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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一十五

    罗五车走在街上,此时战事结束,苦役营也被解散了,他也重得了自由,因为他老子死的忠烈,华世威向耿如纪上报之后,耿如纪又问了几个当日从长清堡逃出的老兵,得知了真相之后,心中便信了,向朝庭上书中,这些战死的忠烈子弟也小有回报,也许有个可以袭几辈的爵位,罗五车现下正在城中乱走,乱无目地,他世居长清堡,却有些不敢回去,因为长清堡内的大多数人当日都战死了,回去只看到一座空堡子,长清保的人。只有华世威带着云言并着一干小孩子跑了出来。

    罗五车也在想在乱军之中寻到自己老父的头颅,只是乱军之中,再也没有人留心这些事情,罗五车问了几个抓住了杂兵,却也无人知道,罗五车家中只有老父是亲人,其他的家人,只怕也都死在长清堡之中了。

    便看到华世威正和几个官兵样的人交涉,罗五车站在台阶一边等了一会儿,华世威看到罗五车到了,拍拍那个军官的肩膀,那几个官兵样的人便转身去了,罗五车上前,看着几个军官的样子,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想做些什么?”华世威道:“这是因为仗打完了,他们这些人都托我来打听失散的亲人的下落,盖因为我地头熟,知道的人多,唉,只怕是找不到了,不过为了宽他们的心,假言而已。”罗五车看着这大战后稍觉平静的街面,也道:“这次朝庭再怎么也给我们散阶吧。”华世威笑道:“你但心什么?原本你就可以世袭一个千户的,不过罗大人不愿意你走武职,所以要你读书中举,朝庭为了表彰罗大人,说不定会你个将军的封号,武统领不是就得了一个将军封号么?那可是可以传下五代的,唉,算是好人有好报。”

    便看到街上又行来了一行军士,策马而过,一群穿了甲的兵士奔到华世威面前来,华世威眉头一皱,对罗五车道:“你且退到一边去,麻烦人来了。”罗五车双手拢好,转个身,便退到了一边的台阶下,便看到一个甲士奔到了华世威面前,身后还跟着大队的兵士,这些人个个面色不善,后面跟了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罗五车轻轻瞄了一眼,心中大惊,却转过身去,心中惊道:“这是方应臣的亲兵?”

    那一夜,城中走水了,练兵衙门受到潜伏的魔教妖人的进攻,方大人死在练兵衙门之中,事后莫名平息了,方应臣当日因为不在城内,反倒没有事情,后来事情平息,方应臣进得城来,首先一件事情就是奔到耿如纪府上跪下大哭,事后耿如纪拍着胸保证之下,说保证方应臣不会有事情,方应臣才安心的呆在了耿如纪的家中,一直都不敢露面,众人虽然知道他活着,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罗五车便在一边,城中的许多传言他也是知道的,但现下罗五车却是不想去管这些事情,他只是远远的站着。

    便听见“啪”的一声,那个兵士猛然一掌打在华世威的脸上,华世威后退了几步,差一些跌倒,罗五车一见,上前将华世威扶住了,和打人的兵士对了个脸。

    “于强奔”

    “罗五车”

    两人齐齐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罗五车下意识便要去抽刀,只是他现下穿的是个青布袍子,却不是穿甲带刀的。

    于强奔抽出了刀,正扬起来。

    华世威到了两人中间,捂着脸,叫道:“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个兄弟,方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了,可是一时凑不齐人,你也是知道的,自从大战完结以来,俘虏的数量越发的少了,耿大人许他们各自归家为良民,散了大半,一时间那里凑那么多人来?”

    于强奔冷笑道:“方大爷得了朝庭的封赏,现下缺人,要几个奴仆,从那些俘虏中挑,挑中了是他们的福气,吃穿不愁,日后见了人,说是方大人的奴才,那也是高一等的。”现下战俘营自然是华世威在管,华世威陪笑道:“原是如此的,只是战后大人有令,凡是放下兵器,愿意归乡为民者,听其自便,若是方大人要拿去为奴,且让小的去问一声,问他们愿意不愿意?是愿意作方大人的奴才,还是返乡而去。”华世威身后便是俘虏营大门,现下约还有百多俘虏没有散去,这些人听说等在这里可以多吃一顿饭,故而等在此间,那些早一步散去的人,自然是早一步想着归乡了。

    于强奔并两个兵士排在一排,叫道:“不用去问了,能作方大人的家人,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我们且进去挑,首先一个就是这个人了。”说话间用手指着罗五车,于强奔欢喜叫道:“这个人方大人收了,方大人正缺一个牵马的奴仆,便是他了。”于强奔身后两个兵士便拿了绳子走上来,要捆住罗五车,华世威叫道:“这个可不行……”话却是还没有说完,于强奔叫道:“娃罗的,哈哈,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老子要你下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落在老子手里,老子要你下半辈子天天喝马尿。”说罢狂笑起来,他身后的几个兵士亦是面有得色。

    华世威还想上前,于强奔一把将他推开,叫道:“少管爷的事,这个人爷要定了。”两个兵士便上了罗五车的面前。

    罗五车看到几人逼近,冷笑一声,一脚飞起,当前一个兵士一个倒坐,一屁股滚下台阶去了,另一个一见,大吼道:“你敢杀官造反,不想活了。”不想罗五车又是一拳,现下罗五车不同于一年前的罗五车,现下的罗五车天天做苦力,力气早长了许多,又在战场上混了许久,那里是几个痞子能敌的,有战力的精兵早已发散了,这些只是一些没有上过阵的杀过人的兵,这兵中了一拳,头盔飞上半空了,罗五车又一把抓住这兵的头发,带着人狠命往一边的石狮子上撞击,口中怒道:“小崽子,要装恶人,你也要装得像一点儿,你才几量重,也敢在我面前装大爷,粪坑里的蛆。”那兵想抽自己的刀,罗五车一踹,这兵头发散乱,滚下台阶去了,扑了一身的泥水,新的衣甲上沾满了街上的泥。

    于强奔恼怒不已,一把将从地上摸起来的兵丁推到一边,口中大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一把抽出自己的腰刀,恶狠狠道:“罗五车,现在我是官兵你是贼人,我先砍下你一只手,然后剁下你一只脚,然后挖下你的眼,然后把你放到猪圈里,我还不让你死,我让你陪我一辈子,我每天都会到猪圈里看你,好好养你的。”刚走上台阶,华世威大叫道:“不得造次,这位是朝庭的六品散阶舍人,是品秩的官萌子弟,你安敢造次。”

    于强奔停住了,盯着罗五车。

    罗五车冷笑两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册,正是朝庭发下的东西,后现的一些官服玉带的东西自然也要发下来,现下这个金册却是造不得假的。那于强奔停住了,眼神尽是不甘心。

    罗五车冷笑道:“你不服,你不知我父亲是朝庭追封的都督么,朝庭追封我父为左都府副都督,我为舍人,便是你主子见了我也不得无礼,你想杀官造反么?”他最后一句话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于强奔按下心头怒火,他实有不甘,转身对两个兵士道:“看什么看,进去挑人,早此回了主子。”

    不想罗五车却冷冷道:“我拿出了金册,你这小兵竟然不跪,当真作死,你是不是想造反。”

    于强奔转过头,手放在刀柄上。

    罗五车冷声道:“给我跪下来磕头,你这死丘八。”

    于强奔看了看左右,两个兵士看着他,不言语,眼神中都透出了害怕的神色,这些兵都是外强中干的,不中用,要是现下奔上去杀罗五车,这两个也不敢来帮忙,再说自己受方应臣的重用,现下舍了逃命,也划不来,想来这里,于强奔按下心头怒火,心道:“最有一天,我会把你活剐了。”身子慢慢行了半礼,也算是做到数了。

    罗五车让到一边,道:“今天本爵只是与华大人谈旧事,你们自去行公务,若是华大人有一分不满意,我便与你们主子说。”于强奔看了左右一眼,叫道:“还不快进去挑人,没有胆的东西。“另外两个兵士没有胆量看罗五车,顺着从罗五车面前走过,低着头不敢看,于强奔盯了一眼,将刀收好,也恨恨从罗五车身边走过。

    罗五车跟着华世威走进了关押俘虏的大营中,这些俘虏多半是家破人亡,但却都是壮年丁口,在打败了流民兵,收复历城,基本平定战乱之后,耿如纪下令这些俘虏可以自行离去,各自归家再为良民,这几日原本数千的俘虏营走得只剩下这几百个还在营中了。

    一群俘虏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这些人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俘虏营中每日有两顿饭,一走的话饭就没有了,中间有许多人都是打定主意吃了早上这顿饭之后,再启程回家,许多人面上都有喜色,打了许久的仗,终于有了一丝盼头,只要回到家中,说不得可以寻回以前的老田,现下无主的荒地甚多,然后可以平安过日子,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碰到失散的亲人,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终于平安了。

    终于平安了。

    于强奔到了场中,看了几个人,对身后的兵士道:“你们上前,将这个、这个、这个……”都抓起来,他身后几个兵士上前,拿出套子,将十多个不知情的汉子都捆起来,这些汉子不知就里,当下就有人叫喊起来。

    于强奔奔到了中间,大声道:“方应臣大人有令,现下方大人缺了家人,要从你们中挑作家人,你们是有福的,作了方大人的家人,便安心为方大人做事。”

    华世威对一边的罗五车叹道:“这次方应臣也得了不少地,可是现在缺的是人,他就是直接想把这些人变作他的奴仆。”现下齐地之内,地多人少了,到处都开始缺人,方应臣就想到这个法子,他没有什么军功,在军士中没有什么威信,那些积年老军不是去投了武传玉,便是去投了张家玉、方应龙、方应之这些人,而且关系还不是主奴,还是自由之身,皆是家兵,方应臣四下一看,竟无一个善战之士投他,自己手下的亲兵,也是次几等的士卒,便打定主意四下抓人。

    一个汉子大叫道:“敢问将军,投了方大人,是怎么个投法,是不是要交租子分地,我们听说武将军和张将军他们便是这般,只是我们是俘虏,没有资格投向武将军。”

    于强奔拿出一个铁烙,在手中抖了抖,道:“只要在身上印一个这个,便是方大人的人了,以后吃穿管了,只是要忠心做事。”

    众人一眼,吃惊起来,这铁烙不是印在奴隶身上的么?

    只是奴隶家人,才烙这个东西,而众俘虏听到的投充,比如向武家庄投充,只是从属于某一位将官的老兵在退役之后投入有官位,有名爵的军将手下,身份上还是良民,随时可以离去,这些老军和将官多有较为深的交情,属于一起打过仗的人,自然相互之间是信任的。

    这个东西,却是印在奴隶身上,防止逃跑的。

    那人大叫道:“是要将我们变作奴才。”

    于强奔冷笑道:“你这么说,也算是吧。”

    那汉子大叫一声,拼命挣扎,便想逃脱,其他十多个汉子也急起来,现下眼看就得到自在之身,可以归乡,便是做鬼,也不愿意做奴仆。

    于强奔一声冷笑,抽刀上前,一刀砍下去,他刚刚受了罗五车的气,一刀不留余地,那汉子一声惨叫,胸膛开了一道大口子,血飞如珠,一边的众俘虏见了,莫不让了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色,害怕的神色。

    那汉子不顾身上的血,拼命扯着身上的缉子,叫道:“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可以见老娘了,我可以见妹妹,我就要回家你,娘你们等着我来……”

    于强奔又砍一刀,这一刀砍下这汉子一只耳朵,脸上的肉掉了一块,那汉子只是眼中露出了茫然神色,似是丝毫感不到疼,嘴中喃喃自语,还在扯身上的绳子。

    于强奔怒吼:“你愿不愿意作方大人的奴才?不愿就死.”

    那汉子听都不听,终于将身上的缉子全都扯了下去,拼了命向门口的方向冲过去,口中大叫道:“娘你们等我回来,不用打仗了啊,你们知不知道,不用打仗了啊,我可以回来了……”

    于强奔猛然一刀扎在他的腿上,这汉子一个跄踉,眼却转也不转,只盯着大门口,只要穿过了那大门,就可以归乡。

    那汉子半跛冲向大门,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线,口中喃喃着。

    于强奔追上去,大吼道:“不做奴才,就是死。”

    那汉子眼珠子都不向他转动一下,只盯着大门,猛然冲将而去。

    于强奔一看,满院的人都看着他,几个跟着来的兵丁吓傻了,原本以为这些俘虏会会温顺的,怎么这般?

    于强奔大吼一声,这汉子的行为,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一刀猛然朝他的腰间扎下去,那汉子中了一刀,便见朱红的血飞洒而出,在风中竟然分外美丽。

    终于那汉子扑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起来,只是还用力向大门口爬,一出了这个门,他就不是俘虏,是良民,可以回家了。

    于强奔怒吼,举起刀,从后面分立,双手猛然用力一扎,那汉子终于发出一声惨叫,刺破了寒风中的空气,刀将他钉在地上,再也行动不得。

    他死时尚未闭眼,手伸直了,向大门的方向伸出,终于无力了,趴在了门口。

    于强奔恨恨将刀抽起来,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不识抬举。”将刀抽起来,盯着身后十多个被捆起来的汉子,大声道:“你们还有谁不愿意。”手中的钢刀挥动,带着一溜儿血珠。

    一个汉子猛然向前一扑,大声道:“逃”

    十多个人起挣扎起来,向门口的方向涌过去,出了这个门,这些人都是良民,可以摆脱为奴的命运。

    于强奔大骂对一边看守俘虏营的兵士道:“你们还不来帮忙。”

    却不料看守的兵丁都将头抬着,邪眼看着天,没有一个理他。

    当前几个到了于强奔的跟前,于强奔拦住他,当前一人左闪几下,都没有闪开,看到身后另外几个兵士上前来捉,这人一声悲吼,猛然扑向于强奔,身体被子钢刀穿透。”却对另外几人叫道:“逃……”

    几个人越过于强奔,穿过了俘虏营的大门,守大门的兵士也不拦,个个将头抬着看天,这些兵都是方应龙的手下,非常看不起方应臣。

    这几个都过了大门。

    于强奔恨恨将身前的尸体推开,在尸身上擦了擦,看到原先抓的十几个都跑了,出了门,他们便不是俘虏罪人,便是自由之身,便可以归家。

    于强奔看着眼前还有上百人,都用害怕的眼光盯着他,便恶恨恨道:“再挑,这一次我们要的二十个人,一个都少不得。”他身后的兵士便要上前抓人。

    人群骚动起来,个个面露了惊恐的神色,看到他们挑人,这些俘虏便不由自主向后退却。

    转了一圈,这次被挑到的人,这一次都被捆得牢牢的,有几个跪在地上猛磕头,求于强奔放他们一条生路。

    一个嚎叫:“军爷,便放小的一条命,若不得个自在身,活着有什么意思。”

    另一个在身上乱摸,想摸一些东西来贿赂于强奔,只是于强奔将东西收了,却不放人。

    还有的放声悲泣。

    于强奔怒道:“你们便是主子的奴才了,以后要忠于主子的事,不要妄想逃,逃也没有用,主子手眼通天,安心为主子种地便是你们后半辈子的事。”

    看到这情形,便有人大骂起来,有的人在地上不肯起来,于强奔挥动钢刀,威吓这些人。

    将这些人拉成了串,正要拖起,不想这二十多个人里头,竟然又发现了一人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这人也是个俘虏,看身形也是强壮的,只是冷冷坐着,看着一众哭泣的人,冷笑道:“没有种的东西,死便死了,却又怕什么?”

    于强奔看了一眼,一眼便认出这种俘虏是强壮的,肯定上过战阵杀过人的,身形也挺得直,眼神也冷静,看着这人,于强奔估计以前肯定是流民兵中的披甲标兵亲兵一类,只有这种人才有这冷漠的气质。

    于强奔上前,扬起刀来,带着怒声道:“做奴才有那点儿不好,有吃有穿,我看你是个明事理的,跟了方大人不好么?”这汉子只是坐在地上,对身上的绳子半点儿不在意,冷笑道:“好奴才,只是你做的这般起劲,想必是个忠心的,呆惜我这辈子只有一个主子,而且早死了,你还是滚吧,手里拿把刀就充好汉,什么玩艺。”

    于强奔大叫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说完将刀扬起。

    那汉子将脖子伸了伸,冷笑道:“来啊,来啊,杀个人都要三刀,没有用的东西,我赌你一刀砍不死我。”

    于强奔怒吼一声,大叫道:“好话难劝想死人,你便死吧。”带着风声一刀猛然砍下去。

    这一刀终归没有砍下去.

    一把钢刀将于强奔的刀架住,让他砍不下去,于强奔转头一看,拿刀的人正是罗五车。

    于强奔冷笑道:“罗大人,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和方大人对着干么?方大人官职可不比你小,再说方大人可是出身方家军,根基可不是你能比的,你还是放开吧。”说完将刀抽回,作势要再砍下去。

    罗五车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有资格挑奴才,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老军,我看上了,还有你刚才挑的那二十个人,我都看上了,你将他们放了,要不然我不客气,你以下犯上,在我面前挥刀,我看你是想造反,重新做流贼。”

    说话间,华世威站到了罗五车背后,几十个看守兵也冷冷盯着于强奔,这些看守兵都是与华世威、罗五车有交情的,当然向着罗五车一边。

    于强奔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两声,道:“怕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罗大人想全都挑了么?只怕不能吧,剩下的,我们兄弟打包了。”这时门外一阵子响动,兵器的声音传来,众人一看,一群穿盔的兵丁从大门处涌进来,带头的一个正是刚才跟着于强奔的手下之一,这群兵丁气势汹汹,约有五六十人的样子,涌将进来,看守兵们一见,也紧张起来。

    原来于强奔刚才见到华世威有意阻挡他挑奴才,当即命自己的一个手下回去报信,将方应臣的亲兵全都拉过来了,为自己壮威,防着华世威阻挡自己办事。

    看守兵们当下就有和这些营兵推搡起来的,华世威一声招呼,几十个看守兵也呼啦一声聚起来,个个将手放到自家的兵器上,神色紧张起来,两方大眼看着小眼,只怕这个时候一个不小心,官兵们就要火并起来。

    官兵之间也是有派系的,毛兵的、本兵卫所的、方家兵的,就算是在方家兵的内部,也是有派系的,素来便因后勤供给而不和。

    两并一时都愣住了,于强奔大声道:“华统领,你想挑事么?就为了这些做过反贼的俘虏么?”

    华世威有些不好收场,看了看这些原本赖在这里为了多吃一顿饭家伙,心道:“让他挑一起人,谁叫他们想吃白饭,用不着和这小人翻脸,以后说不定还要一起共事。”便道:“兄弟们将家伙收了,让他们挑吧。”

    于强奔对身后的众方应臣的亲兵道:“这剩下的人,我们全都打包了,一个不剩,就算大爷用不了那么多,也好拿了出去卖掉,兄弟们也有酒钱。”他手下的众亲兵们都欢呼起来,现下卖人,也可以抽到份子的,当即众兵们放下手中的原先挑上的二十多个人,就些人算作是罗五车的了,涌向了一边的众俘虏,在喝骂声中,将剩下的上百人都捆好,打算让方应臣挑一些家人后,将剩下的人都卖掉。

    一时间惨嚎之声迭起,骂声也不停,于强奔带着人砍翻了几个后,将剩下的百多人都捆成了一排,两边的方应臣的亲兵们拿了兵器看好,就准备将他们都送走。

    一边汉子突然朝罗五车跪下,这汉子正被捆住了,正要押出去,这汉子大声哭泣道:“这位大爷,求您给这个官爷说一说,放我一条生路,小的只想回家送老人的终。”罗五车张了张口,叹了一口气,现下现场中看守兵人少,而方应臣的亲兵多,当真闹翻了动起手来,看守兵们这边反倒不好做人,而且方应虎龙虽然与方应巨不和,素少来往,但怎么着都姓方,自己再和于强奔过不去,也不能拖华世威下水。

    方应臣的亲兵们自觉胜了看守兵们一场,个个脸上带着喜色,有意发出欢呼之声。

    只是突然都不作声了。

    门口处发出“哗哗”的声音来,一个兵丁大叫道:“武传玉的教导兵来啦。”

    一队一队的红衣甲士冲将进来,将四面都围住了,这些甲士个个身手敏捷,穿了盔甲,披了红披风,铁甲发出的“哗哗”声音让方应臣的亲兵们一声都呆住了,片刻之间,四面都被守好了,然后这些人有的持刀,有的架弩,一片红色将两边人都围住了。

    一个脸上套着铁罩子的布衣汉子和几个小孩一起走进来,他身后跟的人大家都认识,原先的流贼大盗张冲,这汉子身后还有几十个亲兵,个个身手矫健,身着重甲,一个个挎了刀,斜眼看着于强奔。

    华世威和看守兵,还有罗五车一齐低头见过了,齐声道:“武将军。”

    也有的老兵叫这人:“云麾将军。”

    便是有不少方应臣的亲兵也畏缩起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武传玉早先练兵时招募的,是武传玉、张家玉一手带出来的,现下便是方应臣在这里,也顶不过武传玉来。”

    那个小孩大声道:“叔叔,这是这个人,要把大家抓去都卖了,好凶呢,武叔叔,他们是不是怕你。”

    武传玉看了一眼场面,对身后的小孩道:“倒不是怕了我,只是卖我一分面子罢了。”

    底下的俘虏们一见武传玉来了,纷纷跪地求饶,于强奔看到这脸上套个铁套子的武传玉,心中思忖道:“主子常常起着除去这武传玉,只是这武传玉根基甚牢,听说方元化老大人想除去他不成,反叫他后发制人,将方老大人害了,我若是今天突然下手,将他杀了,主子一定大喜过望,现下他虽然有将军名号,到底是不是实缺,到时便说在混乱中为人所误伤,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便假意道:“大人来了,大人若是要放了这些俘虏流贼,原是应当的,只是这些人凶悍成性,怕是会害了大人。”于强奔说话间,挥动手上钢刀,血滴飞了几下,一滴血飞将起来,差一点儿就要飞到武传玉脸上的铁罩子上。

    武传玉低声道:“你们放人走吧,告诉方应臣一声,我也不打算打他的麻烦了,只要他不要再想着算计我便成了。”当日与方元化一起算计武传玉的还有方应臣、方应彩等,只有方应臣一人逃掉了,而且武传玉也没有斩尽杀绝。

    张冲在后面叫道:“若不是将军大人仁厚、耿大人君子,你家主子早让我们将军斩草除根了。”这话却是不假的,一来武传玉事后不想再寻与方元化一起算计自己的人的麻烦,二来耿如纪配合李群山、李承斗等一起将方元化坑死,耿如纪虽然做下这事,心中却难免有愧,是以事后方应臣求上门来,耿如纪一力将他保住,要不然即使是武传玉不命人除掉方应臣,便是其他如张冲、李承斗、张家玉等老部下也可以调动人将方应臣除掉。

    于强奔慢慢走到距武传玉不远之处,低头道:“将军大人说的是,我家主子常念及大人的恩德,片刻也是不敢忘记的。”说话间突然拉过身前一个俘虏营的俘虏,这俘虏捆着绳子,动也动不得,猛然往武传玉身前一推,口中大叫道:“将军小心,有人想行刺。”

    那俘虏身子猛然向武传玉撞过去,于强奔猛然跳起来,挥动钢刀,朝武传玉头上全力一刀猛劈下去,誓将武传玉一刀从脑袋中间砍成两半。

    武传玉一笑,将那俘虏往一边一推,张冲在一边接住了,然后两根指头一夹,那带血的钢刀就再也砍不下去。

    耿如纪搓一搓自己的双手,现下天气变冷,也要近于深秋了,不过想到毕竟还是有点儿收成,朝中卫老公也答应一点儿救济,想来今年饿不死人了。

    刚刚进了衙门,身后只有几个书吏跟着,便看到街心一大群人呼前喊后,便看到一个汉子赤了身子,背上一个荆条,正一步步向向这边走过来,耿如纪眼睛有些近视,看得不清,对身边的书吏道:“却是哪一个?”一边的一个书吏道:“大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应臣大人。”

    耿如纪道:“却是发生什么事,你快去打听一下。”那书吏快步下去了,街头一阵子哄闹,半天之后那书吏回来道:“回大人,却是方校尉背了荆条,去武家庄向武大人请罪呢,听说方校尉不知怎么得罪了武将军,武将军要处死他。”耿如纪一听,眉头一皱,怒道:“武传玉还没有闹够么?他们弄死了方元化,已经很过份了。”

    一边另一个书吏亦道:“武将军这段时间忙着圈地,可是得了不少?”耿如纪听罢,更是恼怒,挥着袖子,在门口转了几下,对身后的仆丛道:“耿忠,今天晚上我要去武家庄,你且拿上我的贴子,先去投贴。”耿如纪自然有自己的仆丛,却不是衙门里配给他的,耿忠自然领命下去。

    耿如纪怒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怎的武传玉这般不过人,方元化也没有将他弄死,怎的就是不放过剩下的人。”

    几个书吏等到耿如纪转到衙门里去了,相互交换一个眼色,得意笑了一笑,几个人一齐下了台阶,转了个弯,便看到一个青衣小帽的仆人等在柳树下,看到几个书吏,那仆人打扮样的人得意一笑,从怀中摸出两包银子,两个书吏面来笑意,伸手接过了,放在袖子中。

    一个书吏道:“耿如纪毕竟和武传玉有过命的交情,咱们一时间也离间不得,你家主子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了,可只怕还得要时间,你们且等着。”

    另一个书吏道:“毕竟现下方大人去了,我等没了根基,要铲除武传玉、张家玉等人,怕是一时难以做到,不如暂避风头。”

    那青衣仆人道:“自是如此,想方大人忠公体国,却死于宵小之手,我等当尽快收集证据,联系方大人的故旧,将李丛哲、耿如纪、武传玉等一网打尽,还需要诸位多多尽力。”

    几个书吏皆道:“吾等静待时机。”

    天山之上风雪大,徐闻泰抱着剑,看到胡学传和一群少年弟子调笑,只是将袍子狠狠缩了缩,一边天音子道:“看样子胡学传到是极得宠的,不是说要将岳大小姐嫁组巴山派的刘泽明么?只是刘泽明听说失宠,不知是怎么回事?”

    徐闻泰笑笑,道:“原先是这样说的,掌门原先的想法是对付黄老夫人,要和胡一达联合起来,借他的声势,可是现下胡一达的声势又太大了,他担心这女婿进了华山,那就压不住,现下正好刘泽明办事出了差借,岳掌门就开始到处放风,说自己的女儿万万不能嫁一个没成婚之前就浮华的浪子。”

    天音子将眉头皱了下,叹道:“胡一达是个什么反应。”

    徐闻泰道:“他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这几天也没有下文,现下岳大小姐也不小了,几年都未嫁,什么说法都有。”

    前面的小路上横躺着几具尸体,看袍子的样式,上面绣的莲花图样,便知是白莲教的教徒,却不是什么高级教徒,一些二花教徒现下都开始向正道联盟的大军发动零散的冲击,只是这些闻讯来支持的零散的魔教弟子如何是杀人如麻的正道联盟之人的对手,这些弟子一生也许都隐居在百姓平民之中,但听闻天山有危难,便不顾身的前来,几十个,甚至几个人,都敢冲击正道联盟的大军。

    天音子看了看路,道:“前面便是天山了,第一次攻打时正道人物只怕不及这十分之一,现下却几路人马齐聚,怕是魔教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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