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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苦娘哪里会停下来，甩了甩袖子，一双细长的眼挑了起来，哼了一句，又从囊带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子。
苦娘当着楚雪薇和露珠的面缓缓从瓷色里倒出一颗圆滚滚的药丸，笑了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
楚雪薇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苦娘手中的药粒，那不是，那不是，死寂的眼睛笼罩了一番暗色，她死死的看着那颗丸药。
发涩的眼睛又止不住留下泪来，眼睛已经微微红肿了，连带着脸色也是愈发苍白。
“这是什么，我也不需要多说了吧。”苦娘摇了摇手中的丸药，那丸药随着苦娘的动作滚落下来，掉在地上，滚落在楚雪薇面前。
楚雪薇的心像是被死死的攥紧，身子颤抖不止，可是那丸药明显她只炼制了一颗，怎么会，怎会还有。
楚雪薇抬起头，有些蓦然。
“不错，这药王爷早给了我。”苦娘淡淡的笑了笑，有些唾弃，王爷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亲手递给她丸药，她自然知晓。
那时王爷犹豫不觉，终究是为了王妃放下了，他知道现在还为时尚早，孩子还是以后再要。
苦娘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王爷体贴你，着想你，一切都为你着想。”苦娘眼神一扫，看向楚雪薇，“到头来还是不如王妃你贴心呢。”
话中的讽刺和挑衅的意味显而易见，露珠有些不忍，想说话，可是苦娘撇了手，让她待着。
地上冰冷，露珠本打算将楚雪薇搀扶起来，可是王妃执意要跪坐在那，楚雪薇还有什么不明白，可是到这地步，她忽然咧了嘴角痴痴的笑了两句，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苦娘。
原来如此啊，楚雪薇痴痴的笑着，声音竟是哭的有些沙哑了，笑声低沉不高昂，豆蔻在地上磨损的细碎，坑坑洼洼。
凤惊羽早就知道了吧，知道了她的担忧，在自己还未考虑到的时候，他已经想的周全，可是我，我却不信他，楚雪薇心底一阵酸涩，想到凤惊羽失望充满冷意得脸，和那怒气冲冲的背影。
“若是你想离开王府，想来是早就可以离开的，既然你对王爷也没用留恋，何苦呢，自欺欺人罢了。”苦娘嫣红的唇缓缓吐出残忍的话语，像一把利刃把楚雪薇砍得粉碎。
一旁的露珠心有不忍，赶忙上去劝慰一二：“苦娘，这王爷和王妃的事情他们自有定论，想来王妃也不是刻意的，我们这些做婢子的还是少说两句比较好。”露珠及时的打了个圆场，气氛缓和了一点。
可是苦娘却是翻了个白眼，细长的眉一挑，“露珠啊露珠，当了这么多年的婢子，今日王妃伤王爷如此之深，你看看她做了什么，王爷待她多好，可她可她又如何，欺瞒王爷……”苦娘气不打一出来，用那手指指着楚雪薇不停的颤抖，“我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我以为会有个人好好照顾王爷，王爷从未那么生气，这难道不是她的缘故吗？”
露珠低了头，本分的站在一旁，也不再说话，是了，苦娘说的未曾没有几分道理。露珠在王爷身边呆了好多年，王爷最是喜爱的人除了那太后娘娘之外就是王妃了。
窗外沙沙的，屋里也只有屏凤被凤轻轻微撞的声响。
楚雪薇跪坐在地上，还未起身，眼睛里的泪水淌干了，一个人在那低语：“是我的错？”
苦娘敲了敲骨指节，“或许我真的不应该插手，以后的事你自个好好想想。”转身，苦娘就趿着灰白布鞋远去了。
露珠拍了拍胸口，上前把楚雪薇扶到凳子上，可是楚雪薇在地上坐的太久，有些恍惚，差点摔倒，尽管如此，露珠在一旁都没有听见自家主子一句话。
露珠每日每夜按班就部的掌灯，干活，王妃从未出门，王爷也没再回来，就这样，她在寒山寺呆了好几日。
不管露珠和楚雪薇说什么，楚雪薇也没在说话，只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然就是靠在软榻上面，望着外面沉沉浮浮的景色，来往雀儿的快活。
楚雪薇的膝盖从那天后便一直是红肿的，近日里虽然好了不少，但是总会疼痛，她轻轻按了按伤口，那疼痛仿佛穿越了时间把她带回了那天，凤惊羽离开的那天，历历在目。
像膝盖上的伤口，总是好不利索，刺痛她的心脏，也像极了苦娘字字诛心的话语，或许这就是她的错了，她不应该这么做。
她一开始就不敢把自己异世孤魂的身份告诉凤惊羽，是了，她低估了凤惊羽对她的情。
她一直在不停的适应这个地方，包括王府王妃王爷的身份，可是她也知道这个叫东陵的地方终归是容不下她这异世孤魂。她从不敢告诉凤惊羽她的一切，因为她怕他远离她。
到最后，她也是咎由自取罢了。事实如此，楚雪薇抬起手，豆蔻散了许多，她不想，也不愿离开。
若是离开，那便是二人再无缘分，他当他的王爷，而她独自一人，继续生活。楚雪薇抱着软榻出神，待到夜色降临。
露珠备着准备打灯，推开了客房却见桌上的膳食完好如初，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王妃身体要紧，用一些膳食罢。”露珠拿了玉筷布菜，王妃这副样子确实是让人不好受，也让人捉摸不透。
楚雪薇动了动指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胃口，撤下去。”
“王妃，一码事归一码事，膳食不可不用，不食对身子有所损害。”露珠继续布菜，想着能劝自家王妃动一两口筷子。
楚雪薇想要起身，可是不小心牵扯到了膝盖上的青紫，身子又麻，一时不稳，快坐到了地上。
露珠赶忙上去拉扯住楚雪薇，“王妃你这膝盖的伤，怕是要小心。”
楚雪薇扶了扶额，轻声说：“无事，露珠，该回王府了。”沙哑的声音，淡然的神色，那双凤眸美丽而又望着不远处起伏的山峦。
王妃想通了，露珠拿着脸上露出喜色，吩咐这就去收拾行囊。可是又一思索，不该对劲，“王妃，当真如此？”露珠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雪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露珠心头又是一阵担忧，王妃不会是要离开吧，这可如何是好。
窗外夜色有些深了，香炉里袅袅青烟吐出，“我用些膳食，净身后就回王府。”
说完，座下吃了一点露珠布的菜，又没什么胃口，只是盯着菜色发呆。
露珠想要问问王妃，可是见王妃这副丢了魂灵的模样，也不好开口。只得作罢，任劳任怨的去收拾衣物了，苦娘不知何时来到了侧间，看着露珠的动作，心里也是是震惊的：“她要走？”
露珠皱了皱眉头，主子的心思她哪里知道，只能打紧收拾东西，苦娘的询问她也不好回避，只能低了声：“不知，王妃只是叫我收拾收拾。”
苦娘叹了口气，“我那些劳什子话她难不成是没有听进去吗？”甩了甩手中的手绢摇了摇头，满满的无奈。
她的话是难理解还是有些过头，起了反作用不成？
可是这仔细瞧这也不像，楚雪薇生性就开朗，往往这种话稍加思考就能有结果。
“她可曾多说什么？”苦娘细细追问，似乎还想着从露珠身上知道些许。露珠抽了抽嘴角，清秀的脸蛋闪过一丝愁苦：“不曾，王妃也未曾吐露过什么。”
“可是……”苦娘还想着盘问，可是露珠只是摇头，这下糟糕了，苦娘心里咯噔一声，若是王妃当真是对着王府没有任何留念，怕是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我说的话也不曾至于这种地步，不经意了拍了拍脸，埋怨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话。
露珠利索的办置东西，看着焦灼的苦娘：“我的苦娘啊，你就别想了，王妃的事情她自己也有打算，我们也不是她心底的蛔虫。”露珠口头上是在宽慰苦娘，可是心里也是一阵犯怵。
苦娘跺了跺脚，忿忿的离了去，也不知去干嘛，露珠觉得她应是恼了，此事确实是棘手。
不日，露珠就备了一辆马车，着了一身简单的行装就和自家王妃上路了，一路颠簸着，好不容易才到了七王府。
望着王妃消瘦的脸庞，露珠叹了一口气，王妃最近食欲不佳，上好的膳食也只是动了两口，整日浮浮沉沉的坐在软榻上发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今日天气有些发凉，露珠备着一个暖手炉给楚雪薇，楚雪薇不好推脱只能抱在怀里，趿着一双祥云绣鞋回了去，加之这些天人清瘦了不少，今日穿的有些单薄。
钱叔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晃了晃脑袋，远远的喊了一嗓子：“王妃回来了吗？”
又瞧了一眼贴身伺候的，不是露珠还是谁，这就是王妃，可是那消瘦的身影，苍白又不施粉黛得脸，钱叔有些恍惚，几日不见，王妃怎的如此憔悴。
想来王爷这几日也是变化极大，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整日心不在焉。
外面的凤寒凉起来，钱叔正领着楚雪薇去内庭休息，一边走还一边稀奇，感情这种东西旁观者清，在局者迷。
钱叔发着呆，突然楚雪薇开了口：“王爷未曾回府吗？”
又不等钱叔回答，远远看了阳晖阁，那边没有灯光，整片整片都是黑的，夜幕渐黑，王府其他地方都点了火，唯独阳晖阁未曾。
楚雪薇扬起一抹苦笑，果然他是不回来了，暗色的眸子有茫然有失措，拿着暖手炉的手也是颤抖着的，暖手炉一下子掉在了石头上，露珠赶忙捡了起来，也不好动作。
“这……”钱叔抹了抹额头的细汗，现下这情景该如何是好，“王爷据说是去了宫中，宫内事物繁忙，腾不出手，恐怕要多留个几日，在过几日就回来了。”
钱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给露珠打眼色，露珠反应过来擦了擦暖手炉，又给了王妃。
钱叔挺直了肩膀：“王妃你也知道，近日灾害较多，王爷作为皇上的弟弟也应该帮着皇上分忧。”
楚雪薇点了点头，不在多说，刚好到了内庭又坐了下来：“钱叔，还是要拜托你给王爷捎个信，务必让他来见我一回。”
“一定一定。”钱叔站在一旁咧了嘴角，脸上带了几分喜意，可是后头苦娘和露珠身子颤了颤，满脸的慌张。
连带着钱叔有些慌张，怎么了他是说错了什么，还是王妃另有打算，见王爷并不是他想的那样？难不成王妃是打算和离，就此离开王府，钱叔脸色一边，冷汗从额间淌下，又稳了稳身子，才站住了。
这么大的变故，楚雪薇也是发觉到了，“怎么了？”声音带着淡淡的不解。
“无事无事。”钱叔摸了摸头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楚雪薇动了动身子，想从这木椅上站起来，自顾自己往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钱叔看着楚雪薇远去的身影，才敢动弹，转头就是劈头盖脸的盘问：“发生了何事，为何都是这副样子？”
看着露珠结结巴巴的样子，苦娘站出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妃的心思哪里是我这种下人能猜测的？王妃既然要见王爷，你老老实实就去办好不就得了。我们只能在一旁，也插手不了什么。”
苦娘气不打一处来，快步离开了，被气得不轻，这楚雪薇真实不知好歹，不就是有几处拿的出手的，自珍阁天下什么英雄豪杰没有，不就是个楚雪薇吗？少了她又如何，多了又如何？
楚雪薇快步回了小院，坐在软榻上面，听着凤铃被凤刮的叮叮当当。
目光不停的移动，看着窗外的画眉，拍着翅膀往远处飞，又跟着画眉落到了阳晖阁。
整个人都是呆滞的，露珠每每看到王妃这样，想要劝阻又开不了口，想起苦娘的话，也不好插手。
又过了好些日子，院里稍微暖些了，也不见王爷回来，王妃终日无所事事，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妃，出去散散心吧。”露珠开口倡议到，拿出压箱底的梅花披凤，给王妃披上了，就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
可不巧，刚来到后院，就见这夕太妃和她的婢子坐在小楼庭里休憩。
夕太妃本是有些闲适，心情也是舒畅，见着楚雪薇来了，眯了眯眼睛：“晦气。”
随着楚雪薇越走越近，赫敏躬了身子喊了声：“姐姐。”尊卑秩序她还是懂得的，只是有些迟缓，毕竟刚刚夕太妃的言论对于赫敏也是有些惊奇。夕太妃虽不待见楚雪薇，这副样子她也未曾见过。
夕太妃拍了拍素色衣衫，正准备起身，一个正眼都没有给楚雪薇，就像见也没见过楚雪薇。
可是楚雪薇只是淡淡的走近，朝着赫敏点了点头，又转身行礼问到：“太妃可知王爷近日可曾回府，或是去了哪家？”夕太妃本就不想睬她，冷笑一声，拨了拨细碎的发丝：“我又如何知道，这不是你作为王妃应该做的事情了，怎么？如今当家的也要来问我了？”
楚雪薇顿了顿，有些无语，低了头，也没再说话。露珠有些气愤，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不就是问个问题，需要这么鄙薄，明显是瞧不起人。
“罢了，太妃娘娘，我先行离去。”楚雪薇迈了步子走开，身后的裙裾一滑一滑消失在夜色中。
赫敏看着楚雪薇今日的情形，有些疑惑，倒是一旁的夕太妃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晦气，羽儿现在不重视她了，看她的样子也是不敢惹事的，在这王府也是呆不长久，迟早是要走的，可惜了我羽儿浪费的大好前程与这女人纠缠。”
“太妃说的是。”赫敏乖巧的笑了笑，看着楚雪薇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真想大笑上三天三夜。
凤惊羽真的不要她了吗，楚雪薇低着头慢慢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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