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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门的力气很重，车门“哐当”一声关上的时候，仿佛整辆车都震动了一下。
苏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透过后视镜看坐在后面的苏尧。
他脸型和五官与苏立业确实非常相似，尤其鼻子，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他脸上的戾气太重，看上去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苏朴启动车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尧。”他不甚在意地回答，眼睛瞄见车窗下方的按键，盯着上面的图标好几秒钟后，伸手按下其中一个按钮。
车窗落下，冰冷的空气涌进来，车载空调积攒的那点暖流立马被冲散，苏尧却很惬意地呼吸了一口。
明明是冬天，他却穿得很薄，仿佛完全不怕冷。
苏朴没制止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你现在多少岁？”
“我已经成年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冲着车窗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苏朴眉头一皱，直接关上了车窗，又问他：“十八岁，是吗？”
车窗被关上，苏尧不爽，语气变得难听起来：“这很重要吗？我说阿姨，我看你人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话这么多？追着我问了大半天，有意思吗？”
苏朴并未因为这毫无礼貌和尊重可言的话语生气，冷静地反问道：“如果你不想被问话，那为什么要回来投奔我？”
“还能为什么？”苏尧嗤笑一声，毫不避讳，“因为我没钱，你有钱咯。”
“我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苏朴怒极反笑，“现在还没有做鉴定，你是不是我弟弟还两说，就算是，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就应该对你负责？”
“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应负的责任！应该负责任的是我爸，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所以我愿意养你只是情分，不是本分，你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苏尧一拳打在前面椅子的椅背上：“Fuck！”
“回答我的问题。”苏朴冷冷道。
苏尧用力地磨了磨牙，眼睛里流露出恨意，死死地盯着后视镜里苏朴的半张脸。
如果不是为了三百万，他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跟这个Bitch待在一起！
他偏过头，不情不愿地回答：“对，十八岁。”
苏朴眉头皱了一下：“十八岁，这个年龄大部分人不是在读高中就是在读大学，你呢？没读书了？”
“读书？”苏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读书有什么用？喜欢读书的全都是书呆子，难道你也是？”
闻言苏朴轻蔑地哼了一声，十分刻薄：“原来是个被洗脑的反智可怜虫。”
“你说谁可怜虫！”
“谁激动我说谁。”苏朴冷声道，“十八岁就不读书，还骂喜欢读书的人是书呆子，你不是反智可怜虫是什么？”
苏尧一脚踹在椅子上，威胁道：“你他妈找打是吧？我告诉你，老子打人不分男女老少，你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
“……”苏朴本来很生气，听到他这么说话，反而觉得好笑，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道，“我说你反智你还不信，你除了会打人你还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国外，也不在你的地盘上，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总想着打人说不定最后你被打得头破血流。”
苏尧一愣，很快发现苏朴句句在理。
他拉不下面子，只能泄愤似的用力地踢着椅子。
苏朴懒得理会他的动作，转了下方向盘，继续问：“你妈呢？”
“死了。”他很不爽地回答。
“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她去超市买东西，遇上枪击案，被子弹打中脑袋去世的。”苏尧面不改色，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苏朴多看了他两眼，什么都没说。
直到到达医院，两人都没再说话。
苏朴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随后带着苏尧走进医院里。
需要他们做的事很少，只是要抽一点点的血，再用一周的时间等待结果。
至始至终，苏朴和苏尧都表现得很冷漠，仿佛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等从医院出去，苏朴问他：“你现在住在哪儿？”
苏尧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酒店。”
“叶语晴给你提供的？”
“对。”
“换个酒店住，在结果出来以前，我为你支付房费。”苏朴道。
苏尧手插在兜里，不爽地看她一眼：“住哪里不都一样，懒得搬东西。”
“叶语晴心术不正，和她接触多了不是什么好事。”苏朴淡淡道。
“她心术不正？”苏尧嗤笑，“我看你心术最不正，你们娱乐圈不就那样吗？”
他这就是在故意抬杠，活脱脱的当代ETC。
苏朴冷眼看他，旋即移开目光，道：“随你吧。”
说完她独自离开，看都没看身后的苏尧一眼。
现在他们两人的亲属关系还没得到确认，她不想管他，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也没有非要管他的责任。
就像她在车上说的那样，她和他一样是受害者，养他是是情分，不是本分。
再说了，他是个成年人，早就到了可以养活自己的年龄。
苏朴开车回去的路上，胸口在隐隐作痛。
在原主的记忆里，父母极为恩爱，父亲对母亲尊重而体贴，是大众眼中的三好男人，母亲同样深爱着父亲，他们堪称一对无可挑剔的完美夫妻。
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没有再娶，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发妻的情深似海。他还把自己的女儿捧在手心，给予一切能给的东西。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男人，其实早就婚内出轨，在他的发妻尚在人世时，就有别的情人，甚至还有了一个私生子——
过去二十几年构建起来的认知在这时轰然崩塌，只有拒绝接受现实，才不会让情绪崩溃。
原主的潜意识尚在，还在痛苦地嘶嚎，所以苏朴才会感觉到心脏上传来的绵密的痛楚。
但她毕竟不是原主，没有那么情绪化，不是面对挫折只会拒绝接受现实的小女孩。
越是这种时刻，越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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