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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皆非 第十八章:封存的记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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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秋日的森林,被所有的等待的寂挣笼罩着,树木一动不动高高耸立,偶尔有几片昏黄的落叶飘下。

    启绝冥拼命的晃动着面前少女冰冷的身躯,脸色煞白无比,不知所措。

    少女的身躯已经冰冷,气息断绝,却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其身上淡黄色的纱雾长裙被撕扯的凌乱不堪,只是堪堪遮蔽住了几处重要部位。

    “菱姐姐......你是在逗我玩的对不对?别闹了好不好......快醒醒,醒醒啊!”

    他紧咬着下唇,双手颤栗,脸庞上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滴。

    “我出来了......我不会再害怕自己了,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求你了,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启绝冥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他痛苦的匍匐在了少女的身躯上啜泣,触之肌肤只感到无情的冰冷。

    为什么所有与自己有关之人,都会因为自己而悲惨身死?

    他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幼稚,恨自己没能跟随着她踏出那短短的一步之路。

    就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就是因为自己不敢去正视。

    四岁那年,他的父亲启天失去了一身的修为,被发配到了一座边境小城。

    家中顿时失去了抵柱,虽然有着勇气与智慧神殿殿主济川的照顾,但远水不解近渴,两殿相隔数城,且济川自身也面临着不小的麻烦,自顾不暇。

    由于地位与资源的不符,顿时,各种各样的麻烦接踵而至。

    当天,启绝冥的哥哥启克便被真理与希望之殿的殿主看上带走,之前下落不明,有谣传报出其已经被杀害。

    而启天发配离开还没及两天,噩耗又传来。

    家族发配启天前往小城的车辆在途中遭遇了劫匪,劫匪将财物洗劫一空,却因害怕家族日后的报复,于是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杀害。

    途行之人无一生还。

    家中母亲也途闻噩耗,一时间病倒不起。

    启绝冥在一夜之中懂事,看透了人性炎凉的他,明白了实力才是王道,他开始发了疯的修炼,挖掘自身躯体的潜力。

    但时间不饶人。

    在各处的压力和内心的悲郁下,他的母亲最终还是离世。

    启绝冥悲痛欲绝,仅仅八岁的他便双亲皆亡,他性格大变,所有的情感皆被冰封,化为了一座千年冰山,生人勿扰。

    偌大的家中仅剩启绝冥一人,但他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逝去的亲人,启绝冥都必须顽强的坚持下去,对抗家族的残酷,对抗世界的残酷。

    但好在他的世界还有一道光。

    年仅七岁的芊菱菱,出现在了年仅三岁的启绝冥的生命中。

    明明她才是七岁的孩子,却已经十分的懂事,泡茶洗衣做饭,样样精通,深得启绝冥母亲的喜爱。

    她照顾了启绝冥五年,这五年来,对待启绝冥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万分呵护。

    启绝冥也是,除了父母,就属芊菱菱为其最亲近的人。

    如今双亲逝去,家道中落,当初那些信誓旦旦发誓要效忠一辈子的仆人护卫,在启天丧失修为,失去地位后,皆树倒猢狲散。

    唯有芊菱菱一人,依然不离不弃,一直陪伴着在启绝冥身边,在他人生最黑暗,最痛苦艰难的时候,给予了他唯一的温暖和光亮。

    而启绝冥所冰封的情感,也只有在面对芊菱菱时会露出一丝真诚笑容。

    对他而言,芊菱菱就是他的光,他最后的亲人。

    一朝觉醒,势不可挡。

    在面对各方的压力,短短数年里,启绝冥便依靠自己强大到匪夷所思的躯体和极高的天赋,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重新站稳了属于自己的脚步。

    他夺回了尊严,收获了他所认为真正的友谊和地位。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以他的天赋,再过十几年,他便可以就这样一飞冲天,获得空缺的荣耀与惩戒神殿主之位,成为家族史上最年轻的殿主。

    甚至还有机会踏入传说中的九阶的不世强者,引领家族走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但他却在十一岁那年又陷入了又一次危机。

    启绝冥再怎么天赋异禀,几年的时间下来,自身的灵力才堪堪四阶。

    而此时他的身躯带给他的力量已经越发的强大,隐隐达到了七阶的水准。

    力甚而不控。

    在一次普通无比的狩猎任务下,他身体中的血煞之气再度失控,伤害了自己最为亲近之人。

    虽然这次照成的风波和影响很快便停歇,对启绝冥的地位没有照成任何的影响。

    但这一次力量的失控让启绝冥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力量,是用来改变这肮脏的世界,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

    可这本是用来保护人的力量,却差点将他重视之人杀害。

    启绝冥迷茫了,他开始畏惧自己的力量。他推掉了所有的任务,终日蜷缩在自己的房间内,不踏出一步。生怕自己的力量再次失控,伤害到他人。

    直到......他可以完美的驾驭这力量的那一天,他才会踏出这禁锢自己的囚笼。

    可是

    血躯的力量越发的强大,越来越难以控制。

    最开始只是失控破坏一些家务,到了后来,整个房子都被他多次夷为了平地。

    七天、十四天、数月、半年、一年。

    力量越来越容易失控,令启绝冥的内心越来越烦躁惊恐。

    到了后来,他甚至惧怕阳光。

    这一切,芊菱菱看在了眼中。

    虽然那一天启绝冥的失控给她的内心照成了巨大的创伤。

    但她依然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边,希望能够分享他内心的痛苦。

    或许一直拥有会让人有恃无恐。

    启绝冥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却忽视了芊菱菱的内心。

    芊菱菱是启绝冥唯一的光和温暖。

    何尝不是,启绝冥在芊菱菱的内心中,也是无可替代的亲人。

    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儿。

    那一日,哭泣的面容或许触动到了启绝冥的内心。

    但他依然没有拿出勇气,顺着那只温暖小巧的手踏出房门。

    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准备,一个过程。

    但令启绝冥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地骑大人,昨日半晚芊小姐说去镇上买野味,要给您做一顿好的,补偿一下,可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夜......芊小姐还未归,大人放心!属下已经遣派了两队人马去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人来......”

    门前,一个神情忐忑的侍卫恭敬的汇报着情况,在看见启绝冥脸色大变后,内心顿时暗道一声不妙,加快了语速,信誓旦旦的说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启绝冥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面前的侍卫,直接踏出了足足有一年未曾离开的房屋,火急火燎的四处寻找着。

    半日的寻寻觅觅,终焉寻到。

    但不见其魂,只见其身。

    “别离开我......求你了......”

    启绝冥泣不成声,如同小孩般祈求着,轻晃着芊菱菱的娇躯。

    天真的以为,她只是不小心迷路了,睡着了,在等待着他来叫醒。

    他抱着芊菱菱,轻轻的晃着,轻轻呼唤着她。

    他不敢大声......因为他害怕自己拼命的呼唤,她依然无法睁开眼睛......

    “我真的出来了,我再也不躲在房间里了......菱姐姐......芊菱菱!”

    “求求你了......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吗?”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依然安静的躺在他的怀中,没有睁开眼睛。

    “求你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启绝冥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汇聚,如同一块漆黑的抹布遮蔽在了上空,天地渐渐被黑暗笼罩,轰鸣的雷声在天地间回荡,沉闷响亮,还带着无法言喻的空寂。

    顷刻,大雨冲刷而下,不断的将树上的黄叶打落,地面的土地被浸透润,变得泥泞起来。

    两人在雨中被淋透。

    启绝冥的脸庞上,雨水和咸涩的泪水混杂在一起滴落在地。

    “求求你......”

    雨点越来越疾,越来越乱,水雾将四周遮蔽的朦朦胧胧,他丝毫感觉不到雨水温度。

    黏、湿的头发遮挡住了启绝冥的视线,他跪在地上,眼神惊恐,逐渐转化为了绝望。

    他感受不到身体的温度,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躯体和呼吸。

    但为什么......胸口好难受......心口好痛......

    他神情恍惚,芊菱菱甜甜的笑容似乎在他眼前闪过,他顿时大惊,想要将那笑容抓住,却只握到了倾泻而下的雨水。

    瞳孔中失去了她的身影,脑海中失去了她的声音,他的眼眸中,只剩下了空洞。

    无牵无挂,无亲无故了。

    如今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还活着了......

    他唯一的温暖,在这一天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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