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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庶女悠闲起居录 > 075 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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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桃花始盛开,纷纷扬扬的落在褐色的泥土地上。风一吹,悬着转儿,很是漂亮惹眼。

    香味和着淤泥,二者交融着,花也便做泥,泥也掺着花肥。所以再美的花,最自然是结局终归要化作泥土,残香不复。但隔一年后,桃花树上又开满满树的桃花,灼灼其华,敢与太阳争辉。

    这样年复一年,仿佛时光在不断重现着,但仔细看过去,又是物是人非的景象。比如,那颗桃花树更粗壮了,之前一人合抱还有余,现在却抱不住了。又比如,今年的桃花更红艳了,年年来看桃花的那个姑娘已经老了。

    一次次结局,却又不是最后的结局。

    天地万物都是如此。

    李玉情二月底按照原先的计划去了延安府城看干娘,小住了几天,带着孟夫人给她找的几位师傅回了青螺镇。

    一共有四位师傅。二男二女。

    一位专教四书的高先生,四十来岁,是个瘦小精干的男子,眼中冒着睿智的光芒,精神硕砾。

    专教五书的是位女先生,姓孟,是悦颜商会内部的人员。是个周身气质温和,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另外二位是一对龙凤胎兄妹,四十多岁的样子,都长着一张娃娃脸,面貌并不相像,眉尾有颗红痣的是哥哥,有颗黑痣的是妹妹。二人精于琴棋书画之道,最擅长的东西互补。

    一行马车停在了李宅门口,绿桔撩开车帘,碧荷扶着李玉情下了马车。

    李玉情带着众人进了去,院里的春意藏都藏不住,不过离开几日,花草的长势又变了一个样子,像是梗起脖子,惦着头尖尖,拼命往天空冲一般。

    各样的花开的艳丽,色彩鲜明,令人见了心上不由多了份喜意。

    一路向里走,宅子里整齐干净,亭台假山已被修整的十分雅致了。

    生机勃勃又雅致的宅子异常合乎李玉情的心意,满意的点着头,心里更加高兴了起来,脚步轻快的踏着整齐干净的小路。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居住起来又是这样的适宜,怎么能不高兴满足。

    穿过了近内远处的竹林,李玉情才发现了不对劲,竹林边上有烧过纸钱香烛的气味。

    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杨嬷嬷也没来门口接她。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李玉情心头一颤,抬脚就往内院跑去。

    脑子里晃动荡着各样的想法:死人…烧纸…,谁…,母亲的祭日不是今日…奶娘,…还是紫墨…

    喉头一紧,脑海里不由自主的蹦出了一个个可怕的想法,死命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才冷静了一些。

    突然想起了去年紫墨的各种异常,记忆很清晰的想起了紫墨跟她第一天上课时说的话,来年三月就走…

    眼角又忽的看见杨嬷嬷穿着一身素衣出来,形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很确定了…

    李玉情喉头坚涩的滚了滚,一口气憋着咽不下去,眼角滑过一滴泪。

    李玉情跟着杨嬷嬷一路沉默的去了紫墨房间。房间很干净整洁,似乎还带着紫墨身上常有的香味。

    李玉情眼泪又是一滚,朝房间里找了一圈,没见着灵牌棺木。缓了缓气,沙哑着开了口:“紫墨姑姑几时走的?”

    杨嬷嬷见着自己姐儿这幅伤悸的模样,眼神垂了下去,略有些不安:“三月初一走的,今日初六,已经五天了。”

    李玉情微阖了阖眼,湿润的羽睫颤了颤。

    风吹过的叶子上抖落了晨露。

    凉又清澈。

    “嗯。”,李玉情应了句,又张嘴哽咽了一下,才说出话来:“棺柩在哪?灵牌在哪?我给紫墨姑姑挑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让她好好安息。”

    “姐儿!”杨嬷嬷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心里沉闷闷的,又心疼姐儿这样伤心的模样。

    面色有些不自然,“早就葬了,是个好地方,紫墨说过的,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李玉情默了默:“没有留信吗?”

    杨嬷嬷怕知道真相姐儿怪她,本想满着的,最后还咬了咬牙,道:“没有留,我却是知晓的,她不想活了,这些天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去年的那天晚上她们一夜说了很多话,包括死后的打算,紫墨叫她把骨灰拾起来,不远不近的埋在周蕙的墓旁,不求什么风水,她只要好好看着小姐就行。

    李玉情有些失神,心里刺痛感很深,她在现代时没有过亲人朋友离开,这会尝了这苦涩难开的滋味几乎难以呼吸。

    她想起了紫墨这近一年和她斗嘴的乐趣,紫墨还是常笑的,笑起来颊边的梨涡深深,像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子,很好看,瞧着这梨涡都会悄眯的失神片刻。

    …还有很多很多,紫墨每天早晨来跟她吃早食,一边嫌弃着,一边吃的很高兴。…紫墨喜欢喝抹茶布丁的奶茶,常常喝,喜欢吃辣皮子,叫她每次都要多撒些辣椒。

    紫墨的字很丑,却不承认,老是自己夸自己的字好看。…紫墨过年后还送了她一只彩线编织的小鸭子,毛茸茸的模样,她和雯香都很喜欢每日都要玩一玩,摸一摸,一人一猫才肯乖乖睡觉。还有紫墨前些天才跟她出去踏青野餐,还让她化了个很嫩的妆,二人站在一起说笑就好像姐妹一般…

    李玉情脸上的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连绵不绝的滚落了下去,原来才短短一年,两人之间就有了这么多难以忘记的美好回忆。

    她和紫墨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师徒关系了,她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为什么?”李玉情呢喃着,仔仔细细的想着前因后果,直接趴坐在了地板上。

    随后跟过来的绿桔几人定定的站在一盘,也没有过去安慰。

    她们知道这个时候安慰并没有什么用,倒不如让小姐自己静静。

    她们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这间屋子,眼里闪过沉痛与哀伤。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没了。

    李玉情从紫墨的异常开始回忆,一直到杨嬷嬷带着紫墨来给她上课的那日,仔细又小心的捋了一遍,嘴唇有些颤抖的开合:“是我!是因为我!”

    李玉情泪流满面。

    她的到来,让紫墨失去了意义。

    无论是否有其他的原因,她都是直指的罪魁祸首。

    她的到来,直接的害死了一个人,可以和她做朋友的人,也是做过她老师的人,在她的记忆里刻画下深刻痕迹的人。

    她好难受。

    杨嬷嬷听了这话,猛的一惊,连忙抱住了李玉情:“怎么是你!是奶娘!要怪就怪奶娘!奶娘眼睁睁的看着她走的,没有去阻止!”

    杨嬷嬷心里却是慌乱的,她的姐儿这样的善良柔软,把什么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紫墨这事怎么能怪她呢?她也是私心不想紫墨走的,但是她们的私心对紫墨来说却是枷锁束缚,只能让她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痛苦的活着,面上带笑,心里苦涩流泪。

    这样的日子对紫墨不过是折磨而已,还不如一走了之,落得干干净痛快,是解脱也是救赎。

    可谁又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亲眼离开呢?

    她也是痛苦极了,可紫墨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阻止她这一次也不一定能阻止的了下一次,严家看管限制生活的让她活着,日日痛苦消瘦,还不如早点狠心让她解脱。

    她想跟姐儿说紫墨的事,但这又事关姐儿的母亲周蕙,怕姐儿接受不了,她心里两难。

    抱着姐儿安慰着,给绿桔几个使了个眼色。

    碧荷立马开口:“小姐不要怪自己了!紫墨姑姑真的是自从夫人走了之后就不开心,这些年熬灯油一样痛苦的熬着,还不如走了开心!”

    红玫也劝着:“是啊,紫墨如今见这小姐身边有人有钱,还认了有权势的干妈,还把自己还全部的本事教给了小姐,心里也放的下心,没什么牵挂一身轻松的走了。”

    粉樱很是机敏:“我也是晓得紫墨姑姑很痛苦的,不要见这紫墨姑姑白日里精神十足的鲜活模样,有好几次我夜起都看见紫墨屋里的灯亮着,紫墨姑姑就呆坐在椅子上!”

    李玉情的神情有所松动。

    绿桔顺势把小姐给扶了起来。

    杨嬷嬷很是赞赏的瞧了几眼几个丫鬟,也站起身来,半搂半拍的安扶着李玉情。

    雯香醒了,从特意缝的绣子里钻了出来,一脸疑惑的神情望着众人。

    又感知到这里的气氛,很安静的搭拉下了尾巴,睁着大大的猫眼好奇的看着李玉情。

    李玉情被这单纯无辜的眼神一触,鼻子一酸,眼里又冒了泪出来,用袖口擦了擦鼻涕眼泪,平静又悲伤的说:“雯香,紫墨姑姑离开了,我们再也看不到紫墨姑姑了。”

    雯香忧伤的“嗷呜”了一声,脑袋耷拉了下来,躲进李玉情怀里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雯香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

    李玉情心中又是深深一叹,紫墨姑姑,你看,雯香也很是喜欢你的,还晓得为你伤心。

    …

    李玉情最后见到的是紫墨的骨灰瓶,冰冰冷冷的坛子触感很凉,仿佛要把她的手和心都给冻住,谁曾能想到曾经鲜活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样的灰烬,苍白又冰冷,似是阻隔了阳间的温暖,让她们和她阴阳两隔。

    李玉情还是觉得紫墨的离开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是她,紫墨怎么会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呢?

    李玉情好几日沉浸在这种自责之中无法自拔,脸颊以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也无心打理铺子的事,才请回来的老师们安顿好后,就没再见过一次面,讲过一次课。

    杨嬷嬷和绿桔她们看着李玉情的阴沉模样,都急的上火,一人嘴里起了几个大燎泡,一说话就通的不行。

    雯香也朝着李玉情喵喵直叫,李玉情也不想搭理它,雯香也是急的直转圈,朝李玉情发出威胁性的呼噜声,结果李玉情一个眼风也没扫过去。

    午后的院子里围着一群人在小声的絮絮叨叨,厢房里却是安安静静,李玉情一个看着床幔的顶部发着呆。

    午后的太阳把人群在地上照出了乌黑的影子,杨嬷嬷和碧荷她们还有七彩们、李三天们说着如何让小姐高兴起来的办法,中间时不时加入雯香的猫叫声,好像也参与进去讨论了一般。

    李玉情不高兴,雯香也失宠了。

    它只让李玉情一个人碰,李玉情不理它,它最近也没能爬上李玉情的床,每日就在地上跑来跑去,滚成了个灰煤炭。

    众人和一猫叽叽咕咕的商量了一中午,厢房里传来一丝动静后,就各自作鸟兽状散了。

    这样的群集活动还有很多次,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些逗乐的法子只是表面一时的快乐,心里的坎还是解决不了。

    只治标不治本。

    杨嬷嬷心里却是很挣扎,她将那些旧事说出来可能就会让姐儿心里的疙瘩消完,但是…

    说了也很难,姐儿现在是喜欢敬爱紫墨的,如果说了,姐儿理解不了岂不是要厌恶紫墨?紫墨这一年来跟姐儿相出的极好,她从紫墨的态度和与她的谈话中都能感受到紫墨对姐儿的喜爱。

    紫墨现在走了,大约在天上也不希望姐儿对她厌恶的吧。

    那这件事就真的很难了,一边是当亲女养大的孩子,一边是多年情同师徒和好友的姐妹,做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好。

    杨嬷嬷愁的直掉头发,嘴中的火泡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疼,但就是没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而且这些秘事也不好跟人说。

    绿桔很是纠结,这几日也是为这小姐的事憔悴了很多,眼下乌青很大一片:“杨嬷嬷,你是不是有主意,但这个主意很让你为难?”

    绿桔向来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这几日就发现了杨嬷嬷很焦躁,不是想不到好主意的焦躁,而是焦急中带着纠结。

    杨嬷嬷有些讶异的抬眸看了绿桔一眼,被这丫头给看出来了。

    绿桔很是淡定的望了过去:“嬷嬷这些天太过心急,情绪容易外露,所以让我看出了点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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