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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白蝶的最后记忆(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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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了天亮,五人仍手持了钢刀前去那片草地,并无异常。野草长到了人的膝盖,一团团飞虫嘤嘤飞舞其中,它们也不怕人,直往人的鼻子和耳朵里钻;野花红的、紫的、白的都有,开得分外艳丽。

    五人在草地里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昨夜所见的火团是从哪里出来的,也没有看到火烧的痕迹。只好打一个手势,最后到中间会合。

    赵高正走着,忽然脚下一歪,差点摔倒,原来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拿钢刀拨开草丛一看,吓得一个大哆嗦,只见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半埋在土里,一丛野草从眼眶和嘴巴里长出来,显得十分狰狞。于是高喊:“四位贤弟,你们仔细看看脚下有没有东西!”

    四人听见,都低下头寻找。不一会,李风喊道:“有骨头!”说着从草丛里捞起来一个长骨,朝着其他人摇晃。紧接着,另外三人也都发现了骨头。

    李风端详着手中的骨头,自言自语:“不知道这是什么骨头……”

    “人的!”赵升说着,就从草丛里托出来一个骷髅。

    李风听了吓得一跳,赶紧把手中的骨头扔掉,跑到赵高的身边,问:“这里怎么会有人的骨头,难道是什么大虫吃剩下的?”

    赵高指着附近的一片,说:“光是在这里,我就发现了八具尸骨。”

    “你们注意看这些尸骨上的伤痕——”赵升用手托着那颗骷髅,走过来说,“它的后脑上有一条长长的缺口,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用大刀砍的。”

    赵高点点头,也说:“这里的八具尸骨,其中五具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都是被人大刀砍下。似乎这里发生过一场屠杀。”

    高虹提议说:“咱们再仔细说一说,看看这里总共有多少具骸骨。”

    赵高点点头,然后掏出一块白布,撕成五块,每人拿着一块,看到一具尸骨,就在那里的草头上系上一条白布。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五人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聚到一起把看到尸骨数目一加,居然有二百三十六具之多!

    一阵风浪吹来,系在草头上的白布条和那些花朵一起随风起伏,如果不是他们知道了这里面藏着数百具的尸骨,还真当是行旅风景,令人心旷神怡呢。

    似乎昨夜的惊吓还没有在高阳心里消退,他的双腿仍然打着冷战。

    赵高从怀里掏出来地图,对另外四人说:“我们现在大概在这里位置,往前就是白狼谷、石子坡,等出了那片黑松林,就应该能够看到了大青山。”

    高虹说:“还没有到大青山,就发现了这么一片尸骨,是不是太不吉利了?”

    赵高嘘一口气,说:“咱们爷爷那辈人离开大青山,到今天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了,我想,在这里四十年里,肯定发生过不少的争斗,这些尸骨就是在战争中留下的。”

    李风一拍脑门,说:“我记得爷爷曾经讲过武圣人大破草原兵的故事,不知道这里死的究竟是草原兵,还是咱们的人?”

    高虹笑了,说:“什么咱们的人?咱们早就和他们分家了!你说是不是?”说着敲了敲赵升手中的那颗骷髅。

    赵升赶紧把那颗骷髅放还原地,说:“如果现在住在大青山的人,不是咱们远房的人,而是草原上的人,咱们该怎么办呢?”

    赵高想了一下,说:“如果大青山易主了,咱们就在附近的山里找一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大青山的遗民,问问这四十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回去了也好回复村里的长老。”

    四人听了,都点头赞同。随后回到河边收拾行囊,继续北行。

    走到傍晚的时候,五人到了白狼谷,那是一条宽三十多米的峡谷,不过没有见到一只狼,也没有听到一声狼叫。李风笑了说:“连一匹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真不知道为什么给这里起名字叫‘白狼谷’!”

    赵升说:“难道你想见到狼吗?”

    李风马上摇摇头。

    赵升接着说:“也许这里以前有狼呢。”又转身问赵高:“大哥,咱们今晚是在谷里过夜,还是到东边的石子坡上过夜?”

    赵高说:“咱们先下到谷底看看吧。”

    说话间,五人顺着山坡,小心地滑了下去。赵高四处走了走,看了看,回来说:“这里看不到狼粪,也闻不到狼的气味,大概这里真的没有狼了。”

    “那咱们就在这里过夜?”李风说着就要把行囊放下了。

    “等一等。”赵高望了望东边的石子坡,估摸着有一百多米高,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问他们:“还有没有力气?我们上去看看怎么样?”

    四人都点头说好。于是一鼓作气,纷纷向上爬去。

    不料,石子坡非常难走,一脚踏上去,碎石就向下移动,人往前走一步,石子把人往后滑半步,这样还得不停的往上走,如果停住不动,会随着石子一直滑下去。一处石子滑落还好,五人一动,就有五处滑落,势成一片,就要把他们埋没。赵高见状,赶紧大喊:“你们找一块大石头抓住,等我上去了,用绳子拉你们上去。”

    四人立刻各自找一块大石靠着,把身体稳住。与此同时,赵高奋力地往上爬去,只见他每落下一脚,都先是把脚下的碎石踩实了,再手脚并用,使出不至于踩塌石子的巧劲,灵活地一步一步上升。

    过了一会,赵高爬到了坡顶,卸下行囊,从里面掏出来一根麻绳抛下来,把他们四个一一拉上去。

    等四人都上了石子坡,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前面的那片树林里阴森森的。

    李风喘着气,摇着头说:“还不如谷底呢。”

    赵高说:“地图上标示着,从这里往东七八里有一条小溪。我们去那里过夜,也好洗一个澡。”

    四人一听前方有溪流可以洗澡,都来了精神,喊着:“赶紧走啊,七八里不远了,赶紧过去洗澡去!”

    往前走了三四里,听到了流水之声,五人大喜,正要奔跑过去,忽然赵高打手势止住其他四人,四人知道有了异常,赶紧屏住呼吸,都侧耳细听。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赵高低声说:“现在已经靠近了大青山的地界,就是碰上了一两个人也不意外。我们要千万小心!”

    当下五人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向前一步一步迈去。

    一阵热风吹进了树林,只听得树叶哗哗直响,掩盖住了脚步声。赵高心下窃喜,可是没过多久,又止住四人,并且蹲下身来,等他们凑到了近前,低声问:“你们闻到了什么气味没有?”

    四人都摇摇头。

    赵高抬起头来,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想再确认一下。四人也跟着照做。过了一会,如果都闻到了一股臭味。

    五人又都蹲下身体。李风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赵高想了想,说:“北边是山,前面的那条溪流肯定是从北边流过来的,而风是从南方吹过来的,如果有什么东西的话,肯定在咱们下方。如果有人的话,咱们要顺着溪流往北走一段,然后再想办法渡过去。”

    四人点头答应,然后跟在赵高的后边向溪流走去。

    不大一会,五人走到了溪流近前,溪面有十多米宽,可惜天色太暗,看不出溪水的深浅。再往下游望去,隐约地看到五里之外有一处火光,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人。赵高放下了行囊,低声说:“咱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然后,李风,你和我去下面看看。高阳、高虹、赵升,你们三人留在这里,看守好行李,等我们回来!”

    四人点头答应,卸下了行囊,正好水壶里都还有水,就席地而坐,饱餐一顿。

    不知不觉,月亮升起来,照亮了这片溪谷。赵高又叮嘱了一番三人,然后和李风各自捉起了钢刀,钻进了草丛里,往下游去了。

    五里的路程并不算远,二人用钢刀拨开草丛紧走慢走,不一会就到了火光的对岸。这里的溪面较上游宽阔了数倍,俨然成了一条大河,对岸不像西边杂草丛生,而是干干净净的,仿佛是一处果园,火堆就在靠河边的一个大树下,而且旁边正坐着两人,烤着一只山羊,边吃边喝。

    李风碰碰赵高,指了指那二人的后方。赵高望见了一个草屋,里面也点着灯,似有人影浮动。李风对赵高耳语:“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大青山的人?”

    “咱们再靠近一点。”赵高说完,等到一阵风吹来,趁势向河边的草丛里钻去。到了这里,他们已经能够看清那是两个男子,只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时高时低,听不太清。

    正在无可奈何之时,忽然听到一句女人的高声话语,似乎是在斥骂河边的两位男子,而男子也服气,骂换了一句。随后一个女人从那草屋走出来,骂道:“你们两个醉鬼,不喝死不拉到吗?误了明天的大事,看看大王不把你们剁了喂狗!”

    女人话音刚落,一个男人高声说:“你这婆娘还不睡觉,管我们的闲事作甚?明天一早你要是不先起来把我叫醒,我才要把你剁了喂狗呢!”

    另一个男人赶紧打圆场说:“大嫂不用担心,我们喝完这些睡。”

    女人嘴里又骂骂咧咧的,吵闹了一阵,这才回屋。

    赵高拿手碰碰李风,李风会意,二人立刻退出了草丛,回到了林子里开始大步往回走。走了一段路,赵登才开口说话:“刚才听那三人的口音,与我们并无不同,想来必定是大青山的人。我们只要想好法子明天怎么混进去。”

    等回去见了守在原地的三人,赵登把情况一说,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赵登接着又说:“咱们今夜多辛苦一些,顺着溪流往上走,最好爬到一个制高点,明天天一亮,能够看清楚整个大青山的地理环境和它的各处建筑、道路。”

    五人往北走到山下,看见了一个水潭,于是放下行囊,灌满了水壶,又洗了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往山上爬去。

    由此而上,沿途所见的都是粗大的松树,绵延了三里多路。终于找到了一块视野开阔的石地,五人打算在此过夜。

    赵登放下了行囊,走到大石的边缘,向远方望去,看见星星点点的,那是人间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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