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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金之卷〗《霞客行》 第十二章 惊世绝才的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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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要不要还呀?”公子夜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次。

    “放心,我不会欠债不还的。”银霞没好气地回答。

    “那你现在可欠我两次喽。”公子夜特意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摇晃。

    “知道了,真啰嗦!”银霞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我们西域人可不像你们中原人这般狡诈。我说出的话在亦都护城里,是可以当作银子花的。”

    “那以后我去亦都护城做客,可就全指着你喽。”公子夜眨眨眼睛。

    “没问题。”银霞随口应道,眼中忽地一黯。高昌已沦陷多年,如今的亦都护城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

    斜睨了她一眼,公子夜说道:“既然你如此好客,我也当尽东道主之谊,带你这个合伙人出去逛逛。省得你没事闲得,又去惹事。”

    “我哪有惹事!”银霞闻言一怒。

    “是是是,我说错了。公主从不惹事,都是事情惹上了公主。”公子夜笑着改口,“虽说江南的观辉城比不上公主的亦都护城,却也热闹得紧。反正你左右无事,不如出去散散心?”

    “那好吧。”银霞被说得心动,点头同意。

    “这边请。”公子夜彬彬有礼地将身一躬,实则低头偷笑。看来她完全不明白闭门思过的意思啊。

    二人从假山后转出,快到花园门口之时,恰逢一群宾客入园。

    为首之人是一位威严而不失文雅中年美男。他身穿锦袍,头戴幞头,气度天成,自带一股沧桑过后的风流气韵。说是中年或许形容得有些年轻,他双鬓染霜,脸上却几乎不见皱纹,肩宽背阔,结实的肌肉并未因年龄渐长而松弛。

    在他身旁,如星傍月般伴有三位气质各不相同的成熟美妇,正与一众宾客相谈甚欢。

    中年美男目光锋锐地向公子夜这边扫来,眸光骤然一沉,笑意凝顿,一双英挺非凡的浓眉重重压下。

    公子夜昂起头来,与他尖锐的眸光相对,忽然展齿一笑,状似亲昵地侧头对银霞耳语:“请客的银子来了。”

    银霞不解其意,正待相询。却见他踏步上前,冲其中一名美妇扬声唤道:“锦罗姨,可算是找到你了。”

    众人听得叫声,都往他处瞧来。

    被唤作“锦罗姨”的美妇本对他故作无视,此时只得无奈停步。

    对身边贵妇笑着道了声“抱歉”,她款款走到公子夜面前,冷脸问道:“你有何事?”

    “最近手头紧,想向锦罗姨支些银子花花。”公子夜凑前笑道。

    锦罗眼中立时生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找错人了。府中用度一向由才儿负责。你若有需要,应去找他。”

    公子夜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悦,依旧笑道:“我已经向他借过。他说本月的银子已经支过,再支就得等下个月了。”

    “那你就等下个月好了。反正府中食宿全包,只要你待在府中,也用不着银子。”

    “今天我有重要的朋友要请,请锦罗姨多少借些银子应急。”

    “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银两,供你去请那些狐朋狗友。”锦罗不耐烦地拒绝。

    “如果我的朋友是狐朋狗友,”公子夜忽然散漫地一笑,朝不远处的贵妇们勾了勾手指,“那这些人又应作何称呼?”

    锦罗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几名贵妇因见到公子夜的手势,好奇地走了过来。

    “锦罗,你们在谈些什么?”一名贵妇问道。

    “这位是?”另一名贵妇打量着公子夜。此子生得一表人材,眉目间颇有几分温老爷年青时的气质,又与锦罗相熟,然而她却未曾见过。

    “小生公子夜。”公子夜向贵妇们优雅地施了一礼。

    “我们只是在闲聊。”锦罗截道,不欲他多言。

    “不错。”公子夜微笑着接口,“我们正在闲聊关于朋友间的交往之道。”

    “这个话题倒是特别。”贵妇点头问道,“你倒是说说,何为朋友间的交往之道?”

    “说到朋友间的交往之道嘛……”公子夜从袖中取出折扇,轻点着脸颊,“佛法讲随缘,道法讲无为,儒家讲仁义,生意人讲诚信,江湖中人讲为朋友两肋插刀。”

    “讲得真好。”贵妇对他来了兴致,“不知公子在何处高就?”

    “小生也算是温府中人吧。”眼见锦罗紧张地盯着自己,公子夜慵懒一笑,刷地展开折扇,风姿万种地摇着,“至于就任何种职位嘛,您不妨猜猜看。”

    贵妇从教书先生猜到温府官家,皆被他笑着摇头否定。

    另一名贵妇发现他脸上的五指红印,不由问道:“你的脸怎么像被人打过似的?”

    “那是因为,我今天遇到了一桩心想事成的奇事。”公子夜语气一下子神秘起来。

    “什么心想事成的奇事?”贵妇们都好奇地问道。

    公子夜瞥了一眼插不上嘴的锦罗,笑意更浓。

    “昨晚我在银钩赌坊玩了一夜。早上出来觉得肚子饿了,就上了最近的鸣凤楼,要了两荤两素和一坛老酒。不料,酒足饭饱后一摸衣兜,发现只剩四文钱。我这才想起,身上的银两已在银钩赌坊输了个精光。可能是我进店时的晦气模样,引起店小二的注意。他一直对我虎视眈眈。本来此等小事,我并不在意。可囊中羞涩之际,也被他盯得发毛。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是因为一顿饭钱,被店小二揪住不放,那可太丢人了。就在我捉摸着该如何脱身之际,外面进来了一群人。我看着他们有些眼熟,似乎曾在赌坊里见过。他们要了一桌酒饭吃了几口,就挪出地方赌起钱来。我想应是银钩赌坊只设夜场,天明即关,他们赌得不过瘾,就又来此地继续。因为他们赏了不少银两,店小二倒也没管。看着他们在那里吆喝,我的手也痒了起来。于是跟其中一个面熟之人打了个招呼,站在旁边帮庄。店小二见我识得他们也就不太盯我,我心中踏实下来,琢磨着玩一会儿溜走。没成想晚上点背,天亮了忽然旺了起来。我用四文钱帮庄,帮哪边哪边赢,一会儿功夫就赚了两钱银子。正高兴今个的酒钱不用愁了,谁成想他们之中有一人输急了眼,看我一直没输就硬赖我出千。我当然是一口否认。哪知那小子真是没品,突然就给我来了一巴掌。这不,脸上都被打红了一片。不过那小子立刻被身边的人拽住,店小二怕出事也赶紧上来劝架。我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酒楼。回头一想,虽说挨了一巴掌,不过饭钱的事倒是解决了。这一巴掌挨得实在是太划算了。你们说,这算不算是一桩心想事成的奇事?哈哈。”

    他得意洋洋地大笑,全不顾忌身侧众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我这里有些银两,你且拿去用吧。”锦罗打断他的笑声,飞快地从怀中取出钱袋。

    公子夜微微一笑,又却不忙接了,“这钱我不知何时能还。依温府规矩,我需付多少利息才好?”

    “不用还了。”锦罗一脸阴郁,挥手示意他快走。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公子夜笑眯眯地道了声谢,携起发愣中的银霞扬长而去。

    回过神来的贵妇指着他的背影,向锦罗问道:“他是府中何人?”

    锦罗强打起精神,含糊地答道:“他的吃穿用度都由府中供应。”

    “原来是贵府里的食客。”贵妇了悟地点头,“贵府还真如外界传闻般好客。”

    锦罗垂下眼睑,心中暗暗恨道:这要是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温府的脸面都得让他给丢尽了。

    她转头望向中年美男。后者眼中锐光一闪,其意幽深难辨。

    ……

    走到府门外,银霞忽然停步问道:“你刚才为何要说谎?”

    公子夜本是一脸轻松写意,听闻此言,盈盈眼波瞬间冰封。众多情绪一闪而逝,桀骜、怒意、凛然混杂在一起,甚至还有一点点说不清的哀伤。随即他恢复成平日模样,掂着钱袋,懒洋洋地笑道:“既然是出去玩,当然要有足够的银两,才玩得尽兴。再者说……”

    银霞打断他道:“我不是问你借钱之事。我问的是,你为何要对她们说谎?”

    “说谎?”公子夜有点摸不着头脑。

    银霞肃然点头,“说谎是成为骗子的开始。骗子过后会成为小偷,小偷过后会成为强盗,最终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地成为大奸大恶之徒。所以,一个正直的人不可以说谎。”

    公子夜眸中划过一抺惊诧之色。顿了一下,他满不在乎地开口:“你道那锦罗是谁?她就是温二的母亲。她一向认为我是个败家子。既然如此,我便当个败家子,称了她的心意,岂不皆大欢喜?”

    “你不是败家子。”盯视着他,银霞一脸笃定。

    公子夜一怔,随即嘻嘻笑道:“你才认识我几天,又怎知我是何种人?”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种人,但是……”银霞拉起他的手,轻轻抚摸过他凝着血丝的指尖,“能弹奏出《山河日落》之人,绝对不会是败家子。”

    若要精通此曲,除需下相当大的苦功外,还必须有极高的天份。他能熟练地演奏此曲,必是一个有天份的大毅力者。为何要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混迹赌场的浪荡子?

    是因为那首曲子吗……公子夜哈哈一笑,不露声色地缩回手,“一首曲子能说明什么。败家子也分好多种嘛,比如我这种惊世绝才,却暗地勾结外人败家的。”

    “你不是。”银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曾两次冤枉于他,但这一次,她选择相信他。

    “你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见她一脸认真,公子夜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心,“别忘记你也曾说过,中原人都狡诈得很。所以啊,你定当要小心。也许我是个大骗子,你被我卖了都还不知道呢。”

    “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银霞眉头紧紧皱起,忽然有些莫名烦躁。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自毁形象,但他给她的感觉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哎呀呀,何必那么认真呢。”公子夜闲闲地笑道,“其实说谎又有什么大不了,谎话谁不曾说过。”

    “我就从不说谎,所以你也不是败家子。”银霞定定地望着他,认真地说。

    公子夜避开她的目光,心似漏跳了一拍。

    原来勾人心魄的并非只有妖娆女子,有时候一句简单的话语也能蛊惑人心。她的眼窝略深,长密的睫毛微微上卷,使她的双目展露出惊人的美感。然而最最特别的是她眼中坦直的目光,在刚才那一瞬间,竟逼得他难以直视。

    一种陌生的情愫自他心间一晃而过,似有人用指尖在厚重的窗纸上用力一划,令那间漆黑一团的小屋里,透进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亮。

    可是,真是可惜呢。早在数年之前,他就已下定了决心。对现在的他而言,什么都比不过这桩生意。

    一切,都会按照计划、分毫不差地进行。

    甩头挥去心头那抹异动,公子夜重拾微笑。

    将手中钱袋掂了掂,他道:“我是不是败家子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银子有了,咱们应该赶紧把它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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