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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周嬛春想都没想就阻止了他。
“怎么？又要整理衣冠？”苏悟尘挑眉。
“不……不是，你可以让我，自己进去吗？”
苏悟尘听到她的话，眉毛扬的更高了。
“行。”
他松开了门把手，转身朝着一边的绳索走去，整个人像坐在秋千上面一样，一转眼就下去了。
周嬛春看着他离开了，自己这才把手放在黄铜把手上，轻轻一拧，门锁传来“咯哒”一声，门开了。
周嬛春先是闻到了一股清清淡淡的药的味道，然后就看到周伶墨，白衣的周伶墨坐在屋子中央的软垫上面。
“周伶墨？”
眼前的周伶墨，白衣白发甚至眉毛都是白色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也随之变成灰白色。
周嬛春愣在原地，和整个人都是白色的周伶墨静静对视着，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周嬛春的记忆中，周伶墨看她的时候，那双深潭一样总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陷进去。
初次见面的洞房，周伶墨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看着她，脸上都是狠厉，她虽然害怕，但是内心并不恐惧这双眼睛的主人，后来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周嬛春觉得周伶墨的黑瞳只不过是他掩盖自己内心的工具而已，真正的他，是一个会买好看的风灯给她，会陪她练功的温柔的人。
但是现在，那双黑眸不见了。
周伶墨睁着一双有点失焦的灰色眼睛看着她。
当他听到门锁的响声的时候，就知道是周嬛春来了，苏悟尘才不会那样扭那个门锁，推门的那个人现在一定是小心翼翼，准备着见门口的自己。
看着门口白色的身影，周伶墨变成灰白色的瞳孔同时影响了他的视力，周伶墨有点看不清楚来人的脸，但是他可以肯定那是周嬛春。
周嬛春穿着女装？
他眯了眯眼睛。
“你……怎么了？”周嬛春这时候才缓过来，看着眼前的周伶墨，轻声问他。
“你坐吧。”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垫子，周伶墨示意她坐下来。
轻轻的走到他的面前，周嬛春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周伶墨的脸。
“先说你的事情吧。”周伶墨看着她。
周嬛春还是有点没办法把眼前白的像一尊玉制雕像的周伶墨，和自己记忆中的他对号入座。
“我的事情随后再讲。”他闭上了眼睛。
“我……我知道了出宗大会的事情，我想代替你去参加今天的出宗大会。”周嬛春已经做好准备，看着周伶墨因为惊讶而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周伶墨依旧双目紧闭，只是睫毛微微煽动。
他没有开口。
周嬛春看着眼前洁白到像仙子一样的周伶墨，咽了咽口水。
“早饭吃好了吧。”他忽然开口，但是说的话却是和周嬛春说的事情完全没有相关的。
“吃……吃好了。”周嬛春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已经知道，如果不在这幻音楼呆上两年，恐怕是活不过明天立春了吧。”周伶墨顿了顿，没有让周嬛春接话就兀自说道。
“范阳城的事情，是我意料之外的，那几天的变动提前透支了我的身体，所以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周嬛春。
“所以，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在我原本的计划之中，本来出宗大会就是我铤而走险准备尝试的，如今局面已经失控，不可测的风险更多，你要去的话……凶多吉少。”
听着周伶墨的话，但是周嬛春却越听越高兴。
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
而是在和自己说着关于出宗大会的详情！
“你会让我参加出宗大会吗？”周嬛春有些激动。
周伶墨看着周嬛春那双温柔的棕色眼睛，今天的她，想来是苏悟尘暗中搞的鬼，她穿着一身和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裙很相的女式裙子，头发虽然还是绾成平时的男式样式，但是看上去仿佛一个眼神灵动的小女侠，因为好奇，就把自己的头发束成了男子样式。
这样一来，反而越发可爱。
“我会让你参加出宗大会。”周伶墨终于松了口。
听到这句话，周嬛春内心先是一阵狂喜，而后却涌起一股酸涩。
他竟然就这样允许自己去参加出宗大会了，为什么？
“月知和苏悟尘都觉得我去参加出宗大会是天方夜谭，太自不量力了。”她有些困惑。
“你确实自不量力。”周伶墨在周嬛春坐在自己面前之后，第一次动了动，伸手把旁边小火炉上的茶壶拿了起来，轻轻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周嬛春的面前。
周嬛春注意到，他的手有一点颤抖。
“你自不量力，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阻止你，如今局势混乱。我保你安全即可，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周伶墨淡淡道。
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茶杯的茶水散发出淡淡的花香，而周嬛春看着周伶墨的眼睛，几乎是在放电：“你如何保我安全？”
周伶墨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这点办法还是有的。”他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咚！”
茶杯被他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面。
周嬛春轻轻饮了一口茶。
忽然发现，周伶墨在笑。
今天的周伶墨实在是和之前太不一样了，周嬛春甚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你笑什么？”
“你大半夜跑到这幻音楼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他说。
周嬛春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自己当然是因为这件事需要亲自征询周伶墨的意思所以才来的啊！但是……
周嬛春一下子有点犹豫。
还有，就是因为实在想看看现在在幻音楼的周伶墨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个啊。”她嘴上不承认，但是耳朵变得更红了。
周伶墨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自顾自笑了起来。
“茶好喝吗？”
“啊？好喝。”周嬛春被他跳脱问得一愣一愣的。
周伶墨伸手把茶壶重新放到小火炉上面，很快里面的茶水就重新开始沸腾了。
伴着茶水轻轻的咕嘟声，周伶墨缓缓开口。
“我身上的毒，这么多年，性状一直发生变化，八年前开始，每逢上弦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周伶墨的小拇指绕了一缕银白色的头发，那头发白到近乎透明。
“你身上的毒？”
周嬛春忽然明白，之前每逢月初周伶墨就闭关的原因，他自是男儿身，何来月事一说？想来是别的缘由。
伸手摸了一下周伶墨的头发，周嬛春发觉，周伶墨没有反抗。
手中的发丝冰凉，和普通人的发丝触感完全不同，好像是金属做的一样，周嬛春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想不起来任何一种毒中毒之后会像周伶墨这样。
“你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吗？”周嬛春不忍心放开手中冰凉的发丝。
“是的。”周伶墨扭头看着她。
“关于我中毒的事情，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良机。”
周伶墨把头发从周嬛春的手中抽了出来。
“等我回去。”
他忽然站了起来，周嬛春注意到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自知他的身体一定非常的虚弱，正准备伸手扶他，手却被他推开。
“无妨。”周伶墨的手，和他的头发一样冰凉。
周嬛春看着他身上的女子装束甚至于胸口，想来一定是昨晚他知道自己来了之后才开始准备的。
“我在幻音楼没有任何危险，你在范阳城，身边虽有月知和璎珞，但是出宗大会往来人员复杂，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周伶墨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多宝阁上面取下一个本子。
周嬛春看了一眼那个泛黄的本子，只看一眼就知道有年头了。
“这是什么？”周嬛春问道。
“这上面是我关于出宗大会的一些计划，你拿走。”他没有翻开本子，而是直接把本子塞给了周嬛春。“之后我会叫苏悟尘这边做一些安排的，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
说了这么些话之后，周伶墨好像已经非常的疲倦了，原本白到有点透明的皮肤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重新坐到了垫子上面，抬眼看着周嬛春。
“该回去了。”他低声说道。
周嬛春把本子塞进了衣襟里面，看着他。
“我还有话想说。”
周伶墨睁开眼睛，灰色的瞳孔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没有焦距，整个人没有平时的犀利，多了几分温柔之感。
周嬛春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瞟了瞟周伶墨的胸口。
“周伶墨，我……”周嬛春握了握拳头，她原本不想说这些的，但是，这间屋子，坐在她面前看上去有点脆弱的周伶墨，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明天，让她觉得有些话现在必须要说了。
“周伶墨，我、我觉得我们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周嬛春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嗯？”周伶墨这下子是确实疑惑了。
“我们的关系？”他忍不住问。
周嬛春觉得自己要紧张的爆炸了，她自己伸手提起茶壶到了一杯茶，正准备往最里面送，手腕一下子被周伶墨拉住。
“烫。”他的声音轻轻的。
周嬛春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我们成婚以来，虽然有夫妻之名，却并无……并无夫妻之实。”她眼睛一闭，咬牙说着。
“我起初上玄天山，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我已经不再是当初刚刚上山时候的我了，你也不再是玄天宗的玄天杀神了，我想……等这一切都结束，你把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我们重新成婚，好吗？”
周嬛春小心翼翼的问出那句“好吗”，之后就不再敢说话了，她低下头，等着周伶墨的回应。
此时的周伶墨，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周嬛春眼中的周伶墨，明明是一个女子啊。
他想到这一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周嬛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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