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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凤来时 > 第二十七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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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家的后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从感情上来讲她一点也不愿意再回到浮明宫,那里只有不快乐的回忆。但是确实如木鼎桦所说,如果她不回去,擎家挣下来的君主之位便只会由北方的其他族群接管了。而君权易主这件事对于擎幕天来说这是要命的事,若他在世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辛梓翎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去蓝凰争下这女君之位。临行之前,她独自去了一片无人的小树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围确定无人后她拿出面公子给她的骨哨吹了吹,真是奇怪的哨子,吹起来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秋日的太阳透过挂着稀疏树叶的树梢最照射下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她静静地立在林子里,片刻后,草地上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那清脆好听的嗓音带着点无拘无束的感觉在她身后响起。

    “好一位亭亭玉立的俏人儿,才几日不见就想我了吗?”

    辛梓翎转过声,嘴角带着点笑意,眼睛却没有温度:“你如果不说这些轻|薄的话一定是个更合格的伙伴。”

    面公子无所谓地偏了偏头:“那好吧,是我想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要找我呢?”

    她无可奈何地吁出一口气,看着他带着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走过来,淡淡开口道:“你说过帮我揪出赤家的奸细,你要怎么做?”

    面公子微微垂下眼帘一笑:“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其实他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只需要让人看见那条大尾巴就行了。”

    辛梓翎道:“我不干涉你如何做事,成功之后我一定求得不再缉捕你的交换条件,绝不食言。”

    “好。”他转过身:“等我的好消息。”

    他速度极快,来去如风,辛梓翎并没有见着他如何动作便已了无踪迹,这样的人也不知为何当初会进了虚无境,真是应了那句,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

    她站了片刻才向着木府慢慢走去,轻风阵阵,吹动深秋的黄叶,洋洋洒洒地飘了一地,一树树的金黄中随风闪过一片白色的衣角,轻缓又迅捷,仿若只是眼花时照过的一片残阳。

    夜里,辛梓翎呆坐在赤骞熙身边,坚持不懈地给他灌输灵力,直到他脸色有些红润的颜色才停下手。将他扶好躺下后又拿湿毛巾蘸了水帮他擦脸,那双因练剑而磨出一点薄茧的手掌轻轻地抚过他如用刀精工雕出的脸庞,浓黑的眉,长睫的眼帘,高挺的鼻梁,泛白的薄唇,坚毅的下巴。

    泪水滴落到他的脸上,他浑然不觉的样子让她更加难过,喃喃道:“我该怎样才能让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想要你。”

    她伏在他身上,任泪水打湿他的衣襟:“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小院了。”

    神精一直绷得极紧又马不停路蹄的做了这许多的事,不知不觉间她累到睡着了,这一次的睡梦中已好久未曾出现的碎片又如星辰般出现在她眼中。她抬头边看边走:“你怎么了呀?怎么变少了呢?”

    碎片说:“我在将我的身体织起来啊。”

    她愣愣的:“啊……你这么久没有来见我是因为在织补自己的身体吗?”

    碎片闪了闪:“我感觉到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在担心我,如果我努力好起来她也许就不会伤心了。”

    她笑了笑:“重要的人是我吗?”

    碎片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不清楚是谁,就是感应到悲伤的情绪。”

    她看着那些变少变大的碎片,思忖了片刻:“你以前不是说最重要的人是梓翎吗?我就是梓翎啊!”

    碎片很迷茫:“……是吗?我一点也想不起。”

    这真是一场自娱自乐且自我的谈话,可是算安宁舒适,不影响她好好放松。她伸展了一下双臂,是啊,真想好好放松。

    ……几声扣门声将她从宁静的睡梦中惊醒,辛梓翎摇了摇晕沉沉的脑袋,抬起来发痛的头一边揉着一边缓步过去将门打开。

    顶着冷月站在门口的是成煜,他望了望屋里问道:“我去找你,那些人说你在这边。”

    辛梓翎让开身:“进来。”

    这一进去他极认真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问得很直接:“这就是插足到你同木尊中间的人?”

    辛梓翎险些摔倒,扶着门框直了直身子。

    他蹙眉叹息:“我听这里的人说得多了,你现在夜夜都不回主寝房,待在别的男人房间。木尊由着你,可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的吗?你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辛梓翎噎了噎:“你觉得躺在这个房间的人能够对我做什么吗?”

    尽管她说的是实话,可这话由一个姑娘来问一个长辈实在是不太合适。成煜语重心长地将话题往旁边带了带:“必竟是个男人,你已做他人妇,还是忌讳一点好。”

    辛梓翎看着赤骞熙:“那个人是我的心爱之人,因为我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同君上……并不是夫妻关系,我们当初成亲也只是作一场戏而以。”

    成煜问:“真的吗?可我觉得木尊对你是真情实意的。”

    辛梓翎叹了口气:“我可以为了他去死,但我心中只有赤骞熙。”

    成煜摇摇头,感情这种事,说复杂又简单,说简单也复杂,经历不同,遇到的人不同,然后故事就千奇百怪,是一部甜到酥的故事还是一种虐到想死的人生全看各人造化。

    成煜看她将被子在他肩旁掖好,道:“你放心,不管怎样胡子伯伯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辛梓翎的手抖了抖,对她说这话的长辈除了她母亲便只有胡子伯伯了,那些简单快乐的时光中的人都一个个消失了,他是她幸福岁月所留下的唯一见证。

    她站起来,白衣白裙,素雅的样子,年纪轻轻,眉眼处却有深深地愁伤。他又说:“如果你不开心,想离开时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小院子去。”

    她点头:“我们是一定要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明日我便要去蓝凰,胡子伯伯的灵力比廉易强多了,那就烦请你帮我照看好赤骞熙。”

    “好,你放心。”成煜语气肯定。

    他当然是能让她放心的人,除了赤骞熙就是他和木鼎桦。因为这几个人的存在,她心底到底还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第二日便是辛梓翎归去蓝凰的日子,她这一趟出行的阵仗整得有点大,虽说与虚无境的大战后士兵还没怎么休整好,但木鼎桦还是带了不下一千人一起护送她回去,就连雷纹虎和黑蟒都一左一右稳稳当当的贴身随行。

    这一大早的,她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木鼎桦看到她的样子似乎觉得好笑,真的轻笑出声,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怎么了?一个未来的女君连这点都受不住怎么能行。”

    除了在鬼域那一次他以为已同她心意相通做出了点大胆的举动后再没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更不要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亲热的动作了。她不知他所谓何意,轻轻动了动肩膀。

    他靠近她,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你是我的夫人,这是我派出这么多手下为你讨回君位的正当理由。”

    不知为何他说的她是他的夫人而不是她是他明面上的夫人,但他都这样说了,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且揽揽肩这样的小事她消受得起,平日里与廉易勾肩搭背的时后也不少,今日这么不自在大概是终于弄懂他对自己的感情,有些事明明白白之后就开始装不下去了。

    她挺了挺背脊,僵着身子装自然,那双手因她这一僵适时的拿开了。她暗暗吐了一口气,往人群中看了看,排在前面的一人正在向她招手,也不知道已招了多久了。她无奈地对着那招手招得都要断掉的廉易笑了笑,觉得摊上这么个兄弟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廉易这提不得的人,听到辛梓翎要回蓝凰继承君位他比谁都积极。他的心声他自己最最清楚,想想看,这下不用想着去抱谁的大腿了,他只需要跟着他的小娘亲就高枕无忧了。若辛梓翎承了君位,那蓝凰火凤无疑会合并在一起,这将是九天最大的一块领,二族合二为一以后统归辛梓翎,真是想想都让他美得睡不着,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么能够缺席呢。

    这么多人,当然有本就会飞和灵力较高的族群,可也有灵力低下本又不会飞的,那这一趟自然就只能步行,拿木鼎桦的话来说,也好显得他们从容不迫。辛梓翎和木鼎桦坐在一台又大又华丽的轿撵里,由四个牛蹄人身高大的半兽人抬着,走得又快又稳。轿撵里极为宽敞铺着软垫子,坐起来很舒服。

    辛梓翎新奇道:“居然还有这个,我怎么从没看到过?”

    木鼎桦看着她柔声道:“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你自然没有看到过。”像是陷入了某断记忆中,沉默了片刻:“若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常坐着出游。”

    那眼神太熟悉,轿撵中刹时充满了别样的滋味。辛梓翎假装没有看到他柔情似水的眼神,心中叹道:当初没想明白时面对这种眼神是多么的坦然,如今却又多么的痛苦。

    她不自然地透过随风飘起的窗纱,看到下方跟着跑得特起劲的廉易对木鼎桦道:“要不我也下去?”

    “……”木鼎桦揉了揉额角:“你觉得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她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而以。至少这样一说在他眼中她又成了那个没脑子的傻姑娘,只要他不说破她就装不懂。可她没有想过,这种不懂哪可能一直装下去,要是他一说破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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