一忽她又想起唐婉儿信中之言,心情变得无比复杂:怜月公子?哼,叫得好生亲热!幸好婉儿已经订婚。那位温四公子她曾经见过,虽然俊美无俦却难以亲近,要论风姿气度,又如何及得上季公子?二哥说得有理,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会怜惜家眷的,实为佳偶良配……啊,什么怜惜家眷,佳偶良配呀!不过才刚见一面,她都想到何处去了。她的脸仿佛被茶气熏热,一下子洇红起来。

    慢慢饮完一盏茶,陆青青这才抑住纷乱的思绪,努力把注意力转到众人的谈话之上。此时寒暄已过,谈话正步入正题。

    但听陆正宇说道:“……如今太子大张旗鼓地召集江湖人士,欲要推举出一位武林总盟主。怜月哪,你结交甚广,可知太子此举是何用意?”

    季怜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斟酌着说道:“我听闻四王李泰集人主编的《括地志》历经四年,于今年成书。此书共五百五十卷,将国土十道细划为358州,分述细解。其征引广博,辖境各县的得名沿革、地望山川、城池古迹、重大历史事件乃至神话传说,无不囊括。此书一成,皇上龙颜大悦,接见了全体编撰人员,下诏将《括地志》收藏秘阁,并重赏四王。一时间,四王李泰名声大振。”

    陆雕最不喜欢读书,一听那书有五百多卷就想打哈欠。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他插口道:“父亲问你对太子召开武林大会有何看法,你却讲什么四王的文人酸事,真是驴唇不对马嘴!”虽然他刚才挑衅试探,吃过小亏,却就是看此人一身文气恁不顺眼。

    陆正宇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此事曾轰动一时,我在江南也有所耳闻。万事总有牵连,怜月提及此事,必有原因。怜月你毋须理他,继续讲来。”

    季怜月对陆雕礼貌地点了下头,不愠不火地说道:“那我就来说说太子殿下。这是位好武的,最喜欢与人扮作契丹武士对战玩耍。前时候,他在一次对战中不小心摔断了腿,从此跛了脚。此事令皇上颇为不喜。一涨一落,四王/声势已盖过太子。而这四王殿下,又是个会来事的。他不顾自己身躯肥胖,不辞劳苦地每天入宫侍奉皇上。如此两个儿子,一个贪玩惹事,一个殷勤备至,当父亲的喜欢哪个,自是不言而喻。现在已有街头流言,圣上可能会将皇位改传四王。我仅在此妄自揣度太子召开武林大会的用意,明面上是想聚拢江湖人士为国所用,暗地里应是以此重新夺回属于他的太子声望。”

    “原来还有如此复杂的内情。”陆正宇沉吟后说道,“依我看来,太子用意虽好,却极难实现。武林豪侠大多不服管教,否则也不会散居于江湖。现今诸多门派都有一条隐则,其下弟子不可入朝为官。一是当官之后人事繁杂,功夫难以精进,怕会断其传承。二是有仗势欺人之嫌,落不得好名声。就算不曾仗势欺人,也容易被其他门派眼红,说三道四,背戳脊梁。而且习武须下经年累月的苦功,能得其大成者多少都有些傲骨,岂会甘于供人驱使。”

    “您所言极是。”季怜月颔首,“庄子曾以‘宁其生而曳尾涂中’拒绝楚王请他佐政,宁可活着当只污泥里的乌龟,也不愿死后被人供于庙堂之上。对许多江湖高手而言,与其去做他人鹰犬,倒不如自己做个一派之主逍遥自在。”

    “如此说来,你并不看好太子的武林大会?”

    “虽不看好,但我诚心希望此次武林大会能选出一位合适的武林盟主来统管当今武林。”

    “哦,此话怎讲?”

    “现如今,江湖一派混乱。各地流派众多,时有械斗发生,一旦出事则牵连甚广。更有一批江湖游侠打着行侠仗义之名,实则仗着武艺高强四处扰民。此两者实为江湖大患。”说到此处,季怜月向陆正宇庄重地拱手,“如若有位像您这般德高望重之人统领武林,也可将那些不守规矩之人好生看管,还我江湖清誉。”

    “难难难。”陆正宇连连摇头,“别看我忝为江南武林盟主,其实只是侥幸得之。上届的武林盟主大会举办仓促,有许多门派根本未来参加。我能当选,全靠江南同道给的几分薄面。平日里调解一下江南武林的纷争,我已是勉力为之,其它各地之事我可插不上手。”

    “然而此次不同,有太子做背书,必能广招天下英雄,进而一统武林。”季怜月自是知道上届情况,努力劝说。

    “谈何容易。”陆正宇依旧摇头,“大凡出名高手必有仰慕之人拜于门下,逐渐会形成各种势力。何况高手之间也有交情或过节,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比如西北,这些年来已逐渐归属于马帮。听说近来泰山崛起一伙强人,似乎已将东北各州收入囊中。再远些的西域或苗疆,自古就与中原武功路数不同,不仅分别有各自的头领,更是互不相服,闹得很不成样子。”

    “各地流派不同正是纷争的起因。”季怜月目光烁烁如星,语声铿锵有力,“由太子召开武林盟主大会,推选出一位总盟主,统领全国武林,便可化解门户之见,创造出一个崭新清明的江湖。此事当可谓十多年以来不曾有过的盛事哪!”

    “虽是盛事,可若一个不好,怕是会成为祸事。”陆正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道:终究还是年青人,再稳重也是血热气盛。他将话题一转,说道:“听你方才所言,此事想来还关系到太子与四王的皇位之争。咱们武林人士参与其中,恐怕会惹火上身吧。”

    季怜月微露失望,不甘心地继续劝道:“所谓富贵险中求。刚才您也说过,您只是江南的武林盟主,难道您不想更进一步,成为统一武林的第一人?咱江湖中人习成一身武艺,讲究的是:剑挑三江搏云霄,刀劈五岳胆气豪,岂可因怕事而畏缩不前?”

    “说得好!咱江湖中人刀里来血里去,怕过谁来!”陆雕兴奋地一拍大腿,忽然觉得这个文绉绉的家伙顺眼起来,结果又被陆正宇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老喽,比不得你们年青人。”陆正宇摆了摆手,向季怜月问道:“你人脉广泛,关于太子与四王夺嫡之事,你更看好那一位?”

    季怜月目光一闪,沉稳地答道:“太子尚武,四王崇文,何况太子乃是正统,身为武林中人,我自然看好太子。”

    “那倒不一定,既然太子是个喜欢胡闹的主儿,那位四王说不定更合适当皇帝。”

    “反正不管怎么说,此次武林大会定会热闹得很。”

    经此一说,陆鹏和陆鹰也七嘴八舌地加入讨论。

    陆青青在旁听了许久,见众人从时政聊起,到太子与四王相争,再到太子举办武林大会,越聊越是火热,似是早把她的亲事抛于脑后。

    若在平时,她定会气恼地告退,而今却是聚精会神。准确地讲,她是在聚精会神地看“他”侃侃而谈。此时的他,若绝世之兵半将出鞘,锋芒隐现,璀璨乍现,令她难移双目。

    她忽忆起一事,连忙四下张望,终于在门边发现了目标——正端着点心的翠竹。

    翠竹见她看来,不由心虚地垂下眼睛。

    心虚什么?难道她自作主张,未按吩咐去做?陆青青忙又向季怜月望去,见他并无任何异样,不由松了口气。她赞赏地冲翠竹轻轻点头:嗯,这次自作主张作得好!

    “公子,请用。”得陆青青首肯,翠竹跨进门口,送上点心。

    季怜月顺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陆青青心头一悬,细细察看他的表情。只见他斯文地咽下,举止如初。陆青青彻底放心了:看来翠竹这丫头真的没有按她的吩咐去做。

    又聊了些许时候,季怜月起身告辞。

    陆正宇亲自送出大门,语重心长地说道:“怜月哪,年青人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不过事关皇子夺嫡,还是要慎重考虑。太子亲自下令召开武林大会,自然不可抗命,应付一下就好,却万万不可掺与到皇子们的争斗之中。”

    “多谢您的提点。”季怜月微一拱手,激越作答,“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咱们习武之人有功夫傍身,遇到不平之事时,有几人能不以武力行事?所以乱世豪杰到了太平盛世就成了暴民,朝廷唯有收于治下,放能彻底安心。此次武林大会恐怕不单单只是皇子们的争斗。往重里讲,如若武林仍旧如此混乱下去,必遭朝廷血洗。如果拖至那时,雷霆震怒之下,只怕会玉石俱焚。在下身为武林中人,虽不知能否力挽狂澜,却也要尽力试上一试!”说罢,他孑然离去。

    那时乃是秋末,一地焜黄被阵风吹起,飞旋飘零,令那孤瘦高挑的身影看起来颇有几分萧然。

    陆正宇闻听此言,不由露出沉思之色。

    陆青青站在父兄身后望着那抺孤傲的背影,忽尔涌出深深敬意:江湖少侠她见过不少,庸碌者多,成材者少。而成材者中,狂妄自大者有之,明哲保身者亦有之,然而似他这般不存私念,真正心系武林之人,却是她唯一仅见。说句不恭之语,就连她的爹爹陆正宇也无法与之比拟。

    众人各有所思,她亦回到闺房。

    翠竹跟进屋来,一脸讨赏的表情,“小姐吩咐之事,我全都照做了。”

    “你都做了何事?”陆青青心有所思,并未立刻会意。

    “就是按照小姐的吩咐,把客人坐的椅腿事先捏得酥而不断,给客人的茶水里加入胡椒,还有点心里放上小姐给的泄药。”

    “你都做了?”陆青青一脸呆滞,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可为何他看似无事?”

    翠竹撇了下嘴,“我送上茶水后仔细观察过,他抿了一下后就再未动过。我也奇怪椅子为何未曾摔着他,于是趁你们出去送客之时,特意过去查看。那椅子腿确实断了一条,不过因被靠在桌旁所以没有倒下。我估摸着是他坐下后发觉不对,就一直扎马步虚坐着,起身时顺手把椅子靠在了桌旁。我还在桌下发现一块咬过一口点心,想是他查觉不对,悄悄扔下的。此人被如此对待,却不敢吱声,定是怕了咱家!”她快嘴说完后,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啊,都做了!陆青青一下子翻倒在床,兜头蒙上被子,心中默吼:太丢脸了,让我死了吧!

    翠竹的声音透过被子继续传来,“听说三少爷一见面就使出暗劲想让他出丑,被他不露声色地反震回去,这下小姐总算是为三少爷扳回了面子。”

    冷静冷静,他又不知是我做的。陆青青在被子里发狠地想道:既然他未曾道破,那么胡椒茶、破椅子以及泄药点心之事,就全都赖在三哥头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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