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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馨兰殿回来后，甄氏的面容很快变得阴沉，待一边走一边吩咐随从，去把两位亲王请过来慈安殿，自己要见他们。
两个儿子是甄氏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同时也是她能得以进阶到眼下六宫之首位子的原因之一。
慈安殿在万神宫是属于皇后居住的地方，但自从孝敬皇后薨逝之后，此殿一直空着，甄氏也是最近在仙皇的提议下才搬入慈安殿的。为此她还旁敲侧击地跟陛下抱怨了一番，说此殿太大，气势恢宏，自己德不配位，恐会招人非议。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陛下何不把臣妾晋为皇后呢？不过仙皇却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叫她先住下来。
既然陛下的口吻有所松动，证明那皇后之位已经在向自己遥遥招手了，甄氏的愉悦可想而知，但就是这种关键时刻，那两个让她不省心的儿子偏偏给她添堵。
慈安殿东厅的暖阁，顶级熏香轻轻袅袅，面容冷冷的女人慵懒地靠在一张铺了华丽绒毯的罗汉塌上，眸色深深。
被母亲召见的两位亲王从殿外进来，在门口处碰上了，两人皆不说话，只是彼此投以意味深长的眼神。
“为娘把你们叫过来，你们可知是何事？”待儿子跪见请安之后，甄氏的口吻清清冷冷。
两位亲王心里皆是咯噔一下，感觉气氛不大对，其实自从进了暖阁之后，母亲的表情就让他们感觉今日也许要挨训了。
“儿子知道，娘是想孩儿了，所以把孩儿们招了过来，唠唠嗑。”雮玉樽是幺儿，在父母面前一般都是较为受宠的一个，所以率先开口，语气讨好乖巧。
若在往日，甄氏会和颜悦色地点头称是，不过今日甄氏对于小儿子的讨好卖乖却是无感，目光投向了大儿子：“玉楼，你有事要给为娘说，是不是？”
雮玉楼笑道：“是的，孩儿最近得到了一件顶级紫貂大氅，其做工精细，款式华贵，而且是罕见的百年大紫貂的皮毛所制，又是经由大裁缝蒋氏之手制作出来的，寒冬已至，孩儿准备将这件紫貂大氅送给娘。”
甄氏原本的一腔愤懑被儿子的拳拳孝心给冲淡了一些，不过她还是面无表情的道：“玉楼有心了，只是今日为娘将你们招来，却非为了家常琐碎之事，而是另有要事，为娘要询问于你们。”
“娘，您请问。”雮玉楼笑容不减。
“是啊，娘，您有事尽管问，我们知无不答。”雮玉樽也笑着说道。
虽然此刻暖阁内的丫鬟随侍都被撵出去了，但甄氏还是下意识地望了门口一眼，然后语气低沉地说道：“丫头被黑魇门绑了，是否与你们有关？”
“娘，您想哪儿去了，丫头是我们的亲妹子，我们怎么会干出此等灭绝人伦丧尽天良之事？”雮玉樽大惊失色地说道。
“娘，这事您听谁说的，这事与我们无关，您不要乱想。”雮玉楼表情惊愕但情绪波动不大，并没有弟弟那般激动。
甄氏冷笑一声：“好了，你们别给我演了，一个个装模作样的，老实交代吧。”
雮玉樽有些撒娇地说道：“哎呀，娘，您怎么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呢，这不是明摆着有人想要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吗？”
雮玉楼苦笑道：“娘，我们真的没有干过这事，请您相信我们。”
甄氏嘴唇一抿，脸上起了悲戚之色，以右手的手背摁住了鼻子，大眼睛眨呀眨的，眼泪刷地下来了，哽咽着：“你们两个兔崽子，想害死为娘，就想害死我。”
见老娘落了泪，兄弟俩也慌了手脚了，又是磕头请罪，又是急急辩解，忙乎了好一阵子，甄氏才收了泪，生着闷气，对于儿子的种种说辞，一概不理。
雮玉樽见娘如此伤心，嘴唇嗫嚅几下，想要把事情讲出来，但雮玉楼却趁着低头的瞬间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色，雮玉樽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忍住了。
甄氏能从后宫这么多女人当中脱颖而出，其行事之狠辣果决，心思之玲珑敏捷，绝非一般人可比，因而儿子之间那不易察觉的眼神交流还是被她捕获了。
想不到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真的绑了丫头，甄氏真是欲哭无泪，怒火中烧，不过她也知道这两个兔崽子都是一副倔脾性，认准了理，九牛不回，而且眼下丫头已经被救回来了，事情总算可以告一段落。她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不过身为娘亲，无论如何儿子干了什么骇人听闻之举，她也不能让儿子出事，在皇谕司和皇缉司出发之前，她已经悄悄跟他们的指挥使打过招呼了，对于黑魇门的高层人员，不能留活口。两个衙门的特务老大自然得卖她这个面子，他们也许会猜到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不过这种事情，只需下下狠手就行，而且仙皇陛下也没有交代要留活口，那就杀呗。
没有活口，事情大概率能被捂住。
甄氏这样想着，随之又想起雮丫丫与她谈话之时，言语之间，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对于自家人怨恨的意思，也许这丫头知道点什么，但她也不是傻子，就算知道是两个哥哥命人绑了他，她也断然不敢说出来。一来因为黑魇门已经被屠灭了，没有直接的证据，只凭她的一张嘴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事情若是闹僵了，效果往往会适得其反。二来雮夜君如今的储君位子又坐稳当了，妹妹也已经平安归来，好处几乎都归他了。如此情况，他是不会让将这种家丑外扬的。当然不是因为兄友弟恭，而是他不能让陛下生气，从而伤害了自己的利益。但凡一个聪明人，都不会这样做的。
“行了，你们到底干过什么，为娘也不去操那个心了，只是陛下昨日说了，玉楼已经在万神山住了这么多年了，来年春上，玉楼要去东澜州就藩了，这事玉楼你须知晓。”甄氏语气幽幽，目光别有深意地望着大儿子。
“哥哥要就藩了？”雮玉樽惊了一下。
雮玉楼面上也是微微一愕，只不过很快淡然说道：“我在万神殿已经住得够长了，也是时候就藩了，只是东澜州距离万神山太远了些，孩儿不能在母亲跟前服侍了，这难免是一件憾事。”
甄氏脸上表情复杂，只是轻轻一叹，不说话。
雮玉樽说道：“娘，您能不能跟父皇说，让哥哥就藩在附近的州郡，这样哥哥来一趟万神山看您，也方便些。”
甄氏叹道：“你以为为娘没有跟陛下说过吗？但陛下金口已开，又岂能收回？”顿了一顿，又道：“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这话说出来，兄弟俩竟然没有去反驳什么，在自己老娘面前，他们也觉得没必要再惺惺作态了。
兄弟俩耷拉着脑袋，就像做了错事正挨训的小屁孩。
甄氏看了心中不忍，柔声道：“你们放心，为娘已经把这事的尾巴掐断了，只是你们下次再这么胡闹，为娘第一个收拾你们。”
兄弟俩面色难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啥。
从慈安殿辞出来后，兄弟俩一前一后走着，到了一处假山旁边，雮玉楼忽然转身，一把将弟弟拽进了假山后面的隐秘处，沉声怒道：“说，之前你到底给娘说了什么？”
雮玉樽也被哥哥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急急说道：“我发誓，我说什么也没说。”
“怎么可能？娘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事情？一定是你说的，你出卖我！”雮玉楼怒火冲天。
雮玉樽苦着脸道：“哥，你的事还不是我的事，咱兄弟俩啥时候分开过了？我雮玉樽还没愚蠢到这种地步吧。”
雮玉楼将手从他的胸襟上松开，沉沉一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雮玉樽说道：“哥，你也知道咱娘那眼睛可厉害了，咱们刚刚说的话，都被她看在眼里了，所以……”
雮玉楼没有说话，眼中流露出一种异常果决的神色，咬了咬牙，掉头就走。
“哎！哥，你等等我！”
东宫，蔷薇殿。
雮夜君负手站在一处窗台前，望着外面的荷塘，时值寒冬，荷塘上的自然是一片萧索的景象，不过雮夜君的心思也不在欣赏风景上面。
在他身后，叶写白坐在一张椅子上，雮丫丫则坐在他对面的罗汉塌上，不时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瞥着叶写白。让叶写白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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