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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右腿半跪，双手扶住左膝，低着头，恭敬的说着。
“免礼起身吧，”皇后的声音清丽却不失稳重。
慢慢起身，我又接着听到她说，“来，把头抬起来本宫看看”。
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女子皓齿蛾眉，头梳高簪，带有金丝线缝制的凤凰图腾更衬得整个人庄重高高在上。即使眼角已有隐隐皱纹，但依然无法掩饰其容貌的姣好。
她仔细的端详着我的脸庞，赞许地笑道：“自宫官选举之后，皇上来本宫这里，常常对张御女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真惊艳，贵妃，你觉得如何？”
说着，她转头看向左手边的女子。贵妃相比就显得年轻很多，一双桃花眼含带春意，皮肤细润白皙，红唇娇艳若滴，印花如意纹花软缎长棉袄下，着一袭橙红色弹墨仙鹤纹木兰裙。她手抵在下巴上，声音慵懒却更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回禀皇后娘娘，妹妹觉得这张御女美是美，但美得太过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见我不明所以，贵妃又接着说道，“听闻你父亲早年就是个街头卖布匹的市井小侩，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发了家，你不如详细给我讲讲你家的发迹史，让好大家也开开眼界。”
话说完，已有些妃嫔掩口低笑。我重新低下头，面对这样的羞辱，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贵妃这话说得有点重了，”正在我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柔软的声音传来。我偷偷抬起眼皮，说话的女子姣如秋月，般般入画，在一众妃嫔中衣着最为素雅，虽不施粉黛，却尤为清丽脱俗。
她接着缓缓道：“即使是达官贵胄，往上翻翻家谱，也不过都是乡井小民，我倒是钦佩御女之父，能从小商小贩到江南第一丝绸大商，也实属一般人所为……话说起来，咱们身上的锦罗绸缎也有不少途经他父亲之手，贵妃要是嫌弃，日后大可不穿。”
贵妃听后，脸色瞬时变得阴沉下来，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平日里淑妃话最少，今日倒是伶牙俐齿多了，如此，我之前倒是低看了你。”
淑妃似是要还嘴，但还是忍了忍，只是拿起手帕，掩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时候皇后看不下去，发话，“好了，贵妃，今天众妃嫔都在，如此口不择言，说出去还有哪点贵妃的样子！”
贵妃站起身，欠了欠身子，“臣妾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言语之间却多是不屑。
皇后摇头道：“罢了罢了，今日都先退下吧。”随后她又看着我，说道：“张御女你且留下，本宫还有些宫中事宜要向你交代。”
贵妃率先起身，轻蔑地看了眼淑妃，走过我的身边，轻声道：“咱们来日方长。”随即对我莞尔一笑，惊得我心中发毛。
待人都走了之后，皇后冲我招手道：“来，张御女，到本宫身边来坐下。”我依言坐到皇后身旁，却依旧不敢抬起头。
皇后声音放得柔和：“你入了这宫中，本宫便当你是自家姐妹，以后只有咱们二人时，不必如此拘礼。”我低声称了是。
皇后将手放在我的膝上，说道：“今日的情形你也见到了，贵妃这个人速来性子乖张。淑妃今日为你辩解更会引得她对你不快，以后可能会处处为你使绊，你一个柔弱女子，又没有显赫的家世，以后的日子更不会多好过啊！”
我听完心下了然，赶忙跪倒在地，作出哭腔，“臣妾自知自己的分量，以后还是要依仗皇后娘娘！”
“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皇后说着将我扶起来，“管理后宫嫔妃本就是皇后的职责，只要你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平日里多来我这里走动，自然没人有胆子害你！”
从皇后宫中走出来时，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只是一天见到的就已是波云诡谲，往后的路怕是越来越难走了。
正想着，面前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司赞？”
“奴婢给御女请安。”平卉看到我赶忙停住施礼。
我诧异道：“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司赞，可是有事要见皇后？”
平卉愣了半晌，才答道：“回禀小主，尚仪局本就属皇后掌管。”
“哦，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无意间看到了她右手中套着的翡翠镯子，心中冷笑，便让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仔细思索，皇后与贵妃素来不和，如今皇后刻意拉拢，若依附皇后，便是明着和贵妃为敌，但若不依附他人，凭今日之事就可断定我孤身一人在宫中绝无活下去的可能。只是有一点，她是如何笃定我就能得皇上宠爱呢？
这样想着，不觉到了长乐宫门口，却发现早已有人在宫门口站着，为首的一个宦官打扮，其后跟着两个侍女，见到我来，他们三人急忙向我走来。
“给御女请安”
“这是内侍局魏公公。”碧柔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笑道：“公公请起，想必等了很久了吧。”
“不久不久，”魏公公忙侧身给我介绍身后二人，“这两个是皇后娘娘安排的用来服侍御女的，分别叫水彤，水灵。”
微微颔首，我笑道：“劳烦公公替我谢谢皇后娘娘。”
“是，娘娘。”魏公公说完便退下了。
我转过头对碧柔说，“膳食不要准备了，你直接替我铺下床铺吧，我有些乏了。”说完头也未回的走进宫中。
一个矫健的身影翻过王府的后墙。来到书房门口，男子整了整衣衫，推开门。
琛枫正在倒酒，声音冷淡，却看也未看男子一眼，“后门开着你非要翻墙。”
男子笑比河清，坐在琛枫对面，灯光映出一张俊朗的面容，正是那日隐在树下之人。
他语笑喧呼，“你们王府的墙太矮了。”
琛枫不答，自顾自的添酒。
男子托腮，百无聊赖道：“这深更半夜的喊我来陪你喝酒，我都翻墙来了，你却只顾自己喝，是有什么烦心事？”
琛枫握酒杯的手停住了，语气漠然，“明明知道还来问我。”
男子听完直骂他无趣，“舍不得你还让她进宫，原来你也没这么冷血嘛…对了，我听闻今日她在殿上冲撞了贵妃…”他说着，试探性地看着对面饮酒的男人。
琛枫未露半点惊讶，“贵妃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新人入宫，她何曾给过半点好脸色看。”说着，又一杯酒已入喉。
“但是，皇后好像单独把她留下了，看来是想拉拢她…”男子手指轻叩酒杯，心中似在盘算些什么。
停下杯著，琛枫若有所思，“皇后倒是挺看重她。”
“好像是皇上的意思，看上去皇上应该很喜欢她啊！”男子闷声说道。
琛枫有些气短，终于不耐烦地开口：“请你来是为喝酒，不是听你念叨的，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若肯听我的，断不会到现在地步！”
“那你为何不告诉他真相？”男子啧舌。
没了声音。
他这才发现琛枫已经沉沉睡去。
小心的关上屋门，男子负手而立，脸上难得正经。也不只是对屋中之人还是自己，轻叹道：“都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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