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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汉时明月之夜未央 > 第三十九章 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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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长乐宫内丞相夫人泪水涟涟,“丞相不知何故受惊,药石无灵,妾身担心丞相招惹邪灵,故此请来法师做法,但数日过去,丞相依然不见好转…”

    王太后听了丞相夫人断断续续的哭诉也是心焦不已,她和这个弟弟素来感情深厚,眼见他无端卷入后宫命案还招致邪灵附身,心中愈发痛恨韩嫣,“若不是韩嫣在哀家宫内杀人,丞相何以会至此?”王太后恨恨言道,连连叹息。

    “太后,眼下丞相这般状况,妾身都不知如何是好…”丞相夫人哭哭啼啼,心中愈发没了主张。

    “你莫要如此,不还有哀家吗?”王太后安慰道,“待你回府,哀家让太医令冯信与你一道过去看看,冯信为神医淳于意之高足,精通药法与五诊之术,哀家相信有他在,丞相定然无恙!”

    “多谢太后!”丞相夫人泣声谢道,“还好有太后在,妾身心中都安定许多!”

    等丞相夫人一走,王太后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身边的兰叶应道:“回太后,刚过辰时。”

    “去看看陛下下朝了没有,若是下了朝,让他来见哀家。”王太后道。

    兰叶领命而去,王太后以手托额揉了揉眉心,微微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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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刘彻的心情十分不好,黄河瓠子决口引发水灾,洪水向东南冲入钜野泽,泛入泗水、淮水,淹及十六郡,灾情十分严重。正是烦心之际,杨得意轻步入内,低身禀告:“陛下,长乐宫来人,说是太后要见陛下。”

    刘彻闻言不耐烦道:“朕知道了!”

    杨得意见状赶紧噤声退了下去,刘彻放下手中的竹简轻声叹了口气,太后宣召想必又是为了韩嫣之事,但这田蚡咬死不认,眼下又称病不朝,自己也拿他无可奈何,想到这里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发的不好。

    “太后,陛下到了。”兰叶在王太后身边小声说道,王太后闻言睁开眼睛,见刘彻正举步走来,“儿臣见过母后!”刘彻恭敬言道。

    “彻儿啊,你来了!”王太后微微支身,道:“坐下说话。”

    “诺!”刘彻依言跪坐于垫子上,只听王太后道:“陛下可知你舅父病了?”

    “儿臣知道。”刘彻道,“丞相称病不朝已有数日。”

    “你可知丞相为何生病?”王太后问道。

    刘彻唇边浮起一丝讥诮道:“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彻儿,你放肆!”王太后愠道,“丞相乃是你舅父,你怎可如此说话?”

    刘彻闻言也不愿争辩,低头赔礼道:“都是儿臣的不是!”

    王太后见刘彻态度如此消极,语调不由软下几分,道:“彻儿啊,你舅父此番病倒定然是那日在哀家宫中受了惊吓,哀家已经让太医令前去诊治,韩嫣将哀家的弟弟害成这样,你打算如何处置?”

    “母后,此事与韩嫣无关,真凶朕还在调查当中。”刘彻回道。

    “真凶!真凶!”王太后闻言不由怒道,“哀家看,韩嫣就是真凶!他一个好好的上大夫,无端跑来哀家宫中作甚?若不是与那婢子有染,又急于掩人耳目,怎会有杀人的事端?”

    “陛下,此事你可是答应过哀家的,对韩嫣定斩不饶!”王太后望着刘彻面露疑色,“君无戏言,你不会反悔吧?”

    “朕说过的话定然不悔!”刘彻肃声道,“但朕的原话是,若此事当真是韩嫣所为,朕定斩不饶!但此事疑点重重,韩嫣既没认罪,且朕也不相信是韩嫣所为,既如此,又何来反悔一说?”

    王太后脸色一沉,道:“哀家早就认定凶手是韩嫣无疑,若不是陛下坚持要详查,哀家当日便斩了那厮!如今这些时日过去了,陛下可曾查到些什么?”

    “眼下朕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此事绝与丞相脱不了关系!”

    对田蚡的质疑明明白白地写在刘彻的脸上,这不禁令王太后又气又恼,“陛下究竟听了何人所言,对你舅父如此猜忌?这般捕风捉影的话竟也能言之凿凿?依哀家看,只要斩了那韩嫣,此事便就结束了!”

    “母后,朕体谅你与丞相姐弟情深,故而一再忍让,但母后如何就不能体谅朕?”刘彻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言道,“朕自胶东王始便与韩嫣交好,情同手足,母后焉能不知?为何要在此事尚未定论之前,一再相逼?”

    王太后见状惊愕不已,刘彻素来对她孝顺又加,何时有过这般无礼,正欲斥责,未料刘彻起身道:“儿臣前朝还有些事务尚未处理,请容儿臣先行告退!”言罢俯首一礼,转身离去,只留下王太后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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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刘彻从长乐宫回来后,备好的午膳一口未动,眼见着就是晚膳时分,瞅着刘彻依然把自己关在殿内,杨得意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在殿外踱了几圈之后,招手唤来一旁的小黄门,附耳低语数句,小黄门会意而去。

    “陛下,该用膳了!”杨得意推开殿门,躬身入内道。

    “朕没胃口,不必传了。”不出所料刘彻依然罢了罢手。

    “陛下午膳只口未动,若是再不用晚膳…”杨得意好声劝道,话未说完,刘彻便打断道:“退下!”

    杨得意见状不敢多语,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陛下!”杨得意闻声心里安定了些,转身见礼道:“见过卫夫人!”

    卫子夫望着杨得意会意点头一笑,杨得意放心地退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刘彻诧异道。入宫这么多年,若非他传召,卫子夫是素来不踏足承明殿的,今日骤然来此,刘彻自然讶异。

    卫子夫笑道:“臣妾见过陛下!不敢瞒陛下,陛下午膳未动,晚膳又不用,杨近侍自然着急,这才遣人找了妾身。”

    “这个多事的老奴!”刘彻骂道。

    “陛下,杨近侍也是关心陛下,还请陛下不要责罚于他。”卫子夫好声言道,徐徐走近望着长案上摊开的奏章,柔声道:“陛下既是心绪不佳,这些奏章不如晚些再看吧。”

    “好!”刘彻也是心烦意乱,索性就将手中竹简一扔,“听你的!”

    卫子夫走至刘彻身后跪坐下来,伸出手来在刘彻肩上轻轻按压数下,刘彻顿时感觉舒坦了许多,不由微微闭上了眼睛。

    “陛下,还是在为韩大人之事忧心吗?”卫子夫在耳畔轻轻问道。

    “嗯…”刘彻微微颔首。

    “陛下与韩大人交好多年了吧?”卫子夫的声音柔柔飘来。

    “是啊,在朕还是胶东王时便与他相熟了…”刘彻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思绪慢慢飘远,“那时朕的陪读是弓高侯的嫡孙,韩嫣因是庶孙便作为随从一道入宫,但朕就是喜欢他,不久朕便向先帝要了他做陪读。但与其说是陪读,不如说是陪玩更为贴切,那时他与朕一道偷偷地爬到树上掏鸟窝,趁着夫子睡着在夫子的脸上作画…”

    刘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再大些时候,他便和朕一道学骑射,一道外出狩猎,朕在外面做的那些不合规矩的事,都是他来替朕背着。朕与他虽无血缘之亲,却情同手足,这些年来,是他陪着朕走过了那些最难熬的时光,也是他时时提醒朕,要忍耐,要等到重掌乾坤的那一天…”

    言及此处,刘彻声音慢慢黯了下去,“即便朕重掌乾坤又有何用,母后认定他有罪,非要让朕杀了他,朕今日在长乐宫又一次拂逆了母后之意…你说,朕怎么办才好?”刘彻拉过卫子夫,将头埋入她的怀中,痛苦不堪。

    卫子夫轻轻抚摸着刘彻,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柔声道:“陛下,太后怒气未消,假以时日总会慢慢散去。陛下与太后母子连心,令陛下难过的事情太后定然不会做,给太后一些时间,韩大人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刘彻点了点头,望着案上微微跳跃的灯芯,他希望真的只要假日时日,一切能够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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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丞相府来人了!”用过午膳,王太后正准备小憩片刻,殿外执事宦者上前禀道。

    王太后一惊,忙道:“宣!”

    须臾来人随着执事入殿,王太后忙问道:“丞相怎么了?”

    来人颤声道:“回太后,夫人让我赶紧请太后过府看看,丞相…丞相看着不太好了…”

    “什么?”王太后大惊道,“前几日太医令过去不也好好的吗?”

    “当日太医令去府中开了药方给丞相,虽然丞相昏睡时候多,但用过药后确无大碍,只是…只是…”来人吞吐道,“昨日夜间丞相突然醒来,好似看见什么脏物,惊恐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然后呢?”王太后急道,“如今还是这样吗?”

    来人低下头来,缓声道:“如今丞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快!备车!”王太后闻言,急道,“快去丞相府!”

    待入了丞相府中,只见田蚡面色蜡黄双目紧闭,而丞相夫人在一旁啼哭不止,见了王太后,丞相夫人好似有了主心骨,忙道:“太后,太后,你看看丞相这是怎么了?”

    王太后上前轻声唤道:“二弟,二弟…”田蚡毫无回音。

    “丞相这般情况持续多久了?”王太后问道。

    丞相夫人止住哭泣,回忆道,“自今日卯时便就这样了,一直到现在丞相滴水未进。”

    王太后闻言紧蹙着眉头,对兰叶道:“传过太医令了吗?”

    兰叶回道:“奴婢出宫时便已传过,应该快到了。”

    “好!”王太后微微颔首,望着田蚡叹息不止。

    过了些时候,太医丞冯信急步赶来,见王太后也在,顾不得行礼匆忙上前替田蚡施诊,“太医令,丞相如何了?”王太后见冯信良久不语,不由忧心问道。

    冯信缓缓摇头,道:“丞相怕是过不了这几日了…”

    王太后闻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丞相…”丞相夫人早已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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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沉,星疏月隐,宫中更漏声远远传来,王太后翻来覆去,睡意阑珊。兰叶轻轻推门进来,走近王太后低声道:“太后,丞相府里来消息了…丞相薨…”

    王太后一惊坐起,两行泪水滚滚而下,“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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