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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汉时明月之夜未央 > 第七十一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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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你慢点,奴婢已经关照大长秋回过陛下,皇后去太子舍看望太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芸娘打着灯盏,紧随着卫子夫往椒房殿赶。

    “话虽如此,但让陛下等本宫总是不好。”虽然天气寒冷,但卫子夫急着赶回去,额头上不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她一边轻轻拭汗,一边说道:“芸娘,曲台殿受罚的小婢子和为她求情的春梅,近日你须寻个由头让她们自贬去永巷浣衣局。”

    “皇后,这是为何?”芸娘不解道,“皇后不是刚在刘夫人跟前求过情吗?”

    卫子夫点点头,脚步并不停歇,说道:“正是因为本宫求情,虽说解了眼前的困局,但日后反而会给她们带来祸端。”

    芸娘思忖了半响,红着脸道:“奴婢还是不太明白。”

    卫子夫笑道:“你照本宫说的做就是了。”

    “诺!”芸娘点头认真道,“皇后处处为别人着想,说什么芸娘都会照着做。”

    卫子夫莞尔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嘴变的这么甜了?”

    芸娘扑哧一笑说道:“奴婢还知道皇后今日赶往曲台殿救人,下雪天宁可冻着自己也不肯坐轿辇,都是因为皇后慈悲心肠,替底下人着想。”

    卫子夫嗔笑道:“就你知道的最多,赶紧着走!”

    “诺!”芸娘作势侧了侧身,一脸笑意跟着卫子夫往椒房殿而去。

    椒房殿与曲台殿虽相距不远,但宫苑重重加之雪天行路,半个多时辰方才行至椒房殿,殿内华灯璀璨,皇帝御辇已在,卫子夫忙脱了锦袍,稍作修整方才入内见驾。

    椒房殿内墙以花椒和泥涂壁,气味芬芳而更兼温暖,刘彻手执一卷《公羊春秋》倚着灯盏,正看的入神。卫子夫见状蹑步而入,俯身轻语道:“臣妾见过陛下!”

    刘彻闻言抬头,不由诧异道:“皇后几时来的,朕竟毫无所察。”

    卫子夫含笑答道:“臣妾刚到,见陛下看的入神,不敢惊扰。”

    刘彻呵呵一笑,将书卷放下,道:“皇后也读《公羊》?坐下吧,与朕说说读的如何了?”

    卫子夫微笑颔首,徐言道:“妾身不才,春秋经文,言简意深,左氏、公羊、谷梁三传各有千秋。以臣妾来看,《公羊》经传合并,阐释微言大义,其儒家学说甚得我大汉治世之精髓,又含世事变易之推演,每每读来,皆有所得。”

    刘彻抚掌笑道:“想不到皇后对此书领悟如此之深,甚为难得!朕听闻皇后去了太子舍,据儿近来学业如何,可有长进?”

    “陛下缪赞!”卫子夫恭声回道,“石太傅教学严明,据儿学业每日皆有精进。”

    “那就好!”刘彻点头道,“《公羊》亦为朕所喜,朕想选派有识之士教导据儿学习此书,皇后认为如何?”

    “陛下识见远在臣妾之上,一切皆由陛下圣裁。”卫子夫柔顺应道。”

    刘彻微微点头,含笑不语。只听窗外传来大雪压断枝丫的一声脆响,借着殿外隐隐的光线看去,外面的雪下的越发大了起来,殿内举案齐眉,殿外月影沉沉,几树腊梅初绽花苞,在雪夜中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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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派人一路跟随,淮南国郎中雷被已入京。”宣室殿内淮南国密使侧立一旁,恭声禀告。

    “好!”刘彻神色凝重,道:“你途中与他相交,他并未起疑吧?”

    “自雷被比剑误中淮南国太子刘迁后,便无容身之所,他一路逃至长安,下臣以客商身份在途中与他相交,并赠以银两,他甚为感激,并无丝毫起疑。”

    “那便好!”刘彻点点头,问道:“他可提及入京后有何打算?”

    密使应道:“雷被身为郎中一职并无任何差池,只因和刘迁比剑误中刘迁,便被免去职位,并严禁国内士人与之相交,且不许从军立功,如此相逼那雷被几无出路。一次酒后他对臣下言道,淮南王父子逼人太甚,他欲往长安上书自明,亦趁朝廷招募军士抗击匈奴之际,指望在沙场立下战功以安后半生。”

    “既如此…”刘彻低声授意密使数语,密使会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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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淮南国郎中雷被举报淮南王刘安父子密谋造反一事,便由有司报给了朝廷,刘彻令有司彻查此事,而朝廷的动向也很快被刘安安排在京中的耳目传了回去。

    刘安这些年来一直伺机而动,如今突然计划泄密自然惴惴不安,若是自己提前举兵,未必有成功的把握,若是按兵不动,一旦朝廷坐实谋反,那么自己多年来的谋划便付之一炬。正在左右焦灼,一封京中的快马驿信让刘安顿时安定了下来。

    这封定心丸来自淮南翁主刘陵,如今皇帝的刘夫人亲笔所书。信中言道,虽然淮南王被人密告谋反,但刘彻并未相信,皇帝的态度是希望淮南王亲自携子上京面圣,言明此事,还己身清白。

    信中还写道,淮南王与皇帝同出高祖血脉,昔日景帝七国之乱时尚且避祸自保,不愿参与诸侯国之争,如今天下太平,而翁主又嫁给皇帝,亲上加亲,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举旗谋反呢?皇帝虽不愿听信小人之言,但有司既已接到举报,必得淮南王亲自面圣方可平息此事。刘陵在信中一直嘱咐,不可拖延,须尽早入京,以免有小人之言影响君侧,到时后果难料。

    接到信后刘安一刻不敢耽搁,次日便携了太子刘迁入京,一路车马劳顿,终于风尘仆仆赶至长安。谁料,刘安一行人一入长安城,拿出文牒确认身份后,随即便被全副铠甲的军士全部拿下,刘安被惊到目瞪口呆,一直大叫道:“我乃淮南王刘安,我要面圣!我要面圣!”

    得刘安所愿,终于得以面圣,可惜并不在未央宫中,而是在廷尉府。随皇帝一道前来的,除了有司人员外,还有刘安数年未见的女儿,刘陵。

    刘陵起先得圣谕,一道入廷尉府,尚且狐疑,待见到狱中的老父淮南王刘安时,顿时明白过来。以她的心性,向来都是她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何时被人如此利用,竟蒙在鼓中直至最后一刻。她不顾刘安在狱中大声喊道:“陵儿,陵儿,你向陛下解释清楚啊,谋反一事纯属那雷被诬陷之说啊!”

    望着刘彻冰冷刺骨的神色,刘陵面如死灰,缓缓对刘彻道:“陛下是何时发觉我淮南国起兵之事?”

    刘彻冷声道:“数年之久。”

    “既是数年之久,你为何按兵不动?”

    “朕不想再酿七国之乱。”

    “既不愿再酿七国之乱,那为何要利用我,诓我父王入京?”

    “那是因为你父王贼心不死!”刘彻意味深长地撇了一眼刘安,神色更加冷峻,“朕本以为你既入得后宫为夫人,而天下亦安稳,你父王会安稳守在诸侯国,好好当他的淮南王。谁料他依然蠢蠢欲动,私下与衡山王刘赐勾结,锻造兵器,伺机而动。既如此,朕又何必养虎为患,自然要清除祸根,以免我军与匈奴对峙之时祸起萧墙!”

    这番话说的刘安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更喊不出一个冤字。恨只恨自己太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始终没有抓住机会搏击一把,如今竟被这皇帝不费一兵一卒,连根拔起。

    “那你对我…”刘陵难掩失态,但终究不甘心问道:“可有过真心?”

    “从未有过!”刘彻语气冰冷,回答肯定。

    原本已是颓败无力的刘陵听过回答,竟突然似好斗的公鸡般抬起头,盯着刘彻重重问道:“当真?”

    “当真!”刘彻冷冷地撇了一眼刘陵,那眼神中分明透着不屑,“若不是你三番四次接近朕,而朕又想清除你淮南国势力,你又怎会有机会当上夫人?”

    “哈哈哈哈…”刘陵闻言仰天大笑,笑罢语调无比悲凉,“想不到我刘陵自恃聪明,这么多年竟从未看透过你!虽然我淮南国有谋划之心,但我刘陵对你始终一片真心,谁料到头来,竟全部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言罢,竟一头撞向狱门铁锁,当场血溅而亡。

    “陵儿!”刘安老泪纵横,他再也想不到昔日聪慧伶俐的女儿,竟会如此执拗,不仅被一份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心智,竟连性命都丝毫不顾惜。

    而刘彻连看都懒得看,只挥手示意士卒把刘陵抬了出去,刘安目睹这一切,不禁气极大骂:“刘彻,你…你,不得好死!”

    刘彻微微抬了抬眸,指着另一间狱室,寒声道:“你儿子囚禁在那边,不日便会以谋乱罪被斩首,你看朕是等你看完这出戏再杀你呢,还是留着你这条贱命慢慢苟活于此呢?”

    “你…你…你!”刘安指着刘彻再说不出一个字来,体内一股气涌了上来,瞬时吐出一大口鲜血,缓缓倒了下去。

    不久,朝廷以军队包围了淮南国王宫,有司搜到了刘安准备谋反的各种器具,王后荼及王室其他人等,所牵连谋反的数千人,均受株连。从此以后,淮南国国除,为九江郡,并入了朝廷之地。与此同时,刘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派兵铲平了衡山国刘赐的势力,自此,衡山国废国为郡,汉王朝的诸侯国又少了两个,中央集权牢牢把控在了刘彻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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