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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李斯谦突然诈尸一样坐了起来。
深更半夜，悄无声息的这一动作，把宫萍吓得够呛，忙不迭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顺着气，要不是留着一口气，她这会儿恐怕真的被李斯谦吓死了。
“你怎么突然醒了？吓死我了！”宫萍惊魂不定地说，真恨不得就这样上前踹他两脚，又恨恨地收回了脚。
而李斯谦的眼睛亮堂堂的一片，就像是一片澄净的湖面，宫萍一时也摸不准他到底醉没醉，只好试探性地朝着他走进一步，仔细打量着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宫萍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说李斯谦根本就是清醒的，那也很有可能啊，宫萍不敢轻举妄动，缓缓坐到了他的身边，才看到他湖面似的眸子里含着茫茫的雾气。
此刻的李斯谦睁着一双大眼，丝毫没有平时的凌厉逼人，反而是带着些许任性般的轻声嘟囔着：“我饿了。”
这话倒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童在对着母亲撒娇，宫萍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急忙说：“我晚上做了炒饭，放在冰箱里，我现在去加热。”
于是她踩着软软的拖鞋快步进了厨房，拿出炒饭，放到微波炉里去热。
因为夜深了，厨房里只开了一盏流理台上的小灯，微波炉里黄黄的一腔光，轻声地旋转着，香气在逐渐地散发出来，她不由发了呆。
突然之间，热气在耳后喷上来，腰上软软地缠上一双结实的手臂，虽然是熟悉的气场，却还是又把她吓了一大跳。
李斯谦沉沉的笑声就在耳边，宫萍转过脸去看，他仿佛很高兴看她受惊吓的样子。
她看着微波炉上的时间，以为他是饿极了，解释道：“还有一分钟，马上就好了。”
突然想到李斯谦喜欢新鲜的柳橙汁，而冰箱里似乎还剩下几颗柳橙，她又说道：“我给你榨点柳橙汁吧，刚喝了那么多酒，解解腻。”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吓人，他低低的，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宫萍，你爱我吗？”
微波炉在他们身后嗡嗡的响着，像是一个睡熟了打着呼噜的人，灯光是那样暗，厨房里一色的暗红，暗红的地柜、暗红的吊柜、暗红的流理台，光线不是暗红也成了暗红。
她让他箍得透不过气来，她熟悉的他的味道，还有她不熟悉的酒气、烟草的味道、别的女人的脂粉香，扑到她的脸上。
宫萍突然难过起来，这又算是什么呢？两人的关系不是很明朗吗？那还配提爱这个字呢？也不怕玷污了这个听起来就觉得温暖的词语吗？
可是她又怕此刻不管说什么都会让他不开心，毕竟他现在不在清醒时刻，突然宫萍又想起来，李斯谦就算是在清醒时刻，她也是照样摸不透的。
于是她模棱两可地避开这个问题：“你喝醉了，乖乖吃完饭就上床去睡觉。”
“你说。”李斯谦不知道为何拗了起来，硬生生地将宫萍的身子扭转过来，黑黝黝的眸子瞪到她眼前，似乎想努力把她看清楚。
他再一次问道：“你爱我吗？”
宫萍躲了躲，没躲过，只好看着他，又是像哄小孩一样地说着：“你现在不清醒，等你醒了我们再说好吗？”
他似乎有些生了气，眼底腾腾升起怒意，只是朦朦胧胧地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可是宫萍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了气，难道就因为她不想问答这个问题吗？可是这个问题，本身有什么意义呢？
她曾经很大声很大声地说过爱他，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自己摔得头破血流才终于认清楚了真相，真相就是爱情是一件奢侈地不得了的东西，尤其是和李斯谦，只有她一人当了真，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那么，他现在再来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可惜李斯谦在这个问题上还纠缠着，不依不饶地问：“宫萍，你爱我吗？”紧紧地收拢了手臂。
宫萍小腹的软肉被带得猛然一收，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还是说不出话来。
李斯谦倒是很有耐心似的，微微冒了胡茬的下巴，就在宫萍的耳边微微磨蹭起来，一种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他无赖似的继续追问道：“宫萍，你爱我吗？”
心烦不已，宫萍只好敷衍地说着：“爱啦爱啦。”说完了，就逃也似的要跑开，却发现腰间的手臂依旧没有一丝要移开的迹象。
她也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人喝醉了就变了个样呢？
“你没有良心！”他喃喃地说着。
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宫萍的心里还在反驳着，表面上却还是笑着，哄着他说：“好啦，好啦，是我不好，炒饭就要好了，放开我，让我拿给你吃，好不好？”
他这才虚虚地放了手，她甩开他的手臂，手还没有触到微波炉，他突然一伸手又将她抢回了怀中，像是雄健的老鹰扑住了一只扑棱的小鸟一样，轻而易举，即使是喝醉了，男人与女人力量的悬殊还是如此巨大。
李斯谦牢牢地把宫萍抵在了冰箱门上，眼神却还是雾蒙蒙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劲又多大。
宫萍的背都被撞得有些疼，呲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这肯定撞青一块了。
他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畔，吹起了些许发丝，李斯谦声音嘶哑着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宫萍！宫萍！宫萍！”
她也像一只小鸟一样挣扎起来，醉了酒的人下手肯定不知轻重，此时的她被李斯谦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心里陡然忐忑了起来。
她的脸上曾经被他扇过一巴掌，这就意味着，他下手打她绝不可能没有第二次，她犯不着跟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争执。
更何况现在他的样子有些可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表情还是那么茫然，可是手上的力气倒像是随时都能撕裂她似的。
她一动，他就钳制得更紧，钢铁一样的手臂牢牢地横在她的腰上，逐渐地呼吸都成了难事。
她只好不动了，他似乎有些满意，这才微微松开手臂，却依旧让她逃不开。
李斯谦紧紧搂着她，闭着眼睛吻着她的脸颊，含着她的唇瓣继续昵喃着：“宫萍……就这样……不离开我……”
这样子的温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宫萍震动地伏到了他的肩上，他松了一口气似的，抱着她，哄着她，口齿并不清楚地说：“我爱你。”
他突然地醒悟过来，眼神变得清明了不少，他醒悟过来自己正在说什么，又是在对谁说的时候，赫然睁大了眼。
他猛然地推开她，怔怔的看着她。
她也呆呆的看着他，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太困了产生的幻觉？她怎么会听到那句话呢？李斯谦居然会说爱她？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吧。
可是，宫萍忽视不了心脏处的狂跳，这悸动久久不能停息，就像是原本熄灭的火苗被春风一吹，突然又变得猛烈起来，火势之大让她都有些难以克制。
他有些恢复了理智，勉强笑着说：“我真是醉糊涂了！我去洗澡。”
她不吭声，唇瓣被咬得苍白，那火就像是被一桶带着冰渣的水从头浇到尾，别说是火星了，连一点残存的灰烬都没有了。
他走开了，背影还是那般强健伟岸，沿着旋转楼梯，长腿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沉稳得不像一个喝醉了的人。
一瞬间，宫萍甚至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李斯谦装出来的，其实他根本就没醉。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否认了，她自嘲地笑笑，李斯谦做这个戏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是拐着弯表白？
李斯谦是这样的人吗？当然不是！
微波炉里，一阵一阵的饭香透出来，“叮”一声铃响，那黄黄的光灭了，厨房里只剩了那暗红的小灯，远远的浴室里有水声传过来，像是梦一样。
也许这只是她恍惚地做了一个梦，也许他确实喝醉了，刚刚就是在说醉话。
可是，她紧接着问自己，他说的要是真的呢？可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他们现在的样子，他们现在的关系又怎么样……
但宫萍心里的苦，渐渐泛起涩，哀凉唏嘘却又是微酸，五味杂陈，难以分辨。
他不肯认也好，她已经经不起了，他若肯真的说出一句话，她会粉身碎骨，倘若是一个月以前，他这么说，兴许自己还能做一只扑火的傻蛾子，可是现在，她已经经不起任何的谎言了。
被蛇咬过了太多次，总要学会防着点走了吧。
或许李斯谦的宠爱就像是那残忍的毒蛇，有着五彩斑斓的外衣，会先迷惑你的眼，接着紧紧地缠着你不然你喘息，让你还以为那是爱的绑缚呢，其实已经一步一步失去呼吸了，接着再朝着你的命门狠狠咬一口，让你不死也半残。
宫萍在心里悲凉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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