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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腹黑狐狸攻心记 > 大漠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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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知赫岱手下暗卫习性,一番充足准备,自是顺利地出了世子府。

    站在府门前,她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府门上的他亲手的题字,眼中情绪剧烈波动翻滚,最终归于平静。

    她垂下眸子,抬手戴好面巾,混在一群洗衣老妪中背身离开。

    只是擦肩。

    与此同时,一大群商队队伍由西域军队护送着到了府门前。

    一匹傲然飞奔的黑色战马嘶鸣着停在了大门前,上面翻身而下一人。

    紫衣流袍,外貌妖冶绝美,白皙面容上有了阳光的炙色,面上有了浅青的胡茬,一半的头发由紫色发带高高束在脑后,浑身上下带着奔波的风尘。

    他眸子莹澈清亮,带着极大的欣喜和愉悦,迫不及待地大步朝府里走去,“偐修,细细,我回来了!”

    无视掉一众人的问安,“恭迎洛勍侯!”

    顾染白略显急促地迈进府里,四处张望,却并没有像他意料中的某个女子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抓扯他的衣服胡闹。

    男子魅色倾城的脸上不由得挂了几分失落,随手拉了一人问道,“你们家世子和南姑娘呢?”

    “世子出门办事,南姑娘待在房里。”那人似是被吓了一大跳,又听到男子道,“带我去南姑娘的房间。”

    “是。”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秋风词》李白

    细细一身朴素布衣,头巾素裹,坐在一辆去往城外的牛车上,一路视线览过遗纳城的繁华喧闹,最终闭上了眼。

    不知那个时代的李白,有着何种的相思相忆?

    她这样想着,心思渐渐也就远了。

    夜幕西垂,府邸里点染了绘影光明的灯烛光线。

    赫岱走进府里,大厅客座上坐了一人,他面容浮起几许柔和,“坞钰。”

    顾染白却没有抬头,手里拿了信给他,第一次那张俊美的脸上情绪暗沉,似乎藏有许多心事。

    赫岱黑眸对上他的,转而看向手里的信。

    很丑的字,她的手笔。

    他曾经教过她练字,可是她总是有办法磨得他失去教她写字的耐心,然后专心干起别的事。

    他未打开信,沉声问道,“她呢?”

    “不在府里。”

    顾染白看了他一眼,像是克制了什么隐忍未发的情绪。

    夜深。

    赫岱独自坐在大厅里,寒春冷风席卷着花瓣蒲飞在地板上。

    他右手放在桌上细细摩挲手里的杯子,左手垂在一旁,手里的信纸一时被风吹走,他侧脸抬首望去,黑夜淹没了那渺茫白色。

    她在信里唤他,赫岱。

    她很少这样正经八百地叫他名字,却给了他不舒服的感觉。

    “赫岱,我虽然不会背诗什么的,可却记得全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这首诗现在写给你,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是我想离开的,与你无关,也不用来找我,我自有去处。”

    “只愿,来生有缘再相见。”

    他听到若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咯血有一段时日了,从来不让我告诉别人,那天……她……她还吐了好多好多血……她的头发……都白了……全白了……公子你也不去看小姐,小姐瘦得厉害……她晚上总是爱去公子的苑里站大半宿,一直等到公子房里的灯熄掉才回房歇息……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姐?明知道小姐喜欢你,可是你却……你却与那丞相府的白小姐走得那么近!是你气走了小姐……”

    他并不言语,静静看着自小相熟的坞钰第一次对着他说了重话。

    “早知如此当初该带着细细与我一同出海去。也不至于在此被你逼得蛊毒早发,发丝白尽。偐修,许你自恃聪明一世,却看不穿情爱二字?”

    “她与你前尘不论再多纠葛,今生相遇你却该当惜她如己。我知你是为研制解蛊的药物才与那白洛水有所亲近。可是偐修,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是否因为一些事在与细细置气?”

    “偐修,我会将家族里的所有事放给族人打理。我要去找她,无论她生或死。”

    他半阖眼,无情绪的绝美面容在月色下浅浅生辉。

    她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和留下的四封信。

    心脏处隐隐空洞起来,带着几分黑暗弥漫的味道。

    他这段时日一直为了研制解蛊的药四处奔走,白洛水那里有最重要的几味药引,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冷离珠。

    当日狄琂从外域使者手里得到的冷离珠不过是一半的精魄。

    还有一半不知原因落在白洛水手里。

    白洛水最后还是给了他,那个檀木小盒子。

    前世的记忆不大完整,拼凑得出了她狠心离去的画面,空余了他千万年的寂寞。

    这笔账,他还未来得及与她算清,她却跑路了?

    她这辈子,都休想再逃开他。

    “吩咐下去。所有暗卫集结遗纳,只得一个命令,将南细细带回世子府。记住,要毫发未伤地带回。”

    赫岱轻轻挥手命令下去,黑眸情绪风暴一般剧烈翻动,语气里已然带了几分严厉森寒。

    寒连不禁微愕然抬头,从未见过公子这么明显的动怒。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所有事情都全在公子的全数掌握中。

    优雅皎然,心思缜密。

    不曾想世间有这样的人,也更不曾想过会有南姑娘那样的女子会让这样的公子甘之如饴。

    想到这里他继而坦然,接下任务纵身离去。

    前路茫茫,你竟不愿执我的手一起前往?

    赫岱的深蓝衣袖飘摇在黑夜中的舞风扬起,黑发映着黑瞳,仿若冰寒千年的深潭,白皙皮肤在月色下有几分隐隐苍白透明,而更有了一份难以接近的淡漠。

    阮离。

    我再不会让你独自承受这世间洪荒的千般流离。

    大漠烈阳。

    万顷金波,浩浩荡荡的艳金色沙子被日头衬得如同连绵起伏的海。

    大地伏于这苍茫大漠之下,彷如时光都变得远久,万物都微末地不足道。

    一行驼队缓缓步于沙丘路间。

    秃鹫苍鹰盘旋长啸,驼铃声声构成了奇妙的悲壮大歌。

    “听!是鸣沙山!”一个女孩子欢呼雀跃的声音感染了旅途中稍感疲顿的众人。

    “珈蓝,小心点!前面吃人沙遍布,当心被卷了去!”一中年异族男人言语担忧地叫道。

    叫珈蓝的少女扬起酡红而美丽的脸,发饰流坠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手腕脚边流苏灵动飘逸,她抬手摇了摇手上的铃铛,满不在乎地,“阿爹放心吧。有阿离在呢,我什么都不怕!”

    克申什挥了挥手里的驼鞭,以示对宝贝女儿的警示。

    而驼队里不显眼的人群尾末,有一个全身被蓝纱包得严实的人,只露了双眸子出来,她无奈地下了骆驼,走向珈蓝。

    “阿离!快来快来!听听看!”珈蓝踩着红色的小长靴几步跨到她面前,拉着她走向一处沙丘。

    “珈蓝慢点,阿离姑娘还病着呢。”克申什不由得出言提醒了一下女儿的莽撞。

    “我无妨。这大漠的气候虽极端,怪异的是却暂时压制了我体内的蛊毒。”她抬手解下面上纱巾,略微苍白的脸顿时显露出来。

    她想着要是彻底隐藏起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改头换面,以及换名字。

    她用了前生的名字。

    熟悉又陌生。

    阮离。

    也许他追来,但定是却不会想到她一直躲避不及的名字最终被她堂而皇之地拿来行走于世。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来遍览了这西域大地上壮丽险峻,奇绝秀美的众景。

    而这副身体也不知何时才彻底衰败下来,只是趁着她还能行走自如的时候,透支完最后的仅剩不多的时光。

    有时面对着绚烂多姿的自然万物,她会感觉到灵魂在此得到了皈依,而越渐留恋这红尘凡世。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赌徒,拿着最后的时间竭尽豪赌,奢念着或许能在最后一局中扳回生机。

    铃铛声声飘渺灵动,拉扯回她的思绪。

    若是京师闺房女儿,珈蓝也是到了该及笄之年。她本属楼兰族女子,性情直洒脱爽利,却爱随着她父亲克申什在大漠中游走历险。

    她们机缘巧识,也是因阮离刚入大漠边界的当晚不慎遭了野狼群,被珈蓝和其父亲的商队救下,才随着他们的队伍进入沙漠腹地。

    她喜欢珈蓝,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如她那年相识阮红袖,莫名油然而生的亲近之感。

    珈蓝特别喜欢听她讲故事。每当到了入夜时分众人驻扎营地后,大家围成了圈子,燃上一堆篝火,珈蓝总是缠着她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阮离最初给大家讲的是《三国演义》里的故事,她汗颜的是连这其中的故事都是被自己篡改了许多的。幸好大家都似是听的很入迷,所以她也就大胆地由自己的思路叙述。

    可每次她和珈蓝躺在营帐里快要入眠时,珈蓝又缠着她讲其它。

    珈蓝很爱她讲的《人鱼公主》的故事,她开始想的是大概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很爱这种浪漫凄美的故事。

    可是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她都会为珈蓝那天的话而感触。

    那天沙漠夜空里的星子格外亮。

    珈蓝从营帐里抬头向夜空看去,脸上还挂着闪闪的泪珠,嘴里却喃喃道,“如果我是小人鱼,从一开始救下王子的那一刻就不会逃避,更不会让其他女子有出现的机会。那么就算最后王子无论有怎样的选择,小人鱼都该是无遗憾的了。”

    她这样说着,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极其耀眼的光芒。

    那种光芒是阮离很早以前所熟悉的孤勇,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被几千年的洪流所消磨去了。

    不过而今,她想要勇敢,却是上天不给她机会的。她的这幅身子该是很快到强弩之末了。

    脚下突然陷入柔软沙子的包围,越使劲拔越沉得快,阮离恍惚间听见周遭有人叫着,“吃人沙!是吃人沙!”,“阿离!”“阿离姑娘!”“珈蓝快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

    她苦笑,身子已然沉入大半,手上无力,心更无力。

    难道就葬身于这荒蛮大漠了?

    好不甘心,她还眷恋着这个红尘,舍不得太多的事情和人。

    她还想活着。

    想在这最后的珍贵时间里找到活下来的契机,想和祸水在一起,白首不分离。

    原来,她竟然是这样一个贪心的人么?贪恋凡尘,贪恋这人世间的美好和所有。

    吃人沙滚滚而来,仿佛有无数的触手在沙子底下紧紧抓住她的脚在往下拼命的拉,她使不上半点儿力气去挣扎,只能感觉到越来越紧,越来越密集的沙子在吞噬自己。

    她被层层翻涌上来的沙子埋得渐渐窒息过去。

    虚无袭来前,有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紧张并坚定地唤她,“阿离!不要松手!千万不要松开……”

    黑暗之境。

    一切都是玄黑沉寂的。

    有水滴声传来,阮离寻着声音前去,若隐若现的白色光源似乎近在眼前,却又渐行渐远。

    眼前盛大的光亮刺得她眯起眼,终于,她慢慢走上前。

    一枚无色透明的珠子悬在虚空,流曳的光华温润而柔和,阮离听到空灵的声音回荡而起。

    “阿离,你终于来了。”有难辨雌雄的音调响起。

    她迷惑,“你是谁?”

    “我曾与你千百年朝夕相处过的,也与你同名。”那声音似哀怨,又释然道,“我是冷离,是他将我给了你。你真竟忘得干干净净……”

    “你莫非是那枚珠子?”她讶然,分明记得冷离是狄琂曾经从千里之外给君无送的宝物。

    “阿离,这么多年了,我随着你转世千百回,契机一合我便偷偷来到你周遭,却也不知你的劫何时才能度过。”

    幽谧的空间里静静回响着声音,“我想着,还是帮着你最后一次。我本属上古神器,却于这凡世耽搁太久了……若是再待下去,将永远消散在这天界之内,而那时天机一破,天泉必竭。阿离,我必须回去了……你好自珍重。”

    余音淡去,破光而发的巨大锋芒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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