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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白发宫女话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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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士从孟丽出来的事儿,玉无望一早就查的清楚明白。

    之所以要告诉风长栖,一来是为了让她对风国多有几分心思。她现如今身份矜贵,既是孟丽的帝女,又是风国的皇太女。一旦是继承了哪边大统,就意味着日后在何处生活。

    玉无望自然是存着私心。

    孟丽容不下风国男儿,若非如此,他也是愿意去孟丽的。

    可是眼下,他只能盼望着日后风长栖可以留在风国,再怎么样,能随时见着,也是欢喜的。

    风长栖得知死士一事,心事重重。也心知当初因为死士闹过多少争端。虽说之前的事儿她记得已经有些模糊,可这会儿回想起来,犹自觉着心惊肉跳。

    祖云匍匐在地,看得出来是真心畏惧风长栖动怒。

    这丫头平日里头很是亲和,可一遇到正经事,断然没有姑息的道理。

    “现如今女帝一早就将那些死士给关起来了,断然不会再作乱。”

    “你可知晓,那些年因为死士,耀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也不知有多少人都死于非命。他们都是无辜的,阿娘怎能如此?为何叫那些死士伤人性命?”

    “那时候女帝的意思是要取了风帝的命,只是惊云司处事过于周全,女帝难以得手。”

    风帝,又是风帝。

    风长栖固然知晓自家阿娘心里委屈,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百姓,全部都是白欢跟风帝之间恩怨的牺牲者,她这心里就老大不好受。

    无辜之人太过,牵扯者甚众,回想起来,犹自惊心。

    “红玉也是女帝的人。”玉无望不徐不疾,接着说出前些年的真相,“红玉伤人,固然是红玉自己的意思,可若是没有女帝在后头帮衬,断然不会做的那样周全。”

    祖云冷眼瞧着玉无望,本以为这人只是武功高强,未曾想到,他竟然将前尘旧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梳理的错落有致。

    风长栖两眼通红,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当真?”这话自然也是问祖云的。

    “当年是红玉救了女帝,女帝为了报答,这才允诺了红玉。后来在黎青别苑,女帝为了见帝女一面,也是煞费苦心。帝女不能因为旁人,怪罪女帝才是。”

    风长栖往后退了三两步,满心惊骇。

    这一系列的事儿,她竟然全都不知。

    懵懵懂懂,仿若幼儿。

    怪不得,她跟红玉初次在黎青别苑见面,那人跟自家阿娘的行为举止几乎一模一样。

    现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为何那个时候阿娘不认我?”

    “复国大计未曾周全,女帝也不敢现身,生怕耽误了帝女的前程,这才闹得如此地步。”

    风长栖听得满脸是泪。

    “阿娘可知道红玉杀了多少人?”那时候惊云司整日介都能听到耀京城死人的噩耗,现如今知晓,这一切都有自家阿娘在后头推波助澜,她实在受不住。

    “当初孟丽余众在耀京城也无有立锥之地,还被耀京百姓打死了许多。是他们不仁不义,怪不得女帝。”

    到底是上辈子的恨意,风长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觉着心痛难当,一时之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坐在一边。

    “不论还有什么事儿,我都不愿听了。”风长栖斜眼看着玉无望,“日后国师也没必要再跟我说以前的旧事了,我断然不会怪罪我阿娘。若非风国无情无义,我阿娘何至于如此?”

    风旭知晓风长栖难以接受,扯了扯玉无望的袍袖,“国师,这些话还是不必要说了,也不是长栖的错。”

    “公主日后必定还要考虑考虑,到底在何处称王称帝。”

    风长栖心口一颤,再也坐不住了,忙不迭地支起身子,带着祖云,径自去了。

    寒夜漫漫,风长栖映着夜色,走在宫中朱红的宫墙边上。祖云跟司缨立在两边,都没有说话。

    她本是乏了,可是半点睡意也无,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畏惧,朝着她一股脑儿地蔓延开来。

    “公主,还是尽快回去吧,指不定娘娘都着急了。又起了风,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风长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耳边风声冷凄,遥遥见着云甯殿门口两盏偌大的猩红色的宫灯,底下晕染着泅红,看得久了,仿佛是鲜血朝着自己蔓延开来。

    风长栖几乎叫出声来,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止不住翻腾,她受不住,呕出一口荤血来。

    “公主!”

    “帝女!”

    司缨跟祖云忙不迭地奔了上来,看着底下一滩暗红,双眼发直。

    “这可怎么了得?传太医,传太医!”

    “莫要张皇,”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祖云的小手,“阿蘅会诊治。”

    “帝女?”祖云心口一紧,生怕这人全都想了起来。

    这会儿玉无望整日介都想着怎么在风长栖跟前晃悠,若是叫这人的记忆复苏,他们之间的重重误会必定就这么解了。到时候,不论孟丽有谁,都留不住风长栖了。

    阿蘅诊治论断,风长栖是气血攻心,这才如此。

    身子也十分羸弱,需要好生将养。

    祖云跟司缨也不敢叨扰,坐在塌下,好生守着。

    风长栖怔怔地看着顶上的暗绿色罗帐,上头细细密密的花纹,几乎刺伤了她的眼睛。

    恍恍惚惚,她好似是睡得沉了。在半梦半醒之间,外头的风声似乎穿过长窗,打在了她的心上。听得久了,风长栖才发觉,外头还有宫女在哭,那哭声呜呜咽咽,很是凄伤。

    这宫里头的委屈,数不胜数,不可尽述。当初她跟自家阿娘在永巷的时候,见过许多白发苍苍的宫女。

    她们就在宫中守着候着,苦苦度过余生,最是可怜不过。

    那风声愈发紧了。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看着外头烛光微动,如同暗水悠漾。

    明灭间,那哭声如同响在耳廓。

    “祖云,”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

    结果祖云跟司缨全都走了过来,“帝女?”

    “外头是不是有人在哭?”

    司缨听得真切,她方才只以为风长栖已经安睡,未曾想到,却是醒着的。

    “的确是有人在哭,”司缨应了一声,“许是宫女受了委屈,这才如此。”

    风长栖点了点头,“宫里有数不尽的委屈,也不怪他们伤心。”

    “公主,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风长栖苦笑。

    落在祖云跟司缨眼里,那笑容格外映着帐外的光影,漂浮不定如同天上的云散,不消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不可见。

    司缨帮风长栖掖了掖被子,一脸关切。

    “公主莫要担忧,属下就在这里守着。”

    “你们也去睡吧,”风长栖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个孩子了。”

    二人皆不吭声,颇有几分固执。

    风长栖知晓他们二人私下里几乎结了怨恨,也不好多管,背过身子,睡了过去。

    二人都能闻到风长栖身上那淡淡的冷香,听着风长栖呼吸均匀,知晓她这会儿才算是睡熟了。二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地打着帘子走了出去。

    刚到殿外,祖云就挑明了。

    “日后公主到底还是要回到孟丽的,在耀京城,决计住不长久。我们女帝一早就说了的,在耀京城,只能停留一个月。”祖云微微昂首,脸上尽是对女帝的忠诚。

    司缨气急。

    “也不知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诡计,竟然让公主忘了我们公子。你们可知,当初公主为了跟公子在一处,大病了一场。那时候宁平郡主对我们公子虎视眈眈,可是到头来,也是我们公子几乎舍了性命,才换来婚约的。“

    祖云对这一档子的事儿并不知情。

    只是当初在孟丽,玉无望对风长栖,也是舍命相救。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祖云是从未疑心过得。只是不合时宜,还是个过错。

    “孟丽不能没有皇储。”

    “风国也不能没有。”

    “可是风国有其他公主皇子,可我们孟丽不同,女帝只有帝女这一个嫡亲的女儿。”

    司缨瘪了瘪嘴,“也不论什么皇储不皇储的事儿了,难道你们女帝,当真就要看着自己嫡亲的女儿,稀里糊涂失了最爱自己的男子?这种事儿,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初整个孟丽百姓,都看好我们公主跟公子,他们二人,本就是天作之合。”

    祖云动容,却也不敢胡乱应声。

    这样的事儿,她如何做主?一切都是白欢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只管依着白欢的意思去做。

    暗香浮动,祖云呆呆地看着墙角几株白梅,心里愈发纠结。

    跟在风长栖身边也有两年之久,也就只有在跟玉无望在一起的时候,风长栖才笑的那样欢喜。

    这欢喜是装不出来的。

    如此一想,那沉郁的想起,都变得十分苦涩。

    风长栖就站在长窗里头,静静地听着祖云跟司缨二人的对话,虽说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自家阿娘自然是有事儿瞒着她的,至于玉无望,风长栖是愈发迷惘。

    她横躺在软榻上头,抬眼看着一边紫铜灯架上头的红烛,外头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灯纱,这是依着她的喜好,换成了暗绿色的。

    寻常宫里,都是乳白色的。

    青幽幽的,倒也好看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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