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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见略显熟悉的音调在耳边忽远忽近地响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正蹙眉看着自己。
是穆凌初。
“丁冬？”他显然有些被眼前鲜血淋漓的景象吓到了，声音都紧了几分。
丁冬充耳未闻，脑子里轰隆作响，浑身所有的力气全部用来保持理智。听见电话接通的声音后，立刻开口道：“请派救护车过来，这里有孕妇受伤了，地址是……”
她愣住了，慌乱间怎么都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过她的手机，不由分说地掐断了电话。
丁冬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他把手机扔回了自己怀里，随即弯腰抱起了地上的林小静。
鲜血还在淋漓地滴落着，沾上了穆凌初崭新的西服。
他迈开腿朝着车库的方向走，沉声扔下一句“我送你们去医院”。
丁冬踉跄起身，跟上他，满眼都是那个挺拔俊逸的背影。
她手臂上的伤口也在流血，可她恍若未觉，整个人像跟弹簧一样紧紧绷着，浑身都在发抖，无数种情绪交织在心头，令她绝望又恐慌。
穆凌初一路打着双闪，连闯数个红灯，油门踩到最底，直奔最近的医院。
他紧紧绷着下颌，面色很是阴沉。
丁冬坐在后座，林小静的头枕在她腿上，她用双手不住地去摸林小静毫无血色的脸，掌心一片冰凉。
她还在流血。好多好多。
“能不能快一点啊？”她抬眸看着驾驶座的穆凌初，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穆凌初没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
她的声音敲在耳膜上，听起来悲恸又绝望。
终于到了医院，穆凌初又亲自把人抱进了急诊室，丁冬站在走廊里瑟瑟发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干涸，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穆凌初从急诊室走出来，身上全是血迹。
“急救中”的灯亮起，他面色阴沉地朝着丁冬走过去，伸手钳制住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要拽着她去处理伤口。
丁冬没动。
他使了几分力气，她还是没有反应，整个人目光空泛地看着急诊室的方向，脸上一片苍白。
“你想死是不是？”穆凌初语气恶劣地开了口，使劲拽了她一把。
她一个没站稳，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直接扑进他怀里。
穆凌初愣了一下，嗅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掺杂着隐隐的血腥味道，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朝他轮番袭来。
刹那间，他有一瞬的晃神。
丁冬站直身体，仿佛这时候才恍然回过神似的，站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地垂着头。
她口鼻处被擦拭过的血迹已经干涸，很狰狞地挂在白皙的小脸上，左脸高高鼓起，一个清晰骇人的巴掌印正通红地印在上面。
看着这样狼狈的她，穆凌初神色一暗，下一刻便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一直来到处理外伤的科室。
医生被突然出现的两个血迹斑斑的人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尽职地为丁冬清理伤口、消毒、缝合。
针线在皮肉中穿梭，丁冬躺在手术台上，咬着牙一言不发，痛感似乎已经麻木，她既不喊疼，也不叫，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的模样倒看得窗外的穆凌初心里一紧。
他紧蹙着眉头看着丁冬的脸，幽深的视线中蓦地闪过几分晦暗的情愫。
缝合一共花了半个小时，中途穆凌初出去给封承煜打了个电话，大概十分钟过后，封承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外伤科室门口。
看见穆凌初一身的血迹，封承煜的面色很是难看。
顺着窗户向里面看过去，丁冬正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缝合。
封承煜隔着一扇窗紧紧盯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胸口不由分说地泛上难言的酸涩感。
“怎么搞的。”穆凌初侧眸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语气中尽是奚落与嘲讽。
“还有个大肚婆正在楼上急诊，估计是九死一生了。”穆凌初扯了扯嘴角，接着火上浇油，顿了顿才继续道，“就算人能活下来，孩子肯定也没了。”
封承煜紧紧绷着脸，一双手用力地握着，手背青筋暴起，眼底积郁着深沉的风暴。
穆凌初转过身看着他，“要不怎么说你太容易心软呢？你要是学得我一半狠，就不会有今天这回事。我是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但眼下看来，这人是想要你们懊恨终身啊。”
封承煜安静地听着，最终蓦地开了口：“我同意跟你合作。”
穆凌初愣了愣，下意识反问了一声：“哈？”
“你的人，我要用。”封承煜转身直视着他，语气平静却冷冽，“你想要的封氏股份，我也给你。”
似乎是因为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穆凌初一时间还没办法回过神来，像是见鬼了一样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反问：“是为了丁冬？”
封承煜没说话，转头继续隔着窗户看丁冬。
穆凌初更是诧异，“你不是一直嫌我不光彩么？为了这个女人，你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语毕，他也转过头看着科室里安静躺着的丁冬，许久都没有再出声，眼底却显而易见地划过一抹幽深的神色。
“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下这么大心思？”
似乎有些困惑，穆凌初蹙着眉，定定地看了丁冬许久，才出声喃喃了一句。
“别打她的主意。”封承煜倏地开口，声线低沉，“别动她。”
穆凌初有些受不了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嫌恶，“我品味还没差到你这种地步。”
说完，他再也不回头看一眼，留下一句“晚点联系你”，便转身离开。
可脑海里萦绕不散的，却是不久前握着丁冬手腕时，掌心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以及，她发间清幽的香气。
还有，她躺在手术室时，那不复以往的清澈的，空洞的美丽双眼。
穆凌初喉咙紧了紧，眉宇间闪现几分不耐烦的戾气。
封承煜在手术室外面站了许久，直到医生缝完最后一针，又给伤口做了仔细的消毒后，丁冬才扭了扭头，看向窗外。
和他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的情绪轰然崩溃，眼睛一眨，便猛然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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