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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准时开播，宫萍还是懒懒地躺倒在沙发上，手指头用力揪着毛毯上的小穗球，看着电视屏幕一派喜气洋洋的红，主持人排成一列，语气高昂地念着开场白，拉开了欢声笑语的帷幕。虽然年不能好好过，但是看春晚已然成为了她的习惯，虽然近年来，每一次都做得差强人意，看的时候让人觉得尴尬癌都犯了，可是宫萍每一年还是坚持要看，即使哈欠连天也要等到《难忘今宵》出场才肯睡觉。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她头也不抬，甚至目光都不曾偏移一下，没一会儿，轻微的寒气就飘过来，接着自己就被搂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淡淡的青草香。大掌熟稔地揉着她的后脑，薄唇轻吻上她的太阳穴：“我回来了。”嗓音轻快，听上去心情像是很不错，宫萍依旧眼皮也不抬，头靠在他怀里，就这样懒懒地应了一句：“嗯。”“你喜欢看这个？”注意到宫萍在看春晚，李斯谦随口就说，“怎么会喜欢看这么无聊的东西。”宫萍内心翻一个白眼，表面上却淡淡地说：“习惯了，不然除夕晚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听到这个话，李斯谦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语气之中竟然带着些许歉疚：“最近的事情有些多，不然可以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你对滑雪敢不感兴趣，这个季节去瑞士滑雪挺不错，明年我一定带你去。”宫萍的眼睛黏在电视机上，一个乏善可陈的小品，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没有回答李斯谦的话，心里却已经在想，哪里还有下一次……小品的包袱一抖出来，她在李斯谦的怀里被逗得笑起来，眉眼弯成月牙的弧度，腰腹轻颤，从李斯谦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怀里的女人脸颊洁白似雪，颤动的睫毛就像一只黑色的蝴蝶般惹人怜爱。连带着李斯谦也觉得这节目倒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至少眼前这人看节目的反应比那节目好看多了。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宫萍才发现李斯谦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这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一下子就红了脸，没好气地说：“你看我干嘛呀，看电视呀。”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微笑，慢慢地压过来，逐渐覆在她身上。宫萍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没出息地口吃了：“怎么了……”那一晚的春晚，她最终还是没能看完，原本带着些许抗拒，后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像被点燃了，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攀附在他的身上，迷离的眼神直到昏睡前的最后一刻都一直黏在他的脸上。之前准备去日本的时候，宫萍特意去了解了一下日本的文化，其中说到茶道的时候，有一个词语让她印象极深，那个词叫“一期一会”，大意就是像这样在一起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她看着李斯谦溢着薄汗的侧脸，脑中竟然跳出的就是这个词语，像这样的机会，也许一生只有这一次了吧，至此之后，可能再也没有相聚的时刻，那么至少此刻，抛下所有的愤恨与埋怨，只专心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吧，就这一次，任性一次……她抬起汗涔涔的手臂，揽住李斯谦的脖颈，阖着双眼，却精准地印上他的薄唇，舌尖沿着唇线就像一只小奶猫般舔舐着，既温柔又动情，李斯谦一愣，而后陷入疯狂，更深地沉沦进这场独属于两人感官的风暴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黝黑的窗外燃起一阵亮眼的烟花，猝然升腾进黑夜中，点亮了寂静的夜晚，经久不息，粲然如花，新的一年，如期来临了。第二天，宫萍就感冒了……“都怪你！”鼻子里塞着厚厚的一团纸巾，喉咙又酸又涩，还不往指责那个罪魁祸首，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絮絮叨叨着，“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有病嘛……我都说要好好看个电视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就这么猴急？大年初一……我居然感冒了……”李斯谦还没起床呢，一头银发也乱糟糟的，看着宫萍红彤彤的鼻子和脸颊，他的脸上也有几分歉疚，昨晚折腾那么久，浑身是汗，又没盖被子，难免有些着凉。他的手掌有些凉，覆在宫萍热乎乎的脸上几乎就像是冰块，她一把就握住不让他走，当成降温器，一双大眼因为这温度而微微眯起来。“怎么还烫起来了？”李斯谦眉头轻皱，就要翻身下床，“我现在就给刘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你。”不好！李斯谦在的时候，让邵晨过来岂不是找死吗？宫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李斯谦回头错愕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为什么？“现在大年初一欸，你就不能放他休息一天吗？”脑子迅速转了一圈，立马找到了完美的理由。李斯谦却挑眉：“我付给他的薪资足够他全年无休了。”宫萍的白眼差点就忍不住翻出来了，压抑着说：“不要这么扫兴啦，人家忙了一整年就这个节日能和家人团聚，你有没有人性啊？”眼珠子滴溜溜转，没等李斯谦说话，又说：“实在不行，明天再把他叫过来啦，今天先撑过去，毕竟大年初一叫人家过来，是有些太不人道了。”水灵灵的大眼就这样盯着他，略显憔悴的脸和因为委屈而微微撅着的嘴唇，再加上睡衣外的脖颈上激情的红痕，都让李斯谦无法抗拒，只好妥协：“好吧，就听你的，明天再找他过来。”宫萍这下放心了，拿起他的大手就放在自己脸上蹭着，被贴得热了就换一只手，自觉得很，就像一只因为受宠而肆意妄为的波斯猫。或许是生病中的宫萍做什么都值得原谅吧，李斯谦也就随她去了，中途下了一次床，端来温水，润湿了毛巾，细细地给她擦着脸颊。温情的模样让宫萍眼角一涩，差一点就止不住喷涌而出的眼泪了，喉头轻动，她那一瞬间好想问他：李斯谦，你究竟有没有，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可是这个问题问出来有什么意义呢？即使他的回答是“是”，那又怎样呢？箭已经在弦上，容不得她回头，再说，难道他真的会给她如意的答案吗？他的温情只是表象，包裹着他那一颗冷酷又绝情的心，只要你触碰到雷点，所有的温柔都灰飞烟灭，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人家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伤，好利索了吗？就敢留恋他的温柔了？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生怕自己问出什么不该问的话。李斯谦垂眼看她，只看到她目光中隐约有泪影闪动，还以为她是因为生病了难受，目光一柔，语气也轻和：“是不是饿了？”她的眼眶红红的，嘴上任性地说着：“恩，我好饿呀。好想念桂嫂的手艺啊，以前我每次生病了，桂嫂就会给我熬粥，换着花样熬，最好喝的要数薏米红枣粥了，红枣入口即化，糯糯的，香香的，可好吃了……”一脸贪吃的表情，看得李斯谦轻皱眉，转眼又要下床：“我去给桂嫂打电话，让她回来一趟……”宫萍又一把拉住了他，滚烫的小脸上满是黑线：“你要是打扰桂嫂过年的话，那我就不喝了。”一脸固执，李斯谦只要让步：“那我叫个厨师过来，米其林大厨熬个粥应该不难，就算是过年，也总有人是要赚钱的吧。”宫萍还是不依，铁了心要作死到底：“我不吃，他们做的我不要吃。”李斯谦的眉头皱了起来，静静看着在床上耍赖的某人，声线低沉：“你到底作什么？哪这么多毛病？”宫萍也不恼，烧得红扑扑的脸就这么瞪着他，嗓子又干又涩，难受得厉害：“你骂我我也不吃他们做的，厨房里有好多食材，我就想吃你做的。”期待的眼神就像是星星在闪烁，李斯谦一口回绝：“想都别想，去做梦吧。”冷凝的面色却再也吓不住一个不怕死的人，宫萍瞪他一眼，气鼓鼓地钻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哼，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会感冒，都说大年初一是一整年的开头，我这一开始就感冒了，接下来的一整年估计都好不到哪里去了……”哀怨的声音一阵一阵钻进李斯谦的耳朵里，简直就像在念咒，李斯谦的面色一片铁青，而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念叨了好久的宫萍没有听到回应，钻出被子一看，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心下一紧，难不成李斯谦生气了？千万别啊，我还是病号呢，和病人生气不至于的啊……急急忙忙套上睡衣，胡乱裹着一层毯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往门外跑去。书房不在，浴室不在，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她甚至连以前尚菲住过的房间都去看过一遍，那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地板上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同样没看到他，这时，楼下传来轻响，清脆得像锅碗瓢盆在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