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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凤来时 > 第二十三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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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易喝了一口酒,将最新听来的消息一字不差的讲给辛籽翎听:“就是这样,陆坤那头老黄鹿居然主动退让了,君上给他在南方指了块地重建了个小府院养老去了。”感慨道:“君上算是仁慈。”

    辛籽翎听得实在是诧异,完全无法想象陆紫幻父女那样嚣张跋扈的人居然会这样听话地交出兵权,也不知当初木鼎桦用了哪一招居然让他们这么听话。

    廉易喝了一口酒,思忖道:“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说完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要如何接口了,仰起头又喝了一口酒。

    辛籽翎听他这话说得奇怪,好奇追问:“有什么你就说,这样子欲说不说的还不如不要开这个头。”

    廉易看了她一眼,坐端正了些:“我是因为上一次听你说了同君上的婚姻不过是你二人商议好的一场戏,这才觉着可以同你说一说这个事情。”

    他倒了一杯茶换下辛籽翎手中的酒,语气较严正地道:“但是你现在到底还算是西方的君后,是木府的女主人,这件事你听就听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动作。”想了想挠挠头又说:“算了,随便你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看辛籽翎看着他一语不发,只那么直直地盯着他看,叹了口气道:“听闻,只是听闻,说是赤……”他斜眼瞄了辛籽翎一眼接着说:“那个人将他的妻子打得断了三根肋骨,平白无故的挨了几次下来人都要完了,据说不顾家人阻劝现在还将人赶出了纵越山。幸好啊……不是你……”

    辛籽翎皱着眉听廉易讲完,摇了摇头道:“不对,我听着你这就像是在说别人,怎么可能是赤骞熙,这明明一点也不像他。”

    廉易放开了讲之后便再无什么顾忌,捧着酒杯道:“我也听着不对,可是也许他就是个那啥呢。”

    辛籽翎看着他:“变态?你说他是个变态……”她目光略空,摇头道:“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倒了解他。”廉易说完发觉失言,打了打自己的嘴:“哈哈……那个……”

    辛籽翎说:“没事,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还不懂吗,你能这么为我我很高兴。”

    廉易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方面你倒是一点都通,明明白白,可有些方面却像个……三百岁的稚儿。”

    辛籽翎看了他半晌:“哪一方面?感情?你错了,我捊得很清楚。”

    廉易叹了口气:“就是捊得太清楚了,反而看不明白了。老……我说,木鼎桦看你的眼神不对你知道吧,我是个男人,我就是用那种眼神看阮玉的。”

    辛籽翎嘴唇微张着,似乎对于这样的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又开口说话:“不可能,他对我的感情不深,说放下了就一定放下了。”

    廉易说:“说放下就放下了那就不是感情,放下了还要为你做这许多事你觉得他是不是闲得慌?”

    “他……”辛籽翎想起前几日回耀絮丘的事情。

    当时她外祖母将她带到新建的街道上,指着一排排新修起的房舍给她看,哪棵树是新种下的,哪片花圃是新添加的。她离开之前大致修好的模样已不复见,房屋建得很是有栖木林房舍的风格,朴素中带着清雅,简洁不俗。

    辛芷娉亭说:“你走后木尊遣人来修的,你嫁了个这么疼你的人,我很欣慰。”

    她点点头,心道这个长工真是当得值了,要是让她换一换其它工来做她都不愿意。

    辛芷娉亭看着她,脸上清冷,眼中却带着一些暧意,很是难得。闭了闭眼,辛芷娉亭似乎想将一切压下,过了良久才又睁眼看她,这时,就连脸上也有了些暖意:“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吗,你越是不说,我越是明白,你母亲的死与你父亲有关。可是如今你已出嫁,以后,你只管好好活,过去的,真正让它过去吧。”

    两行清泪流下,辛芷娉亭眼中有些光彩,终于不再是一片空洞:“火凤一定还有振兴之日,等你舅舅回来,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好好将火凤重振起来。”

    辛籽翎有些茫然,听她外祖母这么说着对未来的计划感觉脑子有些发懵。

    辛芷娉亭说:“你丈夫说,他会助我拿回东方故土。”辛籽翎一愣,木鼎桦所做确实超出了她的想象,更不是她会去期望的。老女君继续说道:“他说是你向他提了这个请求,我很高兴你愿意为了大家这样做。”

    辛籽翎一时语塞,她外祖母这样的说辞她不知道要怎么接,只能同她握着手对望着。她外祖母眼中的光烧不到她眼中,只觉得心下沉重得有些承受不起。

    现在一想,木鼎桦做了这样多当然不可能是闲的,她当然也不是傻的,只是惯于给自己找借口罢了。她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发涩:“他是习惯了,习惯了有我这样一个人。”

    “那他还是闲得慌,也没见他习惯陆紫幻。”廉易摇摇头,一口辛辣的酒入喉让他微微舒眉。抬头看辛籽翎混混沌沌的样子:“籽翎,你仔细想想啊,我觉得木鼎桦还不错,对你那是没话说。过去的事情你就让他过去,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

    看辛籽翎抬手,他以为她要动手打他,告饶道:“好吧,我错了我错了,你要怎么样都行。”叫完后也没怎么样,这才放下手看向辛籽翎。

    她仍旧傻呆呆的样子,抬手只是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此刻正捧着茶杯小口的啄饮着。廉易不好再说,也跟着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杯中的烈酒,顺带拿了夹了一块烧肉放入口中。

    直到一顿饭吃光,她这才将一杯残茶放下,像是才听到廉易对她讲的话,点点头:“我试着考虑一下。”

    “考虑?还要试着考虑?哎……”廉易将最后一口酒喝下去,酒喝多了话自然也就多了:“我要是你啊就直接跟着木鼎桦好好过日子了。长得那么俊的男人,哎……长得俊就不说了,关健还对你好得不得了,好得不得了还不想让你多心啥功劳也不占,还不就是怕你心里面还放不下那个赤骞熙吗!”

    辛籽翎看了他一眼,起身便走。廉易甩了一片金叶子给小摊贩几步跟上来:“籽翎你别不爱听,你就是这点不好,当初对赤骞熙是这样,现在对木鼎桦又是这样。赤骞熙再怎么迫于家里的压力也不该那么做,可他做了,你们的事也完了。当然,事情过得不算久,但机会在眼前你还是应该好好把握住。”

    看辛籽翎往前走不理他,自言自语的作了个总结:“情爱这个东西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辛籽翎听着他说的这个话没有吱声,走到分岔路才转身等着他:“怎么样?要我送你回去吗?”

    廉易摆摆手:“就是喝多了点,脑子还是清醒的。哈哈……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快回去。我自己走。”辛籽翎推了他一把,廉易便一脚深一脚浅地向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她回转身踏上另一条路,一路上思绪纷乱地回了木府。她时常出门闲逛,回来也有早有晚,大家都习以为常。悻悻地走进屋时突然害怕在屋里跟木鼎桦撞个正着,现在要她像以往一样同他谈笑风声有点牵强。

    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木鼎桦不在。她松了一口气,进屋里将屏风后的烛火熄了,缩到床上听动静。

    不过一会儿,木鼎桦回来了,似乎走近了屏风旁。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却听着他顿了顿,脚步转回到矮木桌那里。辛籽翎从锦被中探出头来,看着他拿了一本书的侧影印在屏风上随着烛火忽明忽暗。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虽然并未得到木鼎桦的印证,但她不至于傻到要去向他印证这个吧,如果真的就是廉易说的那个样子她要怎么办?难道她笑一笑说:“你居然还在喜欢我啊?”或者说:“为我做了这么多事,你真是客气。”

    廉易说得对,她应该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以后是以这个夫人的身份好好地过下去还是放下一切再次离开。她想了很久,决定再去找一次赤骞熙,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那她便是错看了这个人,从此真正放下。若赤骞熙并非传言所说,那她便悄悄地离开,也算是对此事的一个了结。

    深吸了口气,果然,她还是一直没有放下。

    想好了后面的事该怎么做,她转头再看向屏风上的影子,心中想:那是多少人想要嫁的人啊,那是触动她年少心思的第一个人。缘分兜兜转转他还是在那儿,也许,不论是为了火凤还是报恩她都应该真心对他。

    这样一个人,有谁会想要去伤害他呢?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迟。木鼎桦让人不要打扰她,由着她睡,便真的没有人打扰她,整个院子都很安静。她趁着这个时间将昨夜想好的话写在信中,留下话要木鼎桦等她回来。看着信上的内容她忽然觉得熟悉,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她来跟木鼎桦倾诉心意的那一次,那一次她也留了这样的信,距今也不是太久,只是凡世走了一朝倒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一样。

    正大光明的走出门去,她深吸了口气向着纵横山的方向而去。现在认路对她来说已好了太多,不至于像当初那般容易迷路。当初她娘亲真应该让她出门去多走走,走啊走的,像现在一样就不再那么容易迷路了。

    离木府远了一点,她纵身飞入空中,既要赶着前去解开心中的疑惑又要赶着回来,她飞得特别的快,在第二日午时赶到纵横山长阳宫。宫殿闪闪发亮,宏伟壮丽,与以前一样守卫森严。她瞅准了个地方蹲着,直到黑夜降临,找到当初她跳过的那面隐蔽的城墙轻轻跃了进去。

    赤骞熙的寝殿并不难找,若是没有换地方,那自然是她轻车熟路就能到达的地方。如今的她来去声息又轻又稳不易被人察觉,潜行至赤骞熙的寝殿时如料想般的顺利。只是抬头时让她想起有一丝怀念的曾经,院中红色花盏应是过了花期,越过院墙的花枝上还隐隐有着几朵迟开的花朵在这秋色之中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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