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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红尘闹起尽干戈 第一百六十一章:女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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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赵跖也有一个喜欢的姑娘。

    那时他才十几岁,虽然赵跖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但他还记得她的马尾、她的长腿、还记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她说话的样子、她开心抿起嘴笑的样子——

    遇到她,他会手足无措,他会脸红心跳,他会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

    可能那就是喜欢。

    后来,一切都成了奢望。

    在一次出远门旅行时,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场偷渡,被一群人裹挟着贩卖到了东南亚。年纪小,又有天赋,很快赵跖就被选中进了“编号”佣兵训练营。

    除了杀戮与罪恶,这里什么也没有。

    温馨、爱情、亲情、乃至人性,在这里都是见不到的东西。在这里赵跖经受了世界上最残酷的训练,五年后,轰动东南亚的传奇佣兵“跖”横空出世。

    连续三次的猎头行动之后,赵跖终于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也曾天真的以为,只要资本积累够了,什么都能得到,全身而退也不是问题。

    于是在一次任务之后,他偷偷摸回了东南亚,把训练自己的佣兵营军官用一杆枪杀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少了一个麻烦,就会有无数个麻烦找上自己。“血刺”“金杀”“白锋”等佣兵组织看重自己的潜力,自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能接着卖命。

    战争与杀戮,最终带给士兵最大的心灵伤害,一旦跨入战场,人性便被剥皮,在生存面前,任何道义都一文不值,甚至会被利用。因为他们亲临战场,亲眼目睹残酷。

    起初,怀揣着虚无的依托,以为孤身一人奔赴别国疆土千里杀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种气势很过瘾,以为在追求正义,在播撒自由的种子。

    而实际上,当战斗慢慢变成厮杀,最后演化成屠杀——

    人性的虚弱,是个渐进的过程,为堕落垒一块一块的垒垫脚石,势必背负罪恶感。所以在潜意识里,许多杀戮多年的佣兵把堕落意淫成攀登,便问心无愧,直到那罪恶砸了自己的脚。

    后来赵跖渐渐明白了,只有一种情况能够摆脱苦难,那就是死亡。

    于是,他死了——

    他的灵魂又将重生——

    ————

    灵溪派,辽望峰,雨画亭。

    铜炉中“咕咕”得烧着开水,一位女少女细细的观察着火势,如玉佳人,纤纤玉手,配着这雨画亭外的幽静风光,仿佛画中仙人。

    铜壶很大,没有掺杂任何炼器材料,就是渐渐单单的凡铜。女子轻描淡写的将铜壶提起,先将水盏茶,以手执壶,滴水不漏。

    洁器,淋杯,入水,一气呵成,令人赏心悦目。

    轻轻泡入两小搓香茗,淡淡茶香一闪而逝,可以敬客了。

    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云淡风轻,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手中把玩着一串小印,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这人,笑道:“正阳兄,我这灵溪清茗味道可好?”

    夏正阳面无表情的小酌一口,细细品味道:“茶色青白,汤底细匀,香气含而不露,回甘无穷,几近茶道宗师手法。”

    陈无宇哈哈大笑,对身旁少女说道:“少颀,还不快谢过你夏伯伯?”

    少女对夏正阳行礼道:“夏伯伯谬赞了,晚辈还离茶道宗师差的远,哪里当的……”

    这少女是陈无宇的女儿陈恬,如今已经三十许,虽然是个女子,但身材极高,比父亲陈无宇还要高上半头。所以在取字时,陈无宇亲自将其取为“少颀”,为身形颀长之意。

    但夏正阳来灵溪派可不是为了品茶的,他要来讨个说法,但灵溪派不是那么好惹的。陈矮子智计百出,从自己一进来就客客气气的招待,又是品香茗,又让自己见他女儿,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正阳说道:“子恒兄,我这次来的目的,您可清楚?”

    夏正阳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就要干生意人该干的事儿。

    夏之茗重伤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废话,不重伤怎么讹钱?

    陈无宇笑道:“正阳兄,你为茶而来,我自然以茶招待,为女儿而来,我也自然要让你见见我家小女——”

    夏正阳眉头紧蹙,冷笑道:“子恒兄这是在说笑么?”

    “茶茶”是夏之茗的乳名,虽然外人并不清楚,但却瞒不过陈无宇的探子。

    夏正阳为“茶”而来,陈无宇待之以清茶,为女儿来,陈无宇却搬出了自己的女儿,胡诌八扯,奇奇怪怪。

    夏正阳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他妈的,这老狐狸的脑袋被屁崩了么?

    夏正阳自然要为女儿讨个说法,夏之茗虽然是自己跑出去的,可毕竟也被赵跖给“拐跑了”不是?赵跖这小子油腔滑调没个正形,自己虽然欣赏他的本事,但他还在昏迷着,而且在汶阳城跟彭公辽喝了一场,彭公隐隐透露出赵跖的背景。所以夏正阳计较一番,还是亲自来灵溪派,敲诈一下这位老狐狸。

    陈无宇笑道:“不敢不敢,正阳兄且听我一言,您觉得,我这女儿如何?”

    夏正阳冷哼一声道:“三十六岁,筑基初期巅峰,也算合格。”

    寻常修士能在三十岁之前筑基,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但对于灵溪派这种大派面前,只能算一般水平,毕竟进入内门的要求就是在十年内筑基,所以夏正阳才有此评价。

    “非也非也。”

    陈无宇摇头晃脑道:“我这女儿,本事可远远不是修为能够展现出来的。”

    陈无宇使个眼色,陈恬心领神会,取出一个小小灵符,双手一搓,整个雨画亭居然变得虚幻不真切起来——

    阵符!

    夏正阳大惊,这阵符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阵符这种东西是上清宗和夏家的不传之秘,两大势力签订了契约,夏家若是泄露阵符的制作之法,就被上清宗收回“小宗”之权,彻底沦为上清宗附庸。

    夏正阳胆大包天,但也不敢触犯上清宗的霉头,这契约他一直牢牢记着,阵符这种东西夏家只有他自己一人会做,而且每套阵符都下了自毁禁制,只要无主,就会在一天之内自爆,所以夏之茗丢失的两套阵符算是彻底毁了。

    而眼前这套幻阵阵符,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威力,但明明白白的是一套阵符,自己夏家不可能泄露,上清宗更不可能将它交给外人,这是怎么落在陈无宇手上的?

    陈无宇笑道:“我这女儿修为不高,但却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好学。”

    “这幻阵阵符,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这不可能!

    夏正阳心中震骇,阵符一道,艰深繁复,自己生平第一道阵符还是筑基后期炼成,而且是在父亲的悉心指导之下,这女孩儿才多大,怎么可能在没人引导的情况下做出阵符?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陈恬其实并不是陈无宇的亲生女儿,陈无宇父母早亡,一生孤孤单单也没有找到伴侣,直到三十年前去中洲云游之时,陈无宇才发现了陈恬这个宝贝。

    玉门九转,天纵之资,过目不忘,勤奋好学。

    入灵溪收其为义女,倾囊相授。

    灵溪高层都喜欢这个聪慧的孩子,剑、气、丹、阵四途,陈恬样样精通。即使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陈恬也信手拈来,无所不通。

    这是一个天才!

    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赵跖前世有个叫“伤仲永”的故事,说是一个叫仲永的儿童天资聪颖,五岁时就能够吟诗作对,被街坊邻里称为天才。后来父母为图小利,带着他四处游走,用吟诗作对来牟利,于是仲永就再也没有时间学习。所以数年之后,他吟诗作对的才能不见了,还不如普通人。

    陈无宇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但他知道,有天份的人,也是需要勤奋努力的。于是在陈恬十二岁时为其开玉门,研习灵溪功法;十三岁拜洪胜海师,涉猎炼器秘术;十四岁修行小成,炼出第一炉回气丹,七成丹晕;十五岁入上清宗做交换弟子,学大派阵道……

    这样严苛的训练与学习之下,陈恬终于学有所成,在上清宗藏经阁悉心钻研制符阵道,回到灵溪派在洪胜海的帮助下终于做出了阵符——

    为了这阵符,陈恬几乎放弃了五年的大好修行时光。

    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听完陈无宇的解释,夏正阳冷哼道:“子恒兄就不怕,我将你这谋划告诉上清宗?”

    陈无宇淡淡笑道:“我有把握,灵溪派与夏家亲如兄弟,正阳兄不会这么干的。”

    “哦?”

    夏正阳心中冷笑,谁跟你是兄弟了?

    陈无宇问道:“正阳兄,您觉得,令爱与小女哪个更优秀?”

    哪个更优秀?

    夏正阳一怔,自家女儿的本事他是清楚的,虽然是一等一的天才,但跟眼前的这位少女相比还差了些。

    但哪个父母会承认自己的儿女不如人?

    夏正阳冷哼道:“旗鼓相当罢。”

    陈无宇敲打着身前的木桌,问道:“正阳兄亦爱怜令爱乎?”

    夏正阳怔道:“那是自然。”

    作为父母,怎么不会爱子女呢?特别是这个小女儿,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不行。

    陈无宇笑道:“在我看来,吾之爱少颀,胜于正阳兄之爱女。”

    夏正阳微愠道:“何出此言?”

    “正阳,可否听我一言?”

    陈无宇正色道:“吾闻之,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少颀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当年,我送少颀入上清宗,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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