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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翘起头查看，只见陆离笑容玩味站在山边。
“呦，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兄给我的见面礼，不错嘛。”
“好说好说。”白衣男子跳下假山，笑呵呵看看陆离又看看明阳。“咦？你怎么？”
陆离回头看了一眼还抗剑在肩的明阳，想起他刚才癞皮的样子，无奈地抿了抿嘴。
“哎呀呀，入宝山而空手归，真是遗憾，遗憾得很。”
明阳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双手环胸，将避水短剑夹在了腋下，昂头挺胸道：“我也拜了，就是……没什么反应。”
陆离想起明阳郑重其事地握着避水短剑，双手抱拳向整座古战场拜了一拜，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明阳翻了个白眼，想让他形销骨立而后白骨生肉，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白衣男子倒也不强求什么，他在昆仑上万年，最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道理。
“白衣师兄，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笑过了，陆离想起了正经事。
白衣男子一摊手，他当然知道陆离想问的是什么，“六界早有言，先有拜剑台，后有昆仑山。这座昆仑，初建之时的确是为了镇住古战场充沛的剑意，防止戾气过重，不断侵蚀昆仑山脉，破坏人界山川走向。只是后来，昆仑才猛然惊醒，一座古战场，陨落多少生灵，又埋没了多少独一无二的法术？那些在混战中殒命的前辈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充沛剑意，只为将来有一天，剑意找到新的主人，术法得以再换荣光。”
陆离更加疑惑，问道：“之前你说，昆仑的规矩是不准私下斗殴，有事就去拜剑台解决？”
“你已经从古战场回来，应该明白这战场凶险却也暗藏玄机，一般人进入，只是白白送死，唯有那些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才能得到古老剑意的认可。”
明阳已经坐在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他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好好地传承不好吗？非要找想死的人？”
白衣男子一摆手，“不是要找想死的人，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当然了，这也是当年的大环境造成的。那些前辈，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与他人殊死搏斗，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后世之人可以按照他的设想继续修行。我们先不要管他们的设想是否正确，只他们从不畏死的精神，已经够人敬佩的了。”
明阳摇摇头，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比活着还重要？
白衣男子继续说道：“昆仑守着一座古战场，多少有点私心，这么多年，也有不少弟子进入拜剑台后得到
了或大或小的机缘。你呀，运气不错，竟能重塑骨血，是庄不小的机缘呢。”
陆离笑着点点头，“重塑骨血之后，我觉得通体顺畅，体内的两道真气不再乱窜，甚至这昆仑的充沛灵力也不再倒灌气府。”
“毕竟你重塑骨血之地灵气盎然。”
“所以我很奇怪呀，为什么会给我这么大的机缘？”
“机缘这种事，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推脱就推脱的。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我运气速来不太好，没想到在这昆仑竟能撞上大运。”
白衣男子笑着说：“不过你在古战场重塑了骨血，如今在这灵气极盛的昆仑感觉不到什么不适，出去后，灵气不比此地，你体内的灵气与外界无法找到平衡，定会有灵气外泄的风险。”
“那我怎么办？”陆离好不容易才忍受住重塑骨血的钻心之痛，怎么舍得让灵气外泄呢。
“能够被自己抓在手中的东西才真的是你的，若没能完全属于你，你便牢牢住着，千万不要松手。”
陆离心想我当然得牢牢抓着了！
“明阳，走！”
明阳一脸懵，“干嘛去？”
“回拜剑台，好好消化一下。”
明阳心里苦，有这么一个勤奋刻苦还没事找虐的师妹，他这个师兄还能说什么呢。
——
明阳双手向后趁着地面，盘腿之上横放着避水短剑。远处，拜剑台不断变化颜色，明阳知道，这是陆离又在里边“兴风作浪”了。
明阳伸直了双腿，不去管避水短剑的滑落，只仰望天际。太阳鸟马上就又要从西边飞回，昆仑大亮后是长久的平静，夜晚来临，昆仑更加静谧。
虽是永久的白昼，神仙们还保持着活动六个时辰休息六个时辰的习惯。
“你还没进去呢？”
明阳头向后，看白衣男子是倒着的，可是明阳并没有打算起来，只是奇怪地说：“我不进去对我损失很大吗？我进去了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可是很有可能会死在里边呀。”
“你就这么怕死？”
“你不怕死？”
“怕啊，怕得要死。”
明阳终于盘腿坐正，双手把着脚腕，“你怕死却叫我去送死？”
白衣男子抖抖衣袖，“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也不知怎的，年纪稍长，法术也精进了不少，却畏惧渐多，怕死怕得要死。”
“怕死是好事啊。”明阳悠闲地说：“再说了，你天天躺假山上读书，我一个堂堂的魔界二公子，只要我们不作，死就离我们很远。”
白衣男子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真的很喜欢与众不同，说话有趣的明阳。
“师公说师叔回不周山去了，叫我带你们在昆仑逛逛。”
“你不说出了拜剑台，昆仑没
啥可逛的嘛。”
“我是这么想啊，可是你却光坐这里看着，哪有什么意思？”
“小妖女还在里头呢，我当师兄的……肯定要帮她压阵呀。”
“你脸皮挺厚呀。”
明阳嘿嘿一笑，“以前我不在小妖女身边也就算了，我在她身边，定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白衣男子站在明阳身边，双手背后望向拜剑台。拜剑台灵气激荡，升起层层薄雾，看不太真切。在昆仑笑看风云万载，白衣男子大体能猜出陆离在古战场之内的处境，古老剑意是否青睐陆离，看她个人造化，外人是无法插手的。
“你当师兄的，又不能护她一辈子，再说了，人家似乎也不需要你护持。”
“她需不需要是她的事，我护不护她是我的事。”
“哦？那她可知道你在护持她？”
明阳想了想，“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白衣男子突然来了兴趣，问道：“这么说，你是个默默付出型？”
“什么？”
白衣男子露出八卦的笑容，一边挤着明阳坐下，一边翻着书说道：“你看你看，这上边写了。”
明阳往书上看去，书页上竟然出现了恋爱指南。明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白衣男子，“你天天在那假山上，就看这？看了五十年？”
白衣男子不理会明阳的调侃，终于翻到了要看的内容，“你看这上边写了，男女之情中，男子默默付出，不让女子知道，成功概率极低，为下下策。”
明阳翻了个白眼，“我当师兄的，就是想看顾一下师妹。”
“那是当然了。”
白衣男子才不信，问道：“这陆离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离？”明阳想了想，“陆离嘛……刀子嘴豆腐心吧，而且她呀，外表柔软内心坚强。我跟你说，她以前威胁要吃了我，可是我知道，她就不是那种人。她啊，的确铁石心肠，可是她呢，绝不会做伤害别人之事的。
嘿嘿，我和陆离一起在冥谷学习二十多年，相互十分熟悉了。她呀，有时候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还没说话，她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能知道陆离想要干什么啦。”明阳望向拜剑台，说道：“小妖女啊，虽然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很害怕，害怕一觉醒来，天下皆为敌人。所以她才这么努力，她是想有一天，能有能力保护自己，也能有能力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明阳想起几天前陆离的质问，疑惑地看向白衣男子，问道：“白衣师兄，是妖族，就该承受天下讨伐吗？”
“当然不该。”
明阳抿着嘴，低下了头。良久，他才说道：“我们在秘境学习二十多
年，对六界的前世今生知道的越来越详细，可是我却越来越不懂六界，越来越不懂这个人间。明明有那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也没能从过去汲取教训。不该的事情何止千万，可是每天还在发生。后来啊，我觉得与其惋惜，不如想开点。那些发生了的事情，怎样都会发生吧，只有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努力避免，才是正途。
陆离是妖族，便拼劲全力想要避免被屠戮，拼劲全力想要避免在发生一次秘境被灭的悲剧。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师兄的还不清楚吗，你说，这样的陆离，我怎么能不看顾她呢。”
白衣师兄眼神玩味，说道：“当师兄的想着看顾师妹和男子喜欢女子想要保护她，是两码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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