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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一直守在窗边，见她悠悠转醒，连忙接了水去喂她。
黎蔓的脸色煞是苍白，喉咙和胃都火烧一般痛着，她睁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清亮的眼瞳毫无焦距。
张姨心急如焚，手中的水端了半晌，喂她她也不喝。
“夫人，少爷昨晚上一直守着您呢，一夜都没合眼，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为考虑一下少爷的心情吧？他要是知道您这么折腾自己，肯定会心疼的。”
急了，张姨捧着水杯站在窗边，一脸痛惜地对她说。
黎蔓一时半会没回答，片刻后才勾起苍白起皮的唇角凄惨地笑了笑：“活着太苦了。”
她的声音嘶哑又沧桑，语气又极轻，像是已经看透了尘世。
张姨大惊失色，连忙“呸呸呸”了好几声，安慰道：“可不能这么想啊，您可是人人羡慕的封家太太，儿子又那么有能力，别人眼红还来不及，您要是觉得活着苦，那世上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黎蔓没说话，慢慢又合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张姨端着水杯，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神色纠结无比。
正在这时候，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封承煜一脸漠色地从门外走进来，下颌紧紧绷着，脸色相当难看。
“少爷，”张姨见他来了，顿时大喜过望，“夫人醒了。”
封承煜没答话，停在床边看了黎蔓许久。他高大的身形裹挟着冰冷肃杀的气息，令人仅是靠近就觉得胆寒三分。
病床上的黎蔓没有半分反应，依旧合着眼睑，像是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您先出去吧。”
看了半晌，封承煜低低地开口，对张姨这么说道。
张姨本就觉得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听他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离开了。
病房门开了又关，一室的气氛沉闷又寂静，封承煜安静地伫立着，许久才开口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蔓依旧合着眼睛没反应，眼皮却微微颤动了两下。
“你一个人忍那么久，有什么意义？”他接着说，语气中竟隐隐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憋了那么多年，谁在乎过你的想法？现在别人找上门来了，你就想用自杀来逃避？”
闻言，黎蔓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挣扎几秒后终于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封承煜。
“我就是死，也不会承受这份屈辱。”
她声线沙哑，目光狠厉，原本精明清亮的眼眸如今被仇恨和不甘所尽数蒙蔽。
“你死了就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吗？”封承煜掀唇，冷笑，“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我找谁求证？谁给我解释？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黎蔓像是突然发了疯，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歇斯底里地乱喊道，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眼白中血丝密布。
她的尖叫近乎沙哑，隐含着极度的悲伤和愤怒，听起来既难听又刺耳。
“我黎蔓的丈夫，在外面养着一个处处不如我的女人，还生了个私生子！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吗？不是嫁给封俊华，也不是没比过那个姓穆的女人，而是我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一切，我半辈子都在和自己怄气，我恨的要死，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瞪大了眼睛，血红的眼中盈满泪水，目光悲怆地看着封承煜，语气哽咽又沙哑，近乎无声：“而我的儿子，我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唯一的骄傲，却一次次忤逆我的心意，非要执意走他父亲的老路……你说，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盼头？”
封承煜紧绷着脸，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在乎你的感受？”黎蔓冷笑了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却无声地从眼眶迅速滚落，“谁来想想我的感受？你明知道我打心眼里就看不起丁冬，还要故意跟她在一起来气我。你们封家的男人一个个都是痴情种，护了人家一时不够，还准备负一辈子的责。”
黎蔓牙关紧咬，满面泪光，却一脸讽笑。
封承煜握紧了拳，一言不发地听完，终是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梳理心绪。
“医院会有人全天候看着你，别再想着自杀这回事。”他开了口，语气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淡漠，“穆凌初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好好休息就行。”
“你怎么解决？”听完前面半句话，黎蔓还没什么反应，但他说到后面，她却蓦地嗤笑一声，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抬头看着他，“他回来就是为了要一个身份，我为了护着面子处心积虑瞒了这么多年，却抵不过人家一朝一计。只要他告诉媒体自己是封家的私生子，我这个封太太就会被众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没人会笑话你。”封承煜微抬下颌，垂眸看着她，“有我在，没人敢。”
黎蔓不说话了，紧抿着苍白的唇瓣看着他。
她知道封承煜从来都有这种能力。
————
丁冬觉得，今天的封承煜有些许不对劲。
虽然他说黎蔓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并不好。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失控。
原本在床上偶尔还会说两句调情的话的人，这天晚上只顾闷头在她身上发泄，中途还好几次弄痛她。
丁冬皱着眉，看着额上渗出细密汗珠的男人，被动地承受他的一切动作。
他的眼睛像是弥漫着终日不散的雾气，原本深邃幽暗却又熠熠生辉的黑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淡淡地浮着一层看不真切的情绪，让人心里发慌。
结束之后丁冬裹着毯子看他在床头点燃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氤氲着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眉眼。
她皱着眉，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原本正在垂眸思索着什么的封承煜偏了偏头，向她的方向看过去，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温柔：“还疼么？”
丁冬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烟，动作笨拙地放进自己嘴里狠狠吸了一口，随后不出所料地死命呛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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