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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剑邑的雨 第七十章 鹭鸣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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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发现,丁易大哥没有在这些官差里面么?”阿晓微眯着眼,看向这条官兵队伍,这个习惯是自老道士身上学来的,每当老道士仔细思索时,眼睛便会微眯,并且看向远处。

    “的确啊,没有看见丁易大哥,难道他去查案子去了么?”苏颉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起来,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丁易大哥的师傅是熊旭老伯,他也没有来!整个剑邑城,他是捕头老大,自然是去查案去了!”

    阿晓点点头。

    周围的欢呼声又响了起来,只见又是造价不菲的火烛被运来,如同不要钱般被官差一排排点燃,奔腾的焰火在这个月圆之夜燃烧,燃烧的烟气却没有多大,想来是这火烛价格不菲的缘故。

    等到县令大人在楼台里整理好衣装时,官差们搬来一个个捆成一扎的小竹筒,竹筒外面留着一根不算长的灰色引线。

    “这是什么啊?”乌压压地人群里面有人问道。

    “这是宜安郡有名的钱记花火啊,不会吧,你连这都不知道?平时没有玩过么?”人群中又传来一阵嘲弄声。

    “你当然没有见过了。”

    人群中又有人热心的解释道:“这些花火外面是用竹子做的,乃是请那宜安郡来的花火大家制作,竹子早就烤过青,里面塞着硫磺木炭,还有一些亮闪闪的金属粉,和你们这些乡下人的花火可不一样!”

    熊亦挥手,示意官差们开始点燃这些竹筒,几个官差开始驱散周边的人群,惹来人群中一阵不满,谁都想更近距离看着所谓城里的花火。

    官差们呵斥,人群终于是让开了一个大圈,安置好那些竹筒后,那两个官差持着一根红烛,对着那根引线就开始点。

    “嗤啦!”

    “捂着耳朵!”为首的那个兵丁喊道。

    引线燃烧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大,但却吸引了在场的每一位的注意力。

    “阿晓,快捂着耳朵罢!”苏颉喊道。

    “知道了!”

    阿晓很果断地捂住了耳朵,早先的时候,苏颉便在买过这种郡城里运来的花火,声音要比剑邑城里卖的响上一个量级,当时他们两个还跑到城外荒田里去,拿这花火对着田鼠洞冲,结果把那田鼠洞连带着地皮都直接给掀翻了,把田里吃草的牛都给惊走了几只。

    “轰!轰!轰!”

    被捆成一扎的竹筒在引线燃烧殆尽的那一刻,人群也压低了声音,专注着看向竹筒,两三个弹指的时间后,竹筒发出了剑邑城周边居民们所听到的最为壮烈的怒吼!

    巨大的炮响声让靠过来的居民都不由得一退,有些年岁小的甚至被吓出了声,随后只见竹筒口飞出来一道道彩色的火焰,有普通的黄色火焰,也有少见的青色,亦有从未见过的紫色,一刹那间,天空中被各色火焰点燃照亮,此时此刻,整个剑邑小城都能看到码头上的奇景!

    火球从码头冲向高空,下面新喷出的火球也随着跟上,前面的火球还未升到最高点,下面的火球便已经咆哮着赶了上来,各色火球最终到达了可以飞行的最高点,这个高度,已经是寻常焰火的两倍高了!在此期间,火球那赤红的内核身躯便开始慢慢变得黯淡,逐渐降温。

    剑邑城及其附近的居民此刻都望向天空:“这些焰火怎么就黯淡下来了?难不成这些竹筒是不炸的么?只是飞得高?”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可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可真是有些扫兴罢了。

    火球将要冷却之时,也因为重力的原因逐渐有了下落的迹象,就在此刻,炙热的火焰再度从火球的内核喷涌而出,那逐渐熄灭的内核瞬间又被极致的高温再度撑裂!

    “砰!”

    “砰!”

    “砰!……”

    飞在空中的火球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爆炸,炸出无数绚烂唯美的火焰花朵!花朵们四散在空中,随后便渐渐熄灭,各色的火焰花朵飘散,如同仙人降世般翩翩落下,最终在空中各处形成一朵四色火焰花朵!

    人群中先是一片寂静,随后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好!”

    “好好好!”

    人群的好事者高声欢呼,为这场焰火表演的余威助兴,掌声如同雷鸣在虚空中般炸响,宛同惊天大浪一浪胜过一浪,掌声也越来越热烈,直直地持续了上十个弹指之久!

    掌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花火表演结束后,兵丁们开始分发瓜果。

    “阿晓,你觉得这场表演怎么样?”苏颉也是被场上的情绪感染了,一边咬着西瓜,大声笑问道。

    阿晓微微回首,眼神却继续在人群中看来看去:“挺不错的,只是怕要花费许多钱财罢?”

    苏颉见他依然在四处张望,一副敷衍自己的模样,假装生气道:“你这家伙,这么敷衍我,肯定是在找梵烟吧?”

    “哪有!我在看别人呢!”

    “明明就是!”苏颉气不过,乘其不备,举起阿晓的手,大声喊道:“我叫阿晓,家住拓船街,我今天是来找我的媳妇梵烟喽!”

    苏颉举起阿晓的手时间很短,在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缩了回去,这导致一刹那间有无数双眼睛开始望向这边。

    人群中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仔细听去,似乎有个年轻女子在和别人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知羞啊,在这个地方大声说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不过看他们两个的模样应该在城里老爷们的贵公子,啧啧啧,你看那细皮嫩肉的,比我这个女人家都要白净!”

    “嘿嘿,我倒是觉得,那个孩子长的可真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甚至在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也不曾有……怪不得是城里人啊,生的孩子都不一样……”

    “这家伙,可把阿晓给害惨了。萧萧端坐在福喜街的位置上,轻声笑道。旁边还有几个追求者在帮忙端茶递水——品香阁的姑娘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可是也有卖身和卖艺之分。

    很显然,这位萧萧姑娘是那种不卖身的层次,如果有卖身的姑娘来了,街道长老们也不会同意,这种女人来了的话会污了祖先金身,如今近几年都是她在代表那位秦姨在出现在各种祭典会上,在许多男人眼里,这位绿衣姑娘就是有着掌握整座品香阁的趋势。

    阿晓大窘,拉着苏颉的袖子,恶狠狠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苏颉耸了耸肩,表示无关。

    人群变得越来越嘈杂,似乎都要忘了这是祭典现场。

    熊亦蹙眉,招招手,示意手下几个搬来祠堂神像。

    那几个官差立即从远处搬来祠堂里面的三个等人高神像,还有一些小一等神像,甚至有一些牌位,大神像其中有一个武官模样,还有一个文官模样,还有的是一副飘逸样子,看起来什么官职也不是。

    “今日乃鹭鸣之日,奉祖宗训,在今日此地祭祀诸祖,祭奠英灵,往祖先保佑我剑邑城,今年下部分风调雨顺,谷物皆收。”

    “起贡品!”熊亦大手一挥。

    “诺!”众多兵丁将瓜果贡品都分发到了各个神像和牌位面前,点燃香烛与紫香,鞠了一躬。

    “拜!”熊亦喝道,此时的县令没了平时的懒散样子,一副上位者的气势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所有码头的人都开始慢慢地朝着众神像跪伏了下去,再没有人吵闹,现场出奇的安静,大家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再拜!”

    众人随之再度跪拜。

    “三拜!”

    ……

    “起身,礼毕!”

    随后熊亦接过兵丁手里的三根紫香,走到众神像面前,跪拜道:“剑邑城县令熊亦,剑邑城荣镇人,在此行县令职务,祭祀众先祖,望先祖保佑我剑邑城。”

    “喂,阿晓,这里头有什么讲究?”苏颉自然刚刚和阿晓也跪拜了下去,此刻只是偷偷问道。

    “我也不是很懂。”阿晓摇摇头,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才不关心这些事情,和苏颉一样,他最多也只是听说过一些。

    “我来告诉你们,两个菜鸡!”一个小身影慢慢挪了过来。

    苏颉一看,原来是徐莱,徐莱此刻也是换了一身干净白衣衫,和剑邑城的许多少年一样,散着头发,他的两只眼睛不大,如同眯着眼的老狐狸。

    苏颉道:“那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徐莱得意道:“最左边的那个神像,是百年前的武科探花,在淮南城的武科试上得了第三,入了淮南城军府,当了将军!据说是为大高手!”

    “第二个,最右边的是数百年前的儒科举人,据说入了帝都,紫衣光禄大夫,又是儒道高手,嘿嘿,好不风光!”

    “看到没有?他们都是黑衣服的,那是他们那个地位才可以穿的玄色官服!”

    “切,看你就是乱说的,最中间那个,可是白色衣衫,哪来的黑衣服?”苏颉鄙视道。

    “那个,可不是儒道神仙,也不是武道大将,那个据说入了道陵宗,当了长老,嘿嘿,道陵宗,你们这两个土包子知道不?”

    徐莱张口就咬了一口苏颉和阿晓案牍上的瓜果,含糊道:“那可是剑道神仙的地方……捂捂…天下有几大圣地,这个道陵宗就是其中一个,道陵宗崇尚是白色,知道么……”

    “反正我可是从书上看来的,你们爱信不信。”徐莱拍了拍手上的汁水,往苏颉身上一摸,就撒腿跑了。

    苏颉回过神来,仔细一看,面前的瓜果早已经被徐莱一扫而光。

    “你这个徐菜!”苏颉大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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