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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是因为她曾亲眼目睹，其二，是因为她现在与龙牙湾过从甚密。从相对敌对的立场做出了肯定答复，难怪钟时暮不惧怕任何闻讯。
或许，眼下存在另一种可能，她恨钟时暮，而钟时暮却为她一往情深，所以才会在她失忆之后，密密麻麻地织了一张名为“恩爱”的大网？
除此之外，仿佛没有任何可以说得通的答案。
但宋绯又想到了庄映秋提供的那枚U盘。如果真如钟时暮所说，她所梦见的那个推她入酒吧的人，不过是她对钟时暮恨意的投影，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一切种种，搅乱了时间与空间，也搅乱了宋绯原本坚定的思绪。
彭佳不动声色地瞧着她，不说话，只是在宋绯下意识地抿茶间隙，为她添了点水。宋绯无知无觉地喝进去，滚烫的液体流过喉咙管，又将她的神思慢慢拉回。
“我……知道了。”宋绯看向彭佳，握了下手里的杯子，准备告辞。
“我又不赶你走，多坐坐。”彭佳却道。
宋绯婉拒：“不用了，我还有事。”
现在，她急需独处的空间，好理清下一步究竟应该做什么。
“那帮我看个东西再走？”彭佳问。
“什么？”宋绯疑惑着，就见彭佳站起来，走向阳台的画架子，不多时便折返，手里卷着一张画。
“给。”她递过去。
宋绯展开，首先颜色映入眼帘，不由愣了愣。
好熟悉的配色。
做惯艺术工作的人，无论现在手生与否，第一直觉永远会比旁人准确。
宋绯正是这样。
彭佳的画从技法上看并没有多好，可怪就怪在她的笔触与配色，永远都有一种别扭地熟悉感。就好像她从哪里临摹过来，而宋绯正巧看过原作。
可是，究竟是哪一副呢？
宋绯目光慢慢扫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眼前线条渐渐开始重影，拉伸出五颜六色的拼接板块，仿佛随时可以占据她的整个视线。
然后，她顿住了。
面前纵然足以眼花缭乱，但在无限放大的所有图案中，有个地方分外眼熟。
如果没记错，那里应该存在精心设计的英文字母，如今却被粗暴地抹去。
Q。
所以，彭佳临摹的应该是……
宋绯霎那间抬起眼，彭佳依然稳稳坐在对面，视野越发朦胧的时候，她的嘴角仿佛浅浅含笑，可说的话却与笑容毫不相关。
“睡吧，他马上来接你。”
声音越飘越远，而宋绯晃晃悠悠，也终于阖上了眼。
彭佳的笑容消退。
她盯着这个沉睡的女人，满是复杂的情绪。凭心而论，她已经为龙牙湾做得够多，不该再激怒钟时暮，但另一方面……
“为什么他会喜欢你呢？”彭佳喃喃自语，“不过是定了婚约而已，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就非你不可。”
可笑。
彭佳站起来，走到宋绯面前，掰开她的手指解锁屏幕，然后找到与钟时暮的对话框，说了句要多聊些时间便退出去。
就在她做这些的时候，门被砰砰敲响，而她不紧不慢，等把手机和人全归于原位，才转过身去开门。
唐斯涵一脸不耐地推开他，进屋就见宋绯斜靠在沙发上，闭紧双目，脸上晕染着略显病态的色泽。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走过去，头也不回地问。
彭佳：“下了点药。”
“就没有其他更好办法？”
“有啊，直接告诉她你会过来，你看她想不想留下？”
“彭佳。”唐斯涵警告着看过来，眼里闪过锋芒，“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反正我都要走的人了，还管你做什么。”彭佳依旧淡淡的，可眼里的愤恨并没有因此减缓多少，“唐斯涵，我帮你做了你想要的一切，就算你不喜欢我，好歹也要看在帮手的面子上，对我尊重点。”
“车在楼下，你随时都可以走。”他不再理会，重新别过脸，但过了片刻，又出声问道，“你有对她说什么吗？”
彭佳：“我告诉她，我不知道她是否爱钟时暮，不过她会不会信就很难说了。”
不过这番话并没有影响到唐斯涵，他听完后，只是抬起手指摇了摇，示意彭佳快走。彭佳没有与他多做争辩，可快到门边时，却又忍不住回头。
如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她死死盯着那道对自己冷漠决然的背影，而现在，背影的主人正伸手缓缓抚上那张沉睡的容颜。
是从骨子里视若珍宝。
而在宋绯的意识里，她正站在一条道路的分岔口，左右两边均是迷雾重重，完全无法看清终点。
是等待，还是随便选取一个方向前进？
宋绯茫然无措，可眼见雾气越发浓厚，第一个想法便被自动舍弃。可既然要随便选择……她隐约觉得这个题目曾被谁提出过，那时候她怎么回答的？哦，似乎是选了右侧，因为比较顺手。
真是个奇葩的理由。
宋绯不由发笑，可身体却先于思想做出选择，迈向了左边。于是，她便眼睁睁看着迷雾在面前重组出了各色诡异的图案，仿佛是在告知她即将面临的局面。
可宋绯什么也看不懂，只觉得通向终点的路越发暗沉，最后，只剩下昏黄的光影在远处一闪一闪。
然后，她睁开眼睛，正对着同样光泽的壁灯，一时间默然无语。
不过奇怪的是，宋绯对此刻陌生的环境并没有太多惊讶。她伸手摸了把额头，迷迷糊糊地回忆起在彭佳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到最后叹了口气。
太大意了。
宋绯怎么也没想到，彭佳竟会一面真心实意地解构她与钟时暮的关系，一面却暗地里给她下了药。
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宋绯弄不明白，便撑着胳膊坐起来时，扫了眼周围。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家具却寥寥无几，而更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没有窗户，侧耳细听，能隐约听见头顶有呜呜的送风声音，而所有照明则仰赖于没什么瓦数的壁灯。
宋绯赤脚踩在地面，脚底是绵软的地毯，走起来悄无声息。然后，她到了门边，没什么希望地拉了下把手。
纹丝不动。
可宋绯心里没有一丝害怕，仿佛在冥冥之中被指引一般，目光果断扫向头顶。天花板四个角落都镶嵌着暗色浮雕，可她却偏偏选择了其中一个，抬起胳膊，冲那浮雕挥了挥手：“我知道你听得见。”
话音落时，自己又是一愣。
她怎么能这样断定，那里就是监控？
可是，仿佛对方能听出她心里的疑问一样，不过片刻，就听整个房间里想起了被机械极度扭曲的声音——
“你好，Mis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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