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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归于尽考试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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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朗本以为接下来的路程全都是在雪地上,可他们拐过一个弯后,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如果不是这场考核的话,这里原本有一条长廊。而现在,冰雪在长廊前停住,而长廊顶被树叶覆盖,两旁的圆柱上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藤蔓。

    以长廊的入口为界,一方是风雪交加,另一方是枝叶繁茂的林中世界。

    “只是简单的木系魔法,”谢菲尔德只看了一眼,“直接进去就好了。”

    长廊被树叶遮得密不透风,连一丝阳光也透不下来,迟朗莫名觉得有些压抑。圆柱上缠绕的藤蔓原本是静止不动的,却在他们踏进长廊后,缓慢地动了起来。

    藤蔓从圆柱上探出了身子,向着他们的方向伸展过来。

    谢菲尔德低声念了一段咒语,第一次做了魔法手势。他还是很贴心地向着迟朗解释:“这木系魔法虽然不厉害,但是很麻烦,被藤蔓缠上了很烦。”

    “所以我就用了个简单的时间魔法。”谢菲尔德一边向前走,一边对迟朗说。

    迟朗往后面看去,在他们的身后,长廊两侧的藤蔓已经缠绕在了一起,而他们身旁的藤蔓却是静止在了半空中,等他们走过之后才开始动。

    “这段路还是得牵着手,不然时间魔法不会作用在两个人身上。”

    “啊,我不介意的。”迟朗说,“只要不影响到你用魔法就好了。”

    这条长廊在往常只需要几分钟就走完了,这个时候却变得无比地漫长。在被绿色包围,几乎没有光的这段时间里,迟朗的内心却渐渐地宁静了下来。

    他总觉得和谢菲尔德在一起的时候,世界都变得宁静了,在这里是这样,在图书馆时也是这样。他还挺喜欢和谢菲尔德待在一起的时间的,做事情的效率都要高出不少。

    他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谢菲尔德的手真的好凉,不像是正常人的温度。

    迟朗也渐渐猜出了这个期末考核的规则,应该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不同的元素魔法来阻碍他们到达礼堂。

    而他们走出长廊时,迟朗猜测应该会遇见新的元素魔法构成的领域。

    只是他们看见了一片玫瑰园。

    恍惚中迟朗觉得自己又穿越了。玫瑰园里玫瑰开得很好,在玫瑰园的边际是生锈的栅栏,而天空变成了灰色与黑色交杂的颜色,阴阴沉沉。

    只是这幅景象只持续了两秒钟,两秒过后他们眼前又是学院的景象。

    “刚刚那是什么?”迟朗问。

    谢菲尔德:“幻术系的魔法,不过这种魔法只有在特定的情境下作用才大,像这种情况,一般人都知道是假的。”

    “那个地方是哪里啊?”迟朗觉得即使是幻术系的魔法也应该是有规律可循的,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这样一片玫瑰园。

    谢菲尔德低声道:“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迟朗想了想,觉得平日谢菲尔德也喜欢摘玫瑰回来,顺口问了句:“你很喜欢玫瑰吗?”

    “是挺喜欢的,”谢菲尔德笑了笑,“我觉得它很漂亮……我以前无聊的时候,很喜欢看玫瑰花开,在阴沉的天空下,看它的花瓣缓慢展开,就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了,反正迟朗是不太明白,他问谢菲尔德:“未来?”

    永远向着黑暗生长的未来。谢菲尔德想,只是他没有回答迟朗,只说:“继续向前吧。”

    迟朗自顾自地说:“我也挺喜欢玫瑰的,”他回忆起现代的事,稍微含糊了一下说辞,“我小时候缺钱了,就和朋友们一起去卖玫瑰……”

    “我很少遇见对我说喜欢玫瑰的人。”谢菲尔德笑着说,“我以前遇见的人,每次到我的玫瑰园里,都非常害怕。最后有一个不害怕的老头来了,然后把我的玫瑰园烧了。”

    迟朗:“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人和你有仇吗?”

    谢菲尔德的目光看向了另一个方向,迟朗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听见他说:“所以我很讨厌元素系里的火系魔法,但又不得不把这一系的魔法学到精通。”

    *

    迟朗算是把元素系里的各种魔法都见识了一遍,走出长廊之后,是风系魔法的领域,风刃成十字状在天空中反复地出现,而风刃场过了后是噼里啪啦的雷电领域。

    但迟朗这一路走得很轻松,谢菲尔德用着他口中很简单的“时间魔法”,将这些元素系的魔法都停滞了。迟朗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近距离地看到了元素系魔法的模样。

    他又陷入了对于魔法的向往之中。

    在这路上,他们还遇见了数十只来自于召唤系的未知生物,数不清的从远处飞过来的附魔武器?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幻象。

    迟朗甚至在幻象里看见了现代的景象,幸好这个景象出现的时间很短,他自己都没怎么看清,谢菲尔德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

    谢菲尔德停住了脚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礼堂的屋顶了,只剩下短短一段路,但这剩下的路程,是乔伊斯所布下的元素场。

    乔伊斯也站在他们身前,他从那座时钟旁下来之后,便来到了布置的元素场,过了他的元素场,就到礼堂了。

    迟朗和谢菲尔德是最先到达这里的人。

    乔伊斯的语气很不善:“居然是你们,谢菲尔德,我不是那群废物,能被你用那么简单的时间魔法就解决了,”他又看向迟朗,“记得早日还我那五十银币。”

    迟朗的好心情又被破坏了,他心里算着要给怀特太太打多久的工才能还清。

    乔伊斯的元素场和刚刚那些不一样,就连迟朗这样一点魔法也不懂的人,也能察觉到。

    其他的元素系魔法都有区域的局限性,要么局限在地面,或者是长廊,再或者是在虚空中,只有乔伊斯的魔法,好像铺满了整个世界。

    而且其他的元素场都是多个人共同合作布下的,但乔伊斯只有一个人。

    乔伊斯确实精通火元素的魔法。

    一道接一道的火焰从天空中斜斜地落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巨大的流星雨。

    这些火焰没有对地面和其他的建筑物造成损坏,在期末考核的时间内,学院里的所有建筑物都会有魔法阵来防护。

    谢菲尔德仍然很从容,他用了水系的防护魔法,在他们的头顶布了一层薄薄的水膜,这些耀眼的火焰熄灭在了他们的上方,并不能伤到他们。

    而迟朗一直注视着这些下落的火焰,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焰雨一样,他觉得这个景象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火焰和光总是吸引着人的目光。

    等迟朗稍稍从火焰里收回眼神后,他发现谢菲尔德的表情不太对。

    谢菲尔德的脸上没有笑意,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近乎冰冷的表情。他看着这些火焰,就像在回忆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然后谢菲尔德转身看了乔伊斯一眼,乔伊斯站在火焰场的外面,也在往他们的方向看。

    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汇了一瞬,然后谢菲尔德露出了一个并不愉悦的笑容。

    在他们两人对峙的时候,迟朗却注意到头顶的水膜出现了一道裂缝,这道突兀的裂缝一点点扩大,最后这水膜……碎了一块。

    而下一道火焰又急速地落下来了。

    迟朗拉了拉谢菲尔德袖子:“谢菲尔德,这个……”

    谢菲尔德似乎真地陷入了某种极其负面的情绪中,没有听到迟朗的叫声,他始终面色冰冷地看着乔伊斯。

    在那火焰就要落到他们身上时,迟朗看谢菲尔德没什么反应,只能将他往另一边重重地推了一下,但这一推,他自己的身体就不可避免地往前左边倾了倾。

    加上他低估了火焰落下来的速度,他几乎来不及躲闪,这火焰落到了他背上。

    这个世界只剩下了“痛”字。

    乔伊斯的脸色变了变,他立即停下了这个元素场。按照学院的规定,在期末考核中,学生们也许会受点轻伤,但不能受重伤。如果伤势太重,那就是出题者的责任。

    乔伊斯看迟朗这副模样完全不是伤势轻微的样子。

    他跑过来之后,只看了一眼伤势,然后咒骂了一句:“他身上为什么连一点防护魔法也没有啊?”

    一般魔法师会在自己身上布下基本的防护魔法,这样即使受到袭击也不会伤太重,还能有还击的能力。但迟朗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防护魔法,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躯硬生生受着火焰的炙烤。

    谢菲尔德是知道原因的,但这个原因不能告诉乔伊斯,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乔伊斯一时不知道该担心自己还是担心迟朗,他急急忙忙地用了治愈术,并且质问了谢菲尔德:“你为什么不用治愈术啊?你离他这么近。”

    不过时间太过紧迫,乔伊斯也来不及多说几句,他把迟朗搀着到了学院里的医务处。

    在这整个过程里,谢菲尔德甚至没能插上手,也没有说过话。

    为什么不用治愈术?

    谢菲尔德看着自己的手,神情在阳光下看起来,有一瞬间茫然。

    因为他不会。

    他也不需要会。

    自己受伤的时候他不需要用治愈术,因为只有记住伤口,才能更好地还击回去。

    至于别人,他从来没有想过为别人用治愈系的魔法。

    *

    迟朗在受伤的时候就已经昏过去了。

    乔伊斯把迟朗送到医务处以后,只觉得事情真麻烦。要是让学院老师知道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知道要受什么罚。

    迟朗趴在医务处的床上,乔伊斯看了他一眼,咬牙说:“啊,这家伙要是好过来,我就不计较论文的事了,钱也不让他还了,这样他能不能在老师面前替我辩解辩解啊。”

    乔伊斯觉得这真和他没什么关系,谁能想到迟朗身上一点防护魔法也没有。而且一般的学生,如果没有能力在火元素的领域存活的话,应该在前面就被淘汰了,怎么也走不到这里来。

    能到这里的,即使不能通过乔伊斯的元素场,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他在医务处里转了几圈,又回到了元素场的地方,谢菲尔德已经离开了,火焰雨仍在下着。乔伊斯心烦意乱,他又想到了之前谢菲尔德那个眼神,在迟朗受伤之前,他们在虚空里交汇的那个眼神。

    他觉得谢菲尔德那个时候想杀了他。

    *

    在期末考核结束的这一天,迟朗没有实现请谢菲尔德喝酒的愿望,也没有去帮怀特太太的忙。

    这个晚上学院里很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年轻的魔法师们奔跑在校园的道路上。

    而迟朗睡在医务处里,什么也不知道。

    乔伊斯又去了那栋教学楼的天台,去到了那座时钟的旁边。

    他并不意外地在那里看见了谢菲尔德。

    谢菲尔德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先是笑了一下,然后问他:“你和休伯特是什么关系?”

    休伯特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人们在谈到这个人的时候,更愿意以“魔法之神”的称号来称呼他。

    乔伊斯冷笑:“那你又是谁?”

    谢菲尔德:“暂时是无名之辈,对你今天所用的魔法很感兴趣……那个火焰雨,那是休伯特研究出的魔法吧。”

    “这种火系魔法很常见。”

    “不会错的,”谢菲尔德笑了笑,“虽然形如火焰雨的火系魔法非常多,但只有休伯特的火焰是以这样的节奏往下落的。”

    乔伊斯沉默了。

    “那么,你和休伯特有什么关系?休伯特的魔法研究成果现在还没有公开,你是怎么学到的?你是他的后人?”

    “不是,这是我偶然找到的他的手稿。”乔伊斯凭直觉说了实话。

    “你该庆幸你不是,”谢菲尔德盯着他,“不然我会烦恼,怎么不留痕迹地杀了你。”

    时钟响起来,楼下的世界喧嚣无比,而他们站得这个地方,却安静得诡异。

    等时钟响完后,乔伊斯问了他想问的问题:“你今天,那个时候,是想杀了我的吧。在你看见这个魔法之后,你就已经想杀我了。”

    “没错。”

    乔伊斯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今天,与其说米迦他救了你,不如说他救了我,要不是……我应该当时就被你杀了。”

    乔伊斯之所以说的如此笃定,是因为他看到谢菲尔德的眼神的时候,感受到了他的杀心,而且那个时候,他自己几乎生不出反抗之心。

    那个时候乔伊斯就明白,谢菲尔德的实力绝对是高出他一大截的。

    谢菲尔德转过身:“这么说也对。”

    *

    谢菲尔德还是踏进了医务处,他这五年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他看见了迟朗,以及迟朗趴着的,并不优雅的睡姿。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重新看见休伯特的魔法令他觉得厌恶,而迟朗的行为又让他陷入了另一种烦躁的情绪中。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玫瑰花开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美满的愉悦感,那时候他还没有对生命漠视到如此地步,他仍然觉得生命是美好的,玫瑰是向阳的。

    很久很久之后,他将玫瑰园搬到了深渊之底,喜欢上了黑暗里的红色玫瑰。

    迟朗的举动,有一瞬间把他拉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玫瑰花开的日子。

    但也只有一瞬。

    于是谢菲尔德去图书馆里找到了最基础的魔法书,把治愈术的咒语背了下来。然后对迟朗用了治愈术,他的魔法水平比乔伊斯高,所以此时用了治愈术之后,迟朗背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这是他第一次用治愈术,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谢菲尔德替迟朗拉上了被子,他的动作很轻。

    他想,无论是黑暗里还是阳光下的玫瑰,都是他的。

    他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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