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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钟先生,我没看上你 >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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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绯抵达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是下午,稍作休息,便被钟时暮带出去吃饭。

    这次出行,全程只有他们两人。

    冬天并不是出游的好季节,虽然没有陵州那样冷,但走在街上还是会有凉意悄然袭来。宋绯不由裹紧大衣,没走几步,却见钟时暮对自己说了声“稍等”,便往街边走去,不多时又折回来,手里拿了顶毛线帽子。

    “戴好。”他言简意赅,直接上手。

    柔软将脑袋结结实实罩住,屏障坚实又温暖。

    稍晚出了餐厅,整座城市雨雾朦朦。

    宋绯扣紧帽子,扭头看钟时暮。雨丝不留情面地溅上他脸颊,很快溅染了水气,可他恍若未觉,径自走了几步后,才感受到她的目光,看过来:“怎么了?”

    宋绯:“当心生病。”

    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宋绯莫名有种感觉,仿佛钟时暮自踏入阿姆斯特丹以来,周身气氛便染上了不自知的沉郁。

    是因为这座城市吗?

    宋绯不知从何问起,在经过一排高悬的装饰灯下面时,突然拉住他胳膊。

    “你等等。”她匆匆说完,转身就跑,不多时回来,手里多了顶与自己头上如初一辙的毛线帽子。

    “给。”宋绯递给他,末了补充,“我是怕你着凉。”

    她说的是真心话,可钟时暮却没有动,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她,除了愈浓的墨色,辨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钟时暮?”宋绯疑惑,把帽子往他手里塞了塞。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飞驰的摩托擦过街边,溅起接连不断的水花,钟时暮仿佛一下子惊醒,身后手揽住宋绯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轻轻一带。

    旋转之间,霓虹倾泻一地,而此情此景中,她眼里有异国的风景,也有异国的他。

    此后几天,他们在阿姆斯特丹闲逛,直到十二月二十四日。

    这天阵雨,早上起床后,宋绯就把带的长柄伞拿出来,不过钟时暮没给她机会,等在酒店餐厅碰头吃完早餐,直接把人带到了运河边上。

    “坐船?”宋绯脱口,眼睛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钟时暮。

    一身黑色正装,结果告诉她是来看运河?

    相较宋绯的惊诧,钟时暮则平静地嗯了声,拉她上去。

    游船只有顶棚遮挡,刚开出一小会,雨点便劈里啪啦地砸下来。

    宋绯正用游船自带的耳机听导览,一时间被打扰得完全听不清,只好悻悻把耳机摘下。她抬头看对面,钟时暮靠着椅背,头微微偏过,沉默地看向外面。

    宋绯也跟着扭头。

    阴沉的天幕之下,桥梁横贯,冷色森然。

    她看了会觉得无聊,瞟到一边船屋,对窗户边的花花草草起了兴趣,片刻后突然问:“现在里面也能住人?”

    钟时暮看过来:“一直可以。”

    “有点想试。”宋绯满眼憧憬,撑着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这里。”

    “这里?”

    “嗯,以前看过一部007,邦德就在这条河上开船追击别人。”她说着,忍不住笑,“是不是很奇怪的记忆点?”

    “不是。”钟时暮摇头,可手敲了下隔开两人的桌面,“不过,你会不习惯。”

    “说的好像我住过一样。”

    他似乎蜷了下手指,微微垂眼,片刻后才淡声道:“我住过。”

    钟时暮说话间,雨渐渐停下。

    耳机的导览声音重新清晰,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可宋绯已经无暇顾及。

    她盯着他,思绪溜回到早上起床的时候。这里天亮的晚,她睁着眼,辨不出外面时间,只好走去窗边。

    雨帘稀薄,街景朦胧,但随着附近接连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响,笼罩于眼前的帷幔终于被缓缓掀开。

    一如现在。

    宋绯定了定神:“你在……阿姆斯特丹待过?”

    “嗯。”

    她追问:“读书?工作?还是……”

    钟时暮抬起眼:“只是生活。”

    宋绯被他眼中冷光弄得一愣,张口结舌得说不出话,却见对面猝然一笑:“知道hong灯区吗?”

    她的脑中轰然炸开,所有念头奔向一个骇人的答案。

    “你同意跟我来,不就是为了知道这个吗?”他凑近,露出白牙一角,“那是我妈妈工作的地方,也是我长大的地方。”

    话音落时,雨水又一次倾泻如注。

    而宋绯,愣愣地说不出话。

    运河之行在沉默里接近尾声。

    上岸后,钟时暮本来想把宋绯送去女王百货逛街,可宋绯果断拒绝。没办法,他只能把人带去目的地——

    NieuweOoster,荷兰最大的公墓。

    骨灰安置地将隔绝做到了极致,走进去,除了头顶大敞的天色外,周围便只有白色的水磨石墙,寂寂无声处,在其间行走都得小心翼翼,偶尔不小心发出声响,都恐惊扰了故人。

    终于,他们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个单人骨灰龛,没有照片,没有鲜花,只有一个骨灰瓮,以及一个昭示原主身份的名字——

    秦妙蓝。

    “她是我妈妈。”钟时暮道。

    考虑到钟时暮应该有话要与秦妙蓝说,宋绯在鞠躬之后,便走到一边等待。

    没想到钟时暮也很快过来,冲她点头:“走吧。”

    “不多呆一会?”宋绯奇怪,“你经常来?”

    他顿了下脚步:“一年一次。”

    “那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啊。”宋绯停下来,“你别管我,我不着急。”

    钟时暮看她:“不用。”

    她更不解了:“怎么会不用?”

    钟时暮并不想浪费时间,正要转身继续走,胳膊却被轻轻一拉。

    “钟时暮。”眼前,宋绯仰着脸,急切问道,“你怎么了?”

    声音紧张带着担忧,他却瞬间心神震动,思绪退潮般地回到了过去。

    “如果有一天,你的身边出现一个会担心你的人,记得珍惜。”那时候,秦妙蓝已近弥留,手却紧抓他不放,“时暮,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

    而钟时暮,却终究没能成为她希望的样子。

    他这一路走来,有茕茕孑立,有刀口舔血,拼杀至今才有了如今在市光的地位。

    可如果在他最暴虐的那段日子,有人愿意像现在的宋绯一样,温暖他的心,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只是现实中,不会有如果。

    这一年的平安夜,没有节日气氛。

    钟时暮从墓地回来后就进了房间,连晚饭都没有吃,而第二天,他们便按计划启程,返回陵州。

    宋绯一路辛苦,回文苑直睡到晚上才醒。屋里漆黑一片,钟时暮竟然不在,她吃下几口罗姨留好的饭菜后,便又蔫蔫地回了房。

    她想,自己应该是被钟时暮低沉的情绪影响了。

    床边行李箱摊开,各色衣物混杂其间,其中一顶毛线帽子有些突兀。

    宋绯不由盯着发呆,可混沌片刻后,脑中却莫名弹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踢开行李,从柜子里拖出一直没能打开的密码箱。

    她试过所有能试的数字,都无功而返。

    不过,如果她的数字不可以,那么,对钟时暮意义重大的数字呢?

    宋绯深吸口气,慢慢拨下那四个数字——“1224”。

    咔哒一声,锁开了。

    密码箱里,整齐摆着一套红色嫁衣,而嫁衣上面,压着一个黑封皮笔记本。

    宋绯犹豫片刻,把笔记本拿起来,翻开第一页。

    上面写着一首诗。

    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我能等着你的爱慢慢地长大。

    你手里提的那把花,

    不也是四月下的种子,六月开的吗?

    我如今种下满心窝的种子,

    至少总有一两粒生根发芽,

    开的花是你不要采的——

    不是爱,也许是一点喜欢吧。

    我坟前开的一朵紫罗兰——

    爱的遗迹——你总会瞧他一眼;

    你那一眼吗?抵得我千般苦恼了。

    死算什么?

    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字迹工整,来自宋绯自己的手笔。

    她莫名升起了些甜蜜又苦恼的情绪,不知只是因为这首诗的寓意,还是同样来自被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手不由轻轻一颤。

    而带着这份动作,一张照片翩然落下。在那上面,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抬手挡额,却不妨大半张脸都笑得肆意又张扬。

    他是……

    钟时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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