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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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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城以外一连数里都是游牧之地,草生的极好,高高低低,在这样的时候,生的更为浓密。今年雨水多,日头也好,草生的层次不齐,高高下下。日中时候的太阳很紧,站在宫墙上头,遥遥看着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璞玉,上头带着一丝丝飞絮。

    等到祖云找到她的时候,风长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哽咽地缩成一团。

    祖云心里好似打过了一个霹雳惊雷,她这是深怕这人想到了什么。自从玉无望来了之后,这人总是这样,有一种没来由的悲哀。

    “长栖”她有些错愕,半蹲着身子凑到风长栖跟前,细细地看了半晌,“你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我一直都做梦,总是梦到一个穿着月色长袍的男子,我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总是拼命地想要看到他的面孔,那滋味实在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心口痛,祖云,我必定是病了。”

    风长栖捂着自己疼痛的心脏,总觉着自己是忘了什么。心脏总是这样,疼痛的厉害,连日色也开始哽咽起来。她迷蒙着双眼,从这头走到那头,哪里都瞧不见她梦里的那个穿着一袭月色长袍的男子。

    他是谁

    祖云说,梦只是梦,都是假的。梦里的人也是假的。

    只是他出现的太多次,风长栖几乎都快习惯了自己的脑海中有这么一个人。

    听闻风国国师并未离开孟丽,只是王城这样大,白欢就算是要找,也十分艰难。而后便置之不理了,好似完全不管了似的。

    可是风长栖心里明白,自家阿娘这是在等待时机,听闻那国师武功独步天下,是个顶厉害的人物。风长栖不禁又想到自己这一身功夫,她转过面孔,看着祖云。

    “祖云,我的功夫是谁教的为何跟你们的都不相同”

    祖云听了,摸了摸鼻头。

    “你是独树一帜,自成体统,这样不好“

    “我只是觉着古怪,那一年我病了一场,阿娘说我忘了许多不相干的事儿,可是我现如今想想,好似忘了的那些事,并非无关紧要。祖云,你跟我说说可好”

    祖云听了这些话就觉着十分难过。

    “忘了的事儿便忘了吧,再想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意味,你说呢”

    风长栖不吭声,跟在祖云后头往寝殿方向走,已经是向晚时候,殿内还没有掌灯,四下里有些晦暗的光影。天色阴沉沉的,仿佛是有风雨要来。

    院子里头黑压压的蜻蜓来回往复,记得去年那场暴风雨之前,也有这么些蜻蜓。它们比人的感知力要更加强烈一些。

    枝叶摇摆不定,周遭皆是雪一样的玉簪花,层层叠叠堆砌在一处,有一种迷惘的欢愉从风长栖的心里蔓延开来,她好像看过更多更灿烂的玉簪花。

    这才四月天,便这样闷热。风长栖半蹲在廊下,等到祖云端着一个小小的凉椅过来,她才躺了上去。祖云是个守礼的人,只站在一边,给她打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凉风拂在风长栖的脸上。

    “阿娘有事瞒着我,是不是”半晌,祖云都以为风长栖是睡着了,她却问了这么一句话来。

    她微微一顿,手中的动作也稍稍有些迟缓。

    祖云是最不会撒谎的人,就好像是之前她说的那个笑话,巴不得自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出错。

    “是吧”风长栖的语气从一开始的迟疑变为笃定,“明儿个咱们出宫耍耍”

    她忽而笑了,祖云看的浑身一颤。

    “帝女,近些时日还是消停些吧,若是叫女帝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责罚呢。”

    祖云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只是那种小心翼翼已经过分了,叫人看着便觉着心里难受,风长栖,这里头有个惊天阴谋。

    非逼着她去一层一层揭开不可。

    风长栖是趁着夜色翻出宫墙的,这个把戏她已经玩了两年了。平常都是跟祖云一起,但是这一次,她是出宫找那位神神秘秘的国师,祖云若是知道的,势必会禀告自家阿娘。

    风长栖不肯冒险,手脚极快,只余下一个淡淡的青影消失在天际。

    玉无望一直都留在孟丽王城的一家客栈里头,也不知是为着等风长栖出宫,还是想着再次进宫走一遭。

    开阳跟叱离都摸不准玉无望的主意,却也不敢催着这人回风国。

    惊云司玉无望一直都在管着,虽说不像是以前那样,每日都去,可是他舍不得跟风长栖待得最久的阁楼,所以总是去逛逛瞧瞧,大有恋恋情义。

    这些年他们也不知来来回回往孟丽走了多少次,可是回回都格外艰难。单单一个双破山,就差点要了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

    到底是孟丽,自从白欢摒弃七情六欲之后,孟丽国力日渐强盛,一日千里。虽说风国乃是强国大国,可是这些年远远比不得孟丽。

    这是马背上的国家,一旦是威猛起来,势不可挡。更何况,自从风帝知晓白欢还活着的消息之后,精神萎靡,数日不朝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风帝从未派人前往孟丽来,许是心中有愧的缘故。

    可是玉无望一门心思惦记着风长栖,巴不得早些见上一面,可是他们闯不过双破山。这一回,也是九死一生才进来的。

    谁知道造化弄人,风长栖将玉无望全都忘了。

    开阳跟叱离都觉着悲悯,二人都不敢出声,站在门外,咕噜噜使着眼色。

    夜色极好,比之风国,这孟丽月夜更显得绮丽。

    风悠悠然,犹如夏日的井水,清凉的很。

    帘栊晃动,余下一连串不间断的影儿,烛光如水,铺在地上,仿佛能盛着月色一同往天上去了。

    “谁!”开阳冷喝一声,见着有些异动,刚想上前,就见着一袭青衣。

    他心里“咯噔”一声,迅速收回利刃。当见着那人一张玉面,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且不说开阳,连叱离那么个稳重的主儿都吃了一惊。

    “公主”

    “你们果然住在这里。”风长栖扬眉朝着他们二人笑了笑,可是眼神里头原先时候带着的亲近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看起来格外伤人,“有些话,我要问问你们国师。”

    开阳跟叱离面面相觑,还未开口,见听着帘栊翕动,玉无望已经冲了出来。

    他一见着风长栖就彻底红了眼眶儿,缓缓下楼,看着她那张玉面,那一股子悲凉,几乎将他淹没。

    “长栖。”

    风长栖听着她的声音,就觉着浑身发颤,连带着心里的酸楚也更加灼人,“我们以前可是见过”

    “我们之间,乃是有婚约的,怎会从未见过你我乃是师徒,相处三年有余,这都是在风国的事儿,”玉无望双目入炬,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张小脸,“长栖,是你忘了我。”

    所有往事仿佛都成了一个机密,隔着高耸的双破山,带着苍茫的云气和满山的绿意,甚至都能见着耀京城的满城繁华,那万家灯火,如同一斛斛珍珠,上头都点缀着他们的过往。

    可是风长栖不知道。

    他受了这么两年的相思之苦,可风长栖竟然忘得彻底。他一边庆幸着风长栖没有经受这些催心伤肝的折磨,一边又煎熬风长栖将前尘忘得一干二净。

    二人一同出了酒楼,一路走在王城的巷道里头。比不了耀京城的繁华,可是这里的热闹,比之耀京城,更为绵软一些,如同春雨。

    风长栖跟玉无望试肩比肩地走着,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比起一开始在宫里心里空虚,好似是瞬息之间得到了弥补。

    “风国要攻打我们孟丽,是真是假”

    “假的。”玉无望看着她的侧脸,忽而笑了,“忘了我,倒是未曾忘却黎民百姓。”

    孟丽平原逥渺,山河浩荡,一旦是经受战乱,这些年的重建,也实在枉费。

    依着风长栖的秉性,自然是不愿见着这一幕的。

    玉无望全都明白。

    风长栖不吭声,走远了些。遥遥看去,只觉着她如花来衫里,影落池中。亲近不得,沾染不得。这两年在孟丽,她必定是得到了最好的照顾,比之在耀京城,看起来不知比在风国的时候,要精神欢乐多少。

    玉无望在这个时候反倒十分理解起白欢的用心来。

    为人母,到底要为自家女儿考虑几分。

    “百姓无辜,若是战火纷飞,头一个吃苦的也就是百姓。日后我便是这孟丽女帝,若是风国不善,我也是容不得你们的。”

    她言之凿凿,愈发认真起来。

    “我们当初如何如何,都做不得数的,现如今没了牵扯却是实打实的,你这样多次闯入我们孟丽境内,到底不好。”

    无故欢相逢,使侬肝肠苦。

    玉无望新中悲恸难言。

    “我惦记你。”不过区区四个字,偏得给了风长栖莫大的震动,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从未这样过。

    “双破山固然艰险,可能见着你,总是值当的。长栖,纵使是你再不会风国,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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